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徐府才开门,便有李府家奴来问,李寒是否歇在徐府,徐府家奴不敢擅自结论,便进去报了。
徐怀仁一家正在用早饭,忽闻此事,老徐大人一抬头便盯着徐怀仁瞧,道:“你可知其中内情?”
徐怀仁趁着嘴里嚼的饭菜尚未下咽,缓了一会儿,道:“昨日到承起门前他说有事让我先走,后头他去哪儿了我就不知道了。”
老徐大人又问:“昨日公子多晚回来的?”
立马有知情的家奴回了,老徐大人甚慰,道:“去告诉李府来的人,就照公子方才说的实情说。”
徐怀仁这下不自在了,这李寒瞒着自己干什么去了。
饭罢,他便收拾了速速赶去李府,有家奴问寒公子不是还没找到吗?去李府做什么?
徐怀仁只道去看看回来了没有若回来了,便一道进学宫。
家奴无话,顺路停顿而已。
至李府,命人通报了,徐怀仁见到了李大人李夫人。
徐怀仁示意他们屏退左右,李夫人熬红了的眼睛霎时亮了,待三人坐下来,徐怀仁道:“昨夜我们在承起门外遇到了一位姑娘,听寒兄的话,似乎姓颜,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大人或可以派人寻寻,这位姑娘家住何处。”
二老还未及说话,徐怀仁又道:“大人夫人宽心,怀仁不曾将此事说与旁人,便是家父家母也不知道,我只与他们说昨夜在承起门寒兄说有事让我先走。”
李大人起身谢礼,徐怀仁赶紧扶住他,道:“使不得,晚辈还得赶着去学宫,不好逗留,待下了学再来看望,告辞。”
李大人对李夫人道:“你快去送送。”
徐怀仁不由分说便阻拦了,而后出门去。
此时客栈。
李寒与颜纯意都醒了,颜纯意缩在被窝里道:“出了这扇门,你可想好了要面对什么。”
李寒立于屏风前穿衣,道:“排除万难,娶你。”
颜纯意道:“你家人能同意吗,他们中若有人以死相逼,你当如何?”
李寒道:“净身出户,离开此地。”
顿了顿,他问:“若我没了李府,你可愿随我?”
颜纯意道:“不愿。”
李寒道:“真话?”
颜纯意翻了个身,看着他道:“真话,若你被逐出李府,我不会跟着你走,也不会和你一起。我本就是为了寻个倚仗,若你无权无势,我一人过得更清爽自在,何苦待你身边被人为难。”
李寒束着头发的手指无端凉了几分,却依旧将发束得死紧,道:“好,那我便拼死争一争李府那一亩三分地,他们不给,将我从宗祠除名,你便依旧过你的日子,且我不会再出现你面前,这本就是我同他们的事,将你扯进来,我……”
颜纯意道:“快走吧,夫子今日不定怎么罚你呢。”
李寒道:“我这就去领罚。”
李寒亲生母亲是李大人的妾,生他的时候便去了,李夫人只有一个女儿,李寒从小是李夫人带大的,其余妾室眼红李寒这内定的李府继承人,总是寻他错处,今儿这一出,若不遂了他们心愿,指不定日后又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要伤大人与夫人的心了。
李寒走后,颜纯意便从被子里拿出了风生扇看着,看着不过是普通的扇子,怎会有威力?
她速速起身,唤来小二,给了他一锭银子,命他将扇子送去弓箭坊。
小二自昨晚得了三锭银子后,便尤为重视这间房的客人,嘴巴也是紧,生怕别人知道了同他抢。
徐怀仁走后,李大人便叫人不必再找了,自己已告假一天,这会儿便亲自出门往将军府去了。
聂争今日是当值的,不过他也是宿醉,晚了些,还未出门。
李大人正赶上他翻身上马。
李大人下马道:“将军留步!”
聂争诧异,立即勒住缰绳道:“李大人。”
李大人欲言又止,聂争瞧他模样,便知有话不好直说,于是又翻身下马,道:“你们在此候着,大人,里面请。”
李大人进了府里,聂争要吩咐上茶,李大人便拉住他,道:“耽误将军一会儿,李某说完就走。”
聂争请他坐下说,道:“大人有话可以直说。”
李大人道:“颜姑娘可还在府上?”
聂争道:“不在,她已经离开这里了,出了何事?”
