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翠灵把小镜子扔到桌子上,非常的生气。
馆长也是一愣,看了一眼夏春。
“以后舜师傅说什么,你说听。”
夏春点头,她感觉害怕这个师傅,太吓人了,那眼睛瞪得快飞出来了。
下班了,夏春回家,不敢看镜子,太吓人了,那张脸,分明就是死人的脸,怎么会在镜子里看到死人的脸呢?原来从来没有看到过,可是她这回是真切的看到了,那绝对是没有错的。
夏春第二天不就想去了,她父亲又押着她去的。
舜翠灵就当夏春不存在一样,自己忙着自己的事,夏春去馆长办公室。
“馆长,听说你出过诗集,我能看看吗?”
馆长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诗集放到桌子上。
“送你的。”
夏春翻开看,她上学的时候也写过诗。
“写得真好,能教我吗?”
“那没问题,不过你来这儿不是来学写诗的,而首先是把我你的工作干好。”
“可是我过不去那个坎,我害怕,那个化妆间我是不敢去了,弄了那么一个阴森森的地方。”
“那都是讲究方位的,那都是根本风水设计出来的。”
夏春儿根本就不相信这事。
夏春回家看馆长的诗集,非常的喜欢,她想不了来,在火葬场能写出来这么好的诗,这都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在那儿喝杯水都感觉有问题。
夏春感觉一到火葬场,什么都死了一样,没有一点灵气。
夏春去火葬场工作的事不知道怎么就被那些朋友,同学知道了,她再约她们出去玩,她们都说有事,后来竟然连电话也不接了,夏春就明白了,看来她们是躲着她。
夏春生气了,一连三天没去上班,不管夏春的父亲怎么吼,就是不去。
第四天,夏春又去上班了,她不想去,再不去他爸就喝药。
她一进办公室,舜翠灵说。
“来了。”
声音是那样的阴冷,夏春不禁的打了一个冷战。
夏春不换衣服,她不愿意穿上那套白色的衣服,她去馆长办公室,馆长竟然没有批评她,看她笑了一下说。
“坐,我以为你以后永远也不会来了呢!”
夏春笑了一下说。
“馆长,能不能给我换一个工作?”
“换什么?”
夏春想了半天,想想,去收款处。
“我们现在就这么一个空位置,恐怕不行。”
夏春挺失望的,坐在那儿,看着窗户外面,窗户冲着山,山上的树长得很高,很大。她就出去,爬到山上去了,她坐在那儿,想着,自己真的像舜师傅一样,在这儿干上一辈子吗?想想,她哆嗦了一下,这也太可怕了,这里全是跟死亡有关的一切。
夏春下班的时候回去,和馆长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夏春没有回家,吃了碗面,就在街上转着,她看到了同学,两个同学靠在一起。
“春儿,听说你去了那个地方?”
“对。”
“多恶心,你怎么……”
“不说了,走,我请你们玩去。”
两个同学互相的看了一眼,都说有事,就走了,夏春就明白是怎么回来了,原来她们都是最好的姐妹,她回家了,觉得自己都没脸在外面走。她回家就大哭了一声,夏春的父亲回来了,夏春说。
“我不去火葬场上班了。”
“为什么?”
“我的同学看到我都远远的躲着。”
“她们也有死的那天。”
夏春的父亲思维跳跃很大,但是夏春明白。
她不想再说了,说的结果就是没用。
夏春再去上班,就直接去馆长办公室里呆着,馆长也不说什么。舜师傅进来,看了一眼夏春说。
“馆长,夏春现在是你秘书了?”
“适应一段时间。”
舜翠灵出去了,一个二十八九岁的人进来了。
“馆长好。”
“有事?”
“没事,过来坐一会儿。”
然后就看着夏春笑。
“臧斌斌,烧人的。”
夏春哆嗦了一下,站起来,躲着。
“你出去忙吧!”
“这人有病吧?盯着我看。”
“臧斌斌人不错,就是没找到对象,也快三十了,真是麻烦事。”
“他身上有一股味。”
夏春说完,看着馆长。
“你最好去化妆室,迟早要过这关的,只要你想在这儿呆着。”
“我不想在这儿呆着,可是不呆着不行,我爸用死来威胁我。”
夏春回办公室,换上衣服,就往化妆室那儿去,那条长长的走廊,阴仄,她犹豫一下,就急速的走过去,一下把门推开了,把舜师傅吓了一跳。
舜师傅瞪了她一眼,夏春看着化妆台上的尸体,已经快化完妆了,那个女人像睡着了一样,夏春还是靠着墙站着。
几分钟后,白单子蒙上了。
“好了。”
她们出去,舜师傅没再说话,换上衣服开车就走了。
夏春换完衣服,拎着包回家。
她到家就冲澡,感觉自己身上有一股味,死人的味道,夏春觉得自己都有点恶心了。吃饭的时候,夏春问。
“我身肯股味吧?”
夏春的父亲抽了几下鼻子说。
“是香味。”
夏春没有再说什么,晚上打游戏,打到半夜,睡了。
早晨看到舜师傅,她说。
“你打算在这儿干了?”
“嗯。”
“记住了,在这儿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什么都想看,想问,你的工作就是从这儿到化妆间,从化妆间到这儿来,馆长那边你也最好不要去,馆长不喜欢我们这样的进去。”
“为什么?”
