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站起来,就到化妆室的走廊那儿等着,半夜一点之前师傅不回来,她就得去西山,找师傅。
童雪陪着。
“师姐,你总看着墙,师傅还能从墙里钻出来呀?”
“闭嘴。”
童雪伸了一下舌头,不说话了。
十二点了,夏春就着急了,师傅学没出来,她走来走去的,走廊漆黑一片,突然门被风吹上了,吓了她们两个一跳,然后就有阴风,童雪说。
“师姐,怎么会有风呢?”
夏春没说话,就盯着墙,她感觉到,阴风是从墙里冒出来的。
墙里突然一听手伸出来,童雪尖叫了一声,然后就冲出去了,吓疯了。
夏春认识师傅的手,那手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她一下就拉住了师傅的手,师傅慢慢的出来了,就晕倒了。
夏春大叫童雪,童雪又冲进来。
“师傅?”
“快点,别愣着了,抬出去,去医院。”
舜翠灵进了医院,天亮才醒来,虚弱的不行,馆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夏春就抱着师傅哭了。
“傻丫头,哭什么,我已经没事了。”
舜翠灵在家里休息,夏春下班就去看,童雪没事的时候也跟着过去,舜翠灵再上班,基本上不怎么去化妆室了,就让夏春和童雪干,太复杂的,她才去。
舜翠灵那天和夏春要日记本。
“那个你别看了,现在不是时候。”
夏春差不多都把日记的事给忘记了。她把日记拿出来,翻开看了一眼,立刻就晕了,那鬼眼竟然没有了,这怎么可能呢?
“师傅,那鬼眼……”
“噢,以后你就知道了。”
舜翠灵把日记放到包里背走了,夏春就琢磨着,那日记到底写的是什么呢?那鬼眼明明是画上去的,怎么就没有了呢?
夏春直冒冷汗,在这里还有多少故事呢?还有多少诡异的事情呢?她得问问师傅,怎么就能进那墙里去呢?
夏春第二天才师傅。
“师傅,你怎么能从墙过去呢?”
“什么事情能拦住鬼呢?”
夏春一激灵。
“我引眼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就死了,所以我才能墙里过去,那个时候我是在另一个世界的人了,或者说是鬼了,但是存在的形势不一样。”
夏春理解不了,反正她知道,还有另一个世界,那就是鬼的世界,她不知道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她没有经历过,师傅肯定是经历过了,师傅的这一生到底经历了多少事,夏春想都想不出来,看来师傅还有很多诡异的故事。
童雪请夏春吃饭,喝多了,然后就哭了。
“怎么了?”
“我不想干了,我男朋友还是知道我干这活儿,当时就翻脸了,不跟我处了。”
夏春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于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如果不愿意干,那就不干,那样就能回归到正常的世界里。
童雪第二天还是来上班了。
“怎么样了?”
“没屁事,不行再找一个,我就不相信了,我找不到对象,找一个更帅的,我气死他。”
夏春笑了,摇头,简直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其实,对于这样的工作是没法理解的,她也不希求什么理解。
夏春的诗在几家大刊物上发出来了,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说她的诗充满了诡异,充满了灵性,有一种穿透人心的东西。
夏春想,那不过是别人说的,自己并没有感觉到,不过,她似乎就喜欢上诗了。
夏春看着自己的诗,觉得似乎是不错。
市文化局那边来人,调夏春去文联,夏春没去。她现在似乎更喜欢这个地方了。也许,这里还有很多让她好奇的事情,或者说,这里更接近死亡的一个地方。
童雪不理解,有这样的机会都不去,是不是在这儿呆傻了呢?夏春也知道,如果她去文联了,一切的问题就不存在了,她的朋友们还可以回到她的身边,她也可能找到很多的男朋友,可是她不想去。
舜翠灵没有劝,到是馆长说了几次,她依然没有动心思。
干经打过一次电话,夏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如果离开这里,离开这生命终结的地方,也许就没有那些诗了。
夏天回家,一个男人坐在家里,父亲和他在聊天,看来又是介绍的对象了。
那个男人有点老,看上去至少比自己大十岁。
夏天想,看来他们是害怕自己嫁不出去,着急了,她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吃饭的时候,夏天知道,这个男人真的比自己大十岁,是一个副局长,而且提正局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和老婆离婚了,有八岁的女孩,夏天想,自己现在都到这个程度了,觉得有点可笑。
那个男人走后,母亲说。
“这个男人挺好的,离婚也不是他的原因,就是比你大了十岁。”
“妈,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会嫁不出去?”