李大人道:“实不相瞒,我儿李寒一夜未归,今早有消息说昨晚他便是同颜姑娘一起了,我也不知道这颜姑娘会去何处,只好来将军这里问问。”
聂争道:“她自出府后,便与我再无瓜葛,去了何处聂争真是不知道,大人可需要聂争派人手帮忙寻找李公子?”
李大人道:“这倒是不必,本不想节外生枝,若回来了,也就太平无事了,只怕他出事。”
聂争道:“李公子素来稳重,在学虽然常与徐公子玩闹,倒也没有出错,大人可知道近日他有何反常,或许能知晓一二。”
李大人道:“唉,罢了,耽误将军了,我这便回府看看。”说完便起身告辞。
聂争也随着一道出门,道:“夫子治学严谨,我进宫看看,若公子已在学宫,便让人回来知会大人。”
李大人连连道谢。
回府路途中,路过一茶寮,李大人进去吃了些早点,忽闻得邻座在谈论不雅纷纭。
一人云李家公子寒眠花宿柳,人家姑娘不从,便下药强逼,一人云不对,不对,那姑娘是嫁过人的寡妇,本是好人家的,不知怎么被李公子看上了,硬是下药与其发生了关系,事后不管不顾一走了之,那姑娘……
李大人听了被一口热茶烫着了,没往外喷反而咽了下去,亏得他好耐力,竟然不疾不徐的付了钱回家去。
李寒到了学宫,李悝便不让他进门了,将他堵在巷道里。
李悝道:“你可知你父亲母亲寻了你一夜?”
李寒道:“猜到了。”
李悝道:“你既知道,为何如此?”
李寒道:“自然有我自己的用意。”
李悝道:“跪下,你跟着我学了这么多圣贤道理,却连最简单的一条都做不到,你是要砸我的招牌!”
李寒无话可说。
李悝道:“还不说?”
李寒道:“既成事实,不会狡辩。”
聂争来时,正看到这一幕,徐怀仁也偷偷观察着。
李悝道:“你在此反省反省。”
聂争道:“李大人来找过我了,公子既然没事,我便派人回去报个平安。”
李寒道:“谢将军。”
趁着李悝同聂争到院里说话去了,徐怀仁溜出来,给李寒塞了几块糕饼。
李寒道:“你不怕被夫子发现了吗?”
徐怀仁道:“夫子方才就看到我了,只是没戳破。”
李寒道:“谢谢啊。”
徐怀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是不是不能问你发生什么事了啊?我和李伯伯说了,昨晚你同颜姑娘一起。”
李寒道:“你别管,不关你们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徐怀仁道:“那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早上可把我吓唬得,要不是怕夫子告到我爹那里去,我就逃学找你了。”
李寒道:“千万别,我不会有事的,我这扇子这几天你帮我保管着,等我处理完事了再找你拿。”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扇子递给徐怀仁。
徐怀仁道:“行,那我先进去了。”
李寒拍了拍他的肩膀。
聂争路过时,李寒叫住了他。
聂争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想说,不料又听他道:“没事没事,将军别过来了。”
李寒本是想质问聂争为何不让颜纯意住府上,又想自己这话毫无道理,真是莫名其妙的紧。
李大人回到家里,气得说不出话来。
愣是将家奴端上来的茶杯摔了又摔。
李淡在房里都听到了那阵阵的闹腾,握笔的手不由抖了抖。
李大人顺了气后,便命人唤来一房妾室同小儿子。
那妇人哆哆嗦嗦来了厅堂,站在门边不敢上前。
李大人道:“过来。”
李夫人这会儿也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坐在一旁没说话。
妇人同二公子上前了些,跪下道:“大人。”
李大人道:“昨夜你去哪儿了?”
二公子道:“父亲这话不该问我,丢人的不是大哥吗?”
李大人一个不如意差点就拿起茶杯砸他脸上,因这会儿李夫人在场,便不想发做,生生忍气吞声,道:“你大哥没回来拜谁所赐?你不要说不知道。”
二公子道:“是我,是我给他下药。”
李大人道:“你以为如此一来,便能毁了他?”
二公子道:“如何不能,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父亲就等着看他回来如何处置吧。”
李大人道:“他回来之前我先处置了你!”
妇人始终不敢说话,只管跪着。
二公子道:“虎毒不食子,父亲你下得了手吗?”
李夫人听了也差不多明白了,这时便出言喝道:“住口!不必再说了,等寒儿回来,一并处置。”
李淡听得前院静了,便搁了笔,走到窗前,唤了家婢来,道:“可是哥哥回来了?”