“慢慢的你就知道了。”
夏春换上衣服,跟着师傅的身上,去化妆间。
进了化妆间,舜师傅说。
“今天有四个朋友化妆。”
朋友?夏春以愣,她拿他们当朋友,老天,变态吧?
“你依然是看着,不明白的问。”
舜翠灵推开另一道门,一会儿推进来尸体,车比化妆床高一些,她把车拉到一齐后,自己抱着尸体放到化妆床上。
夏春就捂着嘴,靠着墙。
舜翠灵从兜里掏出一条彩色的线来,系到尸体的两个手碗上。
“师傅,这是干什么?”
“记得,每次都要系上,化妆完事后,要解下来,这非常的重要,至少为什么,以后我会慢慢的告诉你的。”
夏春就感觉到紧张,这都是什么招数。
这是一个老人,很老的老人,照片就在对面的墙上。
“化妆第一点在活妆,不要死妆,画活了,跟活生生的一样,而且记住了,不要化得走样了,家属认不出来,这很重要。”
夏春没有想到会这么复杂,她以为,就是跟平时化妆一样,化上就完事了。
师傅很熟练,四十分钟就化完了,效果非常的好。
然后就是第二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是割碗自杀的。
“这是最简单的妆了,不需要太复杂的手法,太可惜了,只有二十一岁。”
这个妆就二十多分钟,女孩子就像睡着了一样,苍白的脸也变得红润了,漂亮了。
第三具是车撞的,脸都变型了,舜师傅看着照片。
“我抓住死者的特点,特点不跑,样子就不会跑。”
舜师傅看了十多分钟后,就开始化妆,正型,她甚至听到了骨头“咔咔”的声音,她腿都在抖着,正型后,肿的地方用手压着,揉着,一切都正常了,化妆开始了,竟然和照片上的人是一样的,夏春不得不服气了。
“行了,下一具尸体你就不用看了,有点恐怖,你慢慢的适应,你可以回家了。”
夏春跑出来,腿还软软的。她换完衣服,出来,馆长开车出来。
“夏春上车。”
夏春上车,不说话。
“今天我请你吃饭吧!”
“不好吗?师傅说你不喜欢我们靠近你。”
“那是原来,现在我不这样了,是刚来的时候。”
夏春和馆长吃饭。
“如果遇到好的,就嫁了,一定要找一个理解你的。”
馆长冒出这样的话来,夏春就担心了,自己将来找对象肯定都非常的麻烦了。
“其实,臧斌斌挺好的,孤儿一个,没有什么负担,人也老实,诚实。”
“什么?跟我跟一个烧死人的在一起?”
夏春不高兴了。
“对不起,我只是说说。”
夏春觉得馆长有点不靠谱。
“馆长,你教我写诗吧!”
“不用教,我明天给你拿些书,你自己看就行了,然后写,写完了我给你看看,找地方给你发表。”
夏春觉得发表不太可能,写着完还可以,反正现在闲着也没事,一天上半天班,馆长说,如果再能招进来化妆师,就可以倒班,正常应该有六个化妆师,两个人一班,可是现在招不进,谁都不愿意来,这个工作其实也没有什么的,收入高,时间短。
夏春还不知道工资是多少,明天就开资。
第二天,工资卡发给了夏春,下午短信就进来了,竟然九千块钱,夏春愣住了,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钱。
夏春挺高兴,出去给父亲买了一瓶上千块钱的酒,给母亲买了一身新衣服,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拿出来,她们竟然都哭了。
再上班,夏春似乎就有了点动力,馆长进办公室,给夏春拿来了二十多本书,舜师傅看了一眼,没说话。
馆长出去后,舜师傅拿出一千块钱放到桌子上。
“赏钱。”
“什么?”
“给家属化妆给的钱。”
“我没动手,我不要。”
“你拿着就是了,看了也拿着,不然不吉利。”
夏春不知道有什么不吉利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她不想拿这钱,感觉有点怪怪的。
进化妆间。
“你去那边把九号推进来。”
夏春推开那道门,走过黑黑的过道,就是一个大厅,一个一个的冷冻柜子,有几百个,柜子上的灯亮着的,就是有尸体的,上面有时间,有温度,这是她第一次进来,站在那儿,就感觉到冷,不是正常的冷。
她找九号找了半天,九号的位置在上面,柜子是四层的,最高的伸手才能拉到。九号在三层,夏春把车拉到旁边,费了很大力气才把架子上的尸体拉出来,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把尸体弄到车上,这得需要四个人抬。她站在那儿发呆。
舜师傅推门进来了,走过来,把角落的架梯推过下,上去,抱起尸体,下来放到车上。
夏春瞪着眼睛看。
她再进化妆间,她问。
“师傅,我记得我奶奶死的时候,化妆是被推进告别厅之前,为什么现在就化妆呢?”
“那是其它的地方,我们这地方就这规矩,这是对死者的尊重,那些匆匆的妆,我们叫死妆,人都画得认不出来了,而且死板。”
夏春没有再说话。
忙到了中午,她们出来。
“师傅,我想请你吃饭。”
舜翠灵犹豫了一下,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