“没有那意思,人家是局长,不嫌弃你是干这个的,你说人家要是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夏春心里明白,一旦结婚了,她是不可能在这儿干的,他有这个能力把她调到其它的地方上班。
“那你还是让他去找吧,我不喜欢这个男人。”
夏春进了屋,把房门关上,她躺在床上,想想都觉得可笑。
她把十三幅画拿出来看,两幅画她看清楚了,男人,女人,眼睛,又是和眼睛有关系。
她琢磨着,这十三幅画,肯定得有年头上,听门越所说,有一百年了,那么一百年前,有火葬场吗?火葬不过就几十年罢了。
但是,门越说,这个火葬场存在了一百年了,那么之前是干什么的呢?夏春想到了这点,她没有问师傅,问师傅的结果一般都是没有结果。
夏春给门越打了电话。
“火葬场的前身是什么?”
门越犹豫了半天才说。
“原来枪毙人的地方。”
夏春激灵一下,这是她所没有想到的。
一百年前,这里是枪毙人的地方。想想,夏春有点哆嗦,师傅竟然从来没有说过。
第二天上班,门越进来了。
“我有原来的一些照片,老照片,你可以看看。”
夏春没说看,也没说不看,舜翠灵进来了,瞪了门越一眼,他就走了。
童雪跳着进来的,她活泼起来了,那件事是吓得不轻。
“什么事这么高兴?”
“馆长告诉我,我现在就正式的化妆师了,学徒期满。”
夏春笑了一下,想想自己那个时候是高兴不起来,就是一直想离开这里,可是父亲逼着。
化妆的时候,童雪说。
“师姐,师傅明年就退休了,那么我们就是这儿的老大了。”
“给死人当老大?”
童雪笑起来。
“其实,我是害怕师傅,看着她我就紧张,如果她退休了,我就不用紧张了。”
这是夏春所没有想到的,最初的时候,自己也是害怕,可是现在一点也不害怕了,觉得师傅跟母亲一样,很慈祥。
“其实,师傅人特别的好,别看她总是阴着脸,心可善良了。”
“那是。”
两个人忙得差不多了,出来的时候,门越就把一个信封给了她。
夏春接过来,就进了办公室。
“师姐,门越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看他挺好的。”
“没意思,如果你觉得好,我给我说说。”
“别,不是我碗里的菜,弄到我碗里,我也不会吃,也是倒掉的货。”
舜翠灵回家了,童雪说。
“师姐,今天我高兴,请你和馆长吃饭。”
“行,反正也没什么事,我的课也不上了。”
夏春他们去了海圣楼,是馆长坚持了一下就去了。这点让夏春想不明白,那儿除了白事,没有客人去吃饭,可是他们偏偏就是喜欢去那儿,师傅也是。
他们进了包间,这包间也弄得有点诡异,那些画就是奇怪得要命,这个宗明也是阴气森森的。
坐下后,童雪问。
“馆长,为什么上这儿来?阴气森森的。”
“慢慢的你们就会喜欢上这儿的。”
宗明把菜弄上来,坐下一起喝酒。
“夏春,我给你画了两幅画,送给你。”
“你的画,我不太喜欢。”
“你这丫头,没这么说话的,宗明的画不是谁都送的,他的画现在一万以上了。”
“看在钱的面子上,我要了。”
宗明乐了,摇了摇头。
“这丫头。”
“我也要。”
童雪说。
“好。”
宗明把画儿拿来了,没有裱。
“到画廊裱一下就行了。”
夏春拿了两幅,没打开看,放到包里,童雪打开看了半天说。
“一点没看懂。”
馆长笑了笑。
那天,吃得挺开心的,夏春到是觉得馆长说得对,总来,到是有点喜欢上这里了。
夏春回家,那个局长竟然在家里,她愣了一下。
“下班了,小春。”
夏春一听,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母亲没有告诉你吗?我不喜欢你,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处一段时间你就会喜欢上我的,我可以把你调到文化局,当一个科长。”
“对不起,没兴趣,我自己可以办到。”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夏春的父亲说,她就进自己的房间了。
局长走后,父亲进来了。
“您先别说话,我告诉您,工作的事我听您的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听您的了。”
“傻丫头,爸不会那样了,就这件事我都后悔死了,如果你不喜欢干就算了,不干了。”
“不,你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我喜欢这份工作。”
夏春的父亲愣住了。
夏春的父亲出去后,她把画儿打开,两幅画儿是画得乱七八糟的,没一点张法,根本就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也许自己不懂画,她把两幅画和十三张画都挂在了墙上。
夏春看诗,晚饭后,就出去转转,她去河边,竟然捡到了一个包,包里有一个盒子,挺漂亮的,没人要,她犹豫了一下,就拿回家了,放到角落里,想等有人找了,再还回去。
这样的日子平稳了两三个月,一直到春天,山绿了的时候。
夏春自己并不知道,她有麻烦在身上了,她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一直到舜翠灵问她,她似乎意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