家婢道:“还没有,不过已得了消息,公子无事,这会儿已经在学宫里了。”
李淡不置可否,回身继续绘图去了。
楚国。
荆离荆母祭拜荆父,重耳也随着去了。
给荆父孤坟上过香后,重耳不便打扰荆家叙话,便信步走着。
野外景色倒是怡人,走到了一溪流边,瞧着里面的鱼生长肥美,便动了动扇子,瞬时水面起了一阵风,卷起了许多鱼,重耳扇了几下有大鱼的那处水柱,大鱼便落到了地面,其余的水柱便随着扇子收了落回溪流里了。
在弯腰拾鱼的时候,重耳便觉察到了四面有人。
他一笑,又来。
每次都得挑在水边,这不是来送死嘛。
鱼都捡回来了,用了藤条串着挂在树枝上。
重耳准备好了,道:“出来吧,躲什么?我都看到你了,诶,对,不用看了,就是你,那个穿紫衣服的,上次你也参与了对不,我记住你了!”
那紫衣服是个急脾气,受不得激,便真的出来了。
他一出来,其他的想躲也躲不下去了。
重耳道:“是个姑娘啊!怎么,你们舍得让她一个人和我对打?这赢了输了我都不光彩,这么着吧,你们全部一起上,上次来过的都知道我的,嘿嘿。”
那些人没说话,重耳又道:“只有一条,这几尾鱼我可是要送给荆母补补的,可别给我弄死了,就是伤到了都不许,那样我是会生气的。”
那紫衣女子提剑便开打,重耳躲闪了几下,却被她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眼见着快要中剑山庄,无奈催逼自己体内的血液,强行逆转,冲破锁穴,对打了一阵,便有些支持不住了,呕出血来。
原不想动扇子,因荆父葬在附近,大动干戈是为不敬。
这下顾不得许多了,若是掀了人家坟头,只好再亲手筑还,焚香祷告。
重耳道:“水起!风来!”
那扇子一开,水面便起了无数水柱,带着强劲的风,竟化了刀子般刮向四面的人。
四面倒了一片,不曾想,倒下了又起来了。
重耳暗骂了一声,“他娘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紫衣女子道:“你的术法不管用了,以为我们还会中第二次不成?他们都穿了特质的铠甲,风刀霜剑不得破,你不是担心那几条鱼吗?好说,我帮你吃了。”
重耳啐了一口血道:“做梦!”
随即又运了扇子,反了一面,道:“无情火中生,取力扇未来,一时之间,天地色变,那扇面上燃起熊熊之火。”
重耳又道:“叶来——”
四面的树木皆飒飒作响,树叶纷纷脱落,聚到水面上,重耳轻轻一碰扇子,那些叶子便翻了一面,闪着金光,更像是着火了。
重耳把扇子转了一下,让它成竖立着,道:“落!”
火叶子便四下掉去,准确的落在人身上。
只是那些人竟然毫发无损,火叶子落到他们身上便熄灭了。
有了前面的心理准备,这一回重耳倒是没有意外,只是想着不然赶紧逃跑好。
楚立询早牵着马立在外围,道:“平白看了一场戏法,我想我是不是该出点力啥的?”
重耳跌坐在地上,收了扇子道:“让将军看笑话了,我是不行了,这些人太不识好歹。”
楚立询道:“不要紧,让我来耍耍,保管他们满意。”
说着便将马系在树干上,自己飞身越过那些人,落到重耳身边。
楚立询道:“公子坐稳了。”
重耳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楚立询便用脚划了一个圈,将圈里的石子都踢出去了,再将那土面磨平整了。
重耳道:“将军这戏法看上去比我的玄乎多了。”
楚立询道:“不敢当,您的可是相当抓人眼球了,我不多来前面这几下,只怕诸位会觉得我太不识抬举了,瞧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楚立询一拳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捶在那圈里,待众人反应过来时,他们都已经倒了,且纷纷喷血,紫衣女子还想忍,楚立询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在圈里的一个位置轻轻弹了一下,那紫衣女子便喷血喷得比旁人更甚。
重耳发自内心的赞叹,鼓掌道:“将军这戏法变的可比我强多了,重耳甘拜下风。”
楚立询蹲在他旁边,笑道:“这有啥,不中看。”
重耳道:“中用就行。”
楚立询盯着那紫衣女子,道:“喂,你说,我和这位公子比,谁更中看?”
