公子小白算不上一个合适的主人。当然,对他来说,范希也算不上一个合适的客人。范希只算的上是一个不速之客。
如今范希要离开了,公子小白却没有前来送行。这并不怪他,要怪只能怪范希来得不是时候。公子小白若出来相送,那他就不是公子小白了!
范希独自一人,走出姜府,心中竟生出一丝孤独寂寞之感。这种感觉许久未曾浮上心头了。
他望向远处,远处一片荒芜,寂静幽然,如同一块死地。这姜家府邸设在此处,就是无家传之疾,时间久了,也能令人癫狂。
望着这片荒芜之地,范希又有些不知所措。只剩他一个人了!他又该往哪儿走?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但他又知道,只要走出姜府的范围,那他就有了希望,也不必再为行程担忧了。
徒步走了几个时辰,他才到了附近的一处村落。他用身上仅剩不多的钱财,向附近的村民买了一匹毛驴。随后他骑上毛驴,优哉游哉地向临淄前去。
他本就要去临淄,只是因为途经陶邑,出了点差错,遇到了公子小白,才耽误了行程。如今,他有了这慢悠悠的毛驴,也就更不必担心了。因为毛驴的脚程足够他到临淄。
一日之后,他骑着毛驴,赶到了临淄。
齐之临淄,喧闹非凡,人流不息,车马不断。它是昔日齐国王都,是东方辉煌之城,亦是人才汇聚之地。
范希进入城中,幽幽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到这歇息之地了!他终于不必再受颠簸之苦了!
他进入城中,行至某处拐角,某家店铺。
在这儿,范希见到了范金。范金是范希的仆人,也是范希的管家。他不似范木那么年轻,但却多了几分稳重,几分忠厚。
范希共有五个仆人,这五个仆人以金木水火土为名,分管范希的不同产业。
当然,吴侯之庶子,是最近才成为范木的。因为,之前的范木已经死了,范希迫于无奈,才找到了现在的范木。
“少主此来,辛苦了!”
范金迎了上来,躬身行礼。
范希抬手,笑道:“范金应该等候多时了吧。”
范金摆手道:“不久,不久,少主多虑了。”
范希对范金极为尊重,不仅仅是因为范金年长,而是他的另一重身份令范希敬重。可想而知,范金原本的身份极不寻常。
范希道:“你来临淄多时,这临淄城可有异样?”
范金道:“并无异样,只是……”
范希皱眉,“只是什么?”
范金道:“只是少主要找的那人,并未在这临淄城。”
范希闻言,轻笑一声,“你错了,他就在这临淄城。”
“难道是刺侯找不到,还是说,他们误报了消息?”
“刺侯并没有误报,因为刺侯根本找不到他!”
范金却言:“那人真有如此神奇?”
范希口中那人,的确奇异非凡,同时,他也有着古怪的脾气。
范希道:“我若是他,绝不会离开临淄城。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为安全的。”
范金笑道:“看来,少主已然知道他的去处,可惜了属下的一番探查。”
范希道:“有心之人,世间罕见,范金何故轻言自己。”
范金不明范希之语,问道:“少主为何称我为有心之人!”
范希挥了一下衣袖,双瞳一亮,直言道:“当年我露宿齐地,还是你范金救我一命,你若无心,那我岂不是没了性命?”
范金幡然领悟,也笑道:“可少主也救过在下的命。”
范希上前,搂住范金的肩道:“正是如此,我才觉得对你有所亏欠。”
范金问道:“为何?”
范希道:“你不应该做我的仆人,而应该做我的坐上之宾!”
范金拱手,“少主过谦了,我只是在合适的辰光遇到了少主!”
范希见范金这般谦虚,也不再打趣。他知道,范金之所以还是他的仆人,仅仅是因为一个承诺。
君子重诺,而眼前的范金恰恰是一个君子。
范金叫来侍者,命他们为范希更衣沐浴。一番梳洗之后,范希才到了店铺的后堂,而范金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少主来得正是时候。”
范金上前掏出了一块玉石。此玉石与公子小白给他的那枚奇石极其相似,但它却多了几分绿色光泽。
范希不禁为姜家的巫医担心了。
“此石的主人呢?”
“死了!”
“怎么死的?”
“被人缢死!”
“可惜了!”
范希长叹一声,不禁为公子小白感到可惜。
这巫医自然不是公子小白杀的,他若是想杀这巫医,根本不需要如此无聊的手段。对于杀人,他姜姓一族有太多的手段!
“少主为何叹气?”范金问道。
范希笑道:“我在想,这世间为何总有无趣之人,使那些无趣的手段。”
无趣?
范金不明所以,也不再多言。他只知道,再过三年,他就不是范希的仆人了。但他却不知道,当一个人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是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除非他带着秘密长埋地下。
范希问道:“你可知何为无趣?”
范金摇头。
范希拿起那块玉石往地上一摔,“这不就是无趣!”
范金低下头看那块玉石,发现这玉石脆如砂砾,一摔之下,竟化为颗粒。
范希笑道:“这完全无用的把戏,只有无趣的人才能想得出来。”
范金道:“那卑鄙的小人,竟想戏弄少主?我会查明一切,望少主给我一点时间!”
范希却摇头道:“你不必去查了。”
范金问道:“为何?”
范希道:“因为有人会去查这件事,而且他比我急切多了。”
范金道:“您是说公子小白。”
公子小白自然会追查此事,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人,他又怎么会无动于衷。更何况,那巫医身上,本来就有着太多的秘密。
如今那巫医死了,也就只有那行凶之人或是幕后主使,才知道其中的秘密。一切都向着有趣的方向前行。但有的人却总喜欢做一些无趣的事。
范希讨厌这样的家伙,万分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