重耳大笑。
紫衣女子瞪着他们,浑身没劲,她抓了手边的一颗石子,憋着一口气,将离她近的树上挂着的鱼给打了下来。
这下换楚立大笑。
重耳道:“中看不中用的是我。”
楚立询道:“不不不,你别跟我抢啊,我比你中看。”
重耳闷闷笑着。
卫思遗走着走着,忽然一阵地动山摇,且感觉强烈,这种事情只有楚立询才干的出来,她一喜,便循着那力量源头找来了。
她看到楚立询时,对方正蹲在地上同姑娘调笑。
卫思遗松了口气,果然是他,倒省得找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轻轻靠近。
楚立询正对紫衣女子道:“你们对我的力量一无所知吧,要不要我再给你耍两下?”
卫思遗一把攥了楚立询右边耳朵。
楚立询嗷嗷叫着站起来,扭头看到卫思遗时,连叫都忘了。
卫思遗道:“这位公子受了伤,没有察觉我靠近,你倒好,我来了那么久了,楚将军一点都不想欢迎啊,还是说,你这耳朵不想要了?”
楚立询道:“想想想,想要,还请娘子手下留情,末将不知娘子归来,该打!”
卫思遗道:“楚将军如今位极人臣,思遗不敢高攀,谁是你娘子。”
重耳挣扎着站起来,道:“不知嫂夫人也来了,在下晋国重耳,今日多谢楚将军救命之恩。”
卫思遗打量了他几下,道:“世子不必客气,照理说,世子不该只身在此,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围追堵截,就为了取你性命,楚国一向太平无事。”
重耳道:“这些是晋国来的,还请楚将军不要为难他们,我也无事,放他们走吧。”
楚立询道:“会不会后患无穷?”
重耳道:“不会。”
楚立询道:“那行,今日我是以百姓身份出来的,不是将军,可以不管。”
重耳道:“多谢,今后……”
楚立询道:“真要谢,你那鱼送我可好,我娘子回来了,我得给她做饭吃。”
重耳道:“自然自然,嫂夫人喜欢便好。”
卫思遗道:“我叫卫思遗,不要叫我嫂夫人。”
楚立询揽住卫思遗道:“娘子别生气,娘子远道而来辛苦了,末将这就回去给你做红烧鱼块。”
卫思遗不理。
荆离同荆母下山了,见了躺了一地的人,惊出一身汗。
荆离搀着荆母走不快,远远喊道:“公子,你没事吧。”
重耳想回答他,可一使劲便疼,只好伸手挥了挥。
荆离急得恨不能飞过来。
荆母掰了他的手道:“快,快去看看,我慢慢走就是了。”
荆离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无奈之下,只好快快跑过去查看重耳是否安然无恙,只是见了他嘴角带血,便心下一惊,回头见荆母已经走过来了,也就不再过去扶她,只道:“公子哪里伤着了?”
重耳道:“无事,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荆母道:“快回去吧,这儿这么乱,早知道不叫公子出门了。”
重耳和气道:“我没事,荆姨累了,我们就回去吧,我也想换身衣服。”
荆离一手扶一个,道:“好好好,快走,快走,楚将军一道走吗?”
楚立询道:“不了,我娘子回来了,我得陪她。”
荆离道:“好好好,那我们回去了。”
目送三人离开,楚立询道:“回来了。”
卫思遗道:“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专程来这儿等我的?”
楚立询笑了,道:“哪能啊,你不是说不准打听你的消息吗?我没有。”
卫思遗道:“那就好。”
那些人见重耳走了,便挣扎着隐入山林中,楚立询这会儿真没力气管他们了,随他们去。
一个卫思遗就够他忙活。
楚立询见她要走,道:“你去哪儿?”
卫思遗道:“不劳烦楚将军,思遗回亲戚家。”
楚立询登时立马拉住她,道:“你还有什么亲戚在楚国?那些都是当初抛弃你的,如今怎会真心收留。”
卫思遗回头道:“当初抛弃我的,你不也是吗?”
楚立询一把抱住她,道:“那不是气你吗?”
卫思遗伏在他胸前哭。
楚立询道:“跟我回去好吗?我承认,你知道我方才见到你有多高兴吗?”
卫思遗道:“孩子……”
楚立询道:“不怕,不怕,咱们再生一个。”
卫思遗道:“我不想再离开你了。”
楚立询道:“我也不了。”
李府。
李寒下了学回到家中,不见备饭,反看到相干人等都在厅堂候着,也好,省得一个一个找了。
他也在李大人面前跪下来,磕头道:“孩儿不孝,让父亲母亲忧心了。”
李大人道:“昨夜你去了何处?”
李寒道:“二公子应该都告诉您了吧,我就不赘述了。”
李大人道:“你知道他要害你,不规避不说,还刻意引他失足,这是为人兄长该做的吗?”
李寒道:“二公子害人之心不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再这么放任下去,迟早毁了整个李家,连带的族人皆无可幸免,父亲说,孩儿该如何是好?”
李大人道:“那姑娘呢?你当真动了人家?”
李寒道:“是,动了。”
李大人还要发作,李夫人道:“你怎么打算?”
李寒道:“娶她。”
李夫人道:“娶她?她可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这些不说,她与聂将军是何关系这卫城里谁人不知。”
李寒道:“我不在乎这些。”
李夫人道:“汝执意如此?”
李寒道:“是。”
李大人道:“来人,把公子关起来,不改主意不放。”
李夫人道:“我会尽快为你安排一门亲事,等你成了亲,便将家业传于你,那位姑娘我们也会为她安排好后半辈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是夜,李淡开门,四下瞧了瞧,见着无人,便想过去看看李寒,看到一名家婢提着食盒走到廊角,她便躲闪着想退回去。
二公子李冽拎着酒瓶坐在廊下,拦在家婢面前,道:“小美人这是要给谁送饭呐?”
家婢不敢过去,道:“给大公子送饭。”
李冽倒了一杯酒站了起来,道:“我也没吃呢,才被父亲打了一顿,身上可疼了,姐姐也疼疼我可好。”
家婢害怕,连连后退,却不察已经被堵到了墙角,无路可逃。
李冽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这饭既然是给大哥的,我自然不会动,我不过是想请姐姐陪我喝杯酒,说说话,这府里都没人理我了。”
说着便将那杯酒堵到婢女嘴边。
婢女道:“不可以,奴婢不可以喝。”
李冽道:“怎么不可以,这酒是我买的,就喝一杯,我就放你走。”
婢女被哄着喝下了,挣扎要走。
李冽把人抵着。
他道:“酒怎么样?”
婢女道:“公子的自然是好的。”
李冽道:“既然姐姐也觉得好,那便将这酒放进食盒里,送去给大哥吧,算是我给他赔礼了。”
婢女不敢推脱,只得让他放了。
李冽靠得她越近了,婢女觉得浑身都热起来,渐渐的有些迷离不清,食盒也松了,被李冽接了放在一旁。
看着那婢女开始扭动身子,自解衣衫,李冽饶有趣味的看着。
李淡躲在一侧也惊呆了。
李冽见药效发作得差不多了,便解了自己的衣衫,将手探进婢女身下,惹得婢女一激灵,好像清醒了。
婢女大叫推开他,李冽笑道:“姐姐可以叫大声些,引大家来看看你这勾人的模样,我是不怕的,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什么人。”
婢女听了便噤声了,李冽趁着人不注意的功夫,便一把扯开婢女的衣衫,叉着她的腰一下一下狠冲撞着。
李淡再看不下去了,想逃回房去,不慎跌倒,发出哀叫,李冽停了下来,丢开婢女,系好了衣衫来到李淡面前。
李淡爬着离他远些,李冽好整以暇的坐在廊下,道:“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原来是妹妹。”
李冽道:“不用这么看我,我不会动你的,你那一副瘦弱的身子,可比那边的姐姐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李冽道:“今儿心情好,二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你是谁吗?”
李冽看李淡一眼,后者完全哆嗦着不敢动弹。
他道:“你也就会画画,可我们家没有这种天分的,你记得姨母吗?就是那个生孩子生了十几个,活像母猪下崽的,哈哈哈,其实,她才是你亲娘,现在这位李夫人不能生养,便从姨母那里抱了你来。”
李冽道:“对了,我看你是不是知道这事儿啊,不然怎么每次见了李夫人都不亲呢,反倒是对我大哥无话不说的,诶,你是不是喜欢上我那个大哥了,这么一想,还真是哈,哈哈哈,我这脑子,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李淡惊恐的盯着他。
李冽道:“方才我可听夫人说了,要给大哥说亲事了,要不,我帮你一把,送你进去,和大哥将生米煮成熟饭怎么样?这敢情好啊,这饭菜任谁送进去了,大哥都不会看一眼,如果是你就不一样了,来来来,好妹妹快起来。”
李冽要去扶李淡,李淡抓着柱子自己起来了。
李冽道:“我看着你进去了我再抱姐姐回房办事,事成之后你也不用谢我,怎么样哈哈哈。”
李淡转身要跑,被李冽扯住头发,道:“乖乖听话,不然二哥哥先要了你,方才都看见了,就像那边的姐姐那样子办了你。”
李淡惊慌的点头,接过食盒便去敲门。
李冽在廊角看着。
李淡道:“大哥,我……我来送饭。”
看门的侍卫道:“怎么姑娘亲自来了。”
李淡道:“夫人让我来陪大哥说说话。”
侍卫不疑有他,开了门。
李寒坐在桌边一动不动的。
李淡进来了,道:“大哥吃饭了。”
李寒瞧见她的衣裳都脏了,道:“谁欺负你了?”
李淡道:“没有,外面滑了一下,摔的。”
李寒道:“里面有热水,去洗洗吧,我叫人送干净衣服过来。”
李淡心慌慌的,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李寒叫人去拿衣服后,便打开了食盒,将那壶酒喝得一干二净。
头昏脑涨时,他跌跌撞撞走到屏风后面去了,李淡正在穿衣服,在此时李寒眼里,眼前之人与昨夜的情景重叠了,便过去抱住了李淡。
李淡一惊,被热气熏红的脸这下更红了,又想起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更是不知所措,她还小,不懂许多事情,任由李寒上下其手,而后被他抱到了床上。
在他要压下来时,她恍惚听得自己问了一句,“大哥,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寒没有给她任何回答,她便感觉到了痛,一时又想起方才那婢女被李冽欺负时的神情,羞得不敢再去回忆,说来奇怪,她的经事只来了一夜一天,方才洗澡时便已没了,这会儿她只埋首于李寒颈窝,任君采撷。
翌日,李夫人来看李淡,推门而入却不见人。
李夫人急急问人,下人都说不知道。
看守李寒的侍卫道姑娘在公子房里,却没有提及更多,昨夜那不同寻常的声响可不是闹着玩的,便叫夫人自己发现才好。
李夫人进房后看到的一地凌乱的衣物,心中便明白七八分,再走近了闻着那特别的味道,更是面色全无,转身略略站定,亲自关了门。
将人叫醒,李寒睁开眼睛不明所以。
被子里的脚碰到李淡腿时,才惊觉。
李夫人拐过屏风到外边坐着。
李寒轻轻推醒李淡。
小姑娘动一下,浑身都难受。
哼哼唧唧不肯起来。
李寒再一摸她,发觉她发烧了。
便速速给自己穿了衣物,再帮她套了衣裳,出去跪倒禀李夫人道:“母亲,淡儿发烧了,可否先传大夫来。”
李夫人看他越来气,索性出了房间,都需要冷静啊。
李大人散朝回来时,正碰到大夫进入家门。
李夫人将他拉到房里,将一早发现的事一一说了,要他拿个对策。
李大人道:“你不是要给寒儿寻亲事吗?既然这样了,不如就让她们成亲吧,荒唐荒唐吧。”
李夫人道:“可是,淡儿还小。”
李大人道:“淡儿的性子,极怕生人,嫁去别家我们都不放心,留在自家也好。”
李夫人道:“也只能这样了,颜姑娘怎么说。”
李大人道:“那姑娘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收留的,她倒是说,那晚她和寒儿什么都没有发生,寒儿酒里的药量太大了,后来直接昏了过去,一早醒来,他都还是在地上的,脱衣服不过是因为药效发挥时,体温太高,帮他解了好散热罢了。”
李夫人道:“那,那她有要求什么吗?”
李大人道:“我是约了聂将军同去的,那姑娘见了将军便将话说完便走了,还让我们管好自己的儿子,别让他去打扰她。”
李夫人道:“我看,倒是麻烦聂将军了。”
李大人道:“可不是,本来也无交情。”
李夫人道:“往后,你可对人家客气点,别动不动就弹劾。”
李大人道:“那是公事,有错自然如此,无错我也不会啊。”
下人来报,大夫看完诊了,请夫人说话。
李寒房里,大夫道:“姑娘这是由昨晚的事引起的,夫人好生照看,待好起来了方可行事。”
李夫人道了谢,命人送大夫出门。
李寒看了看李淡,出来跪在李大人面前。
李大人道:“你打算怎么办?”
李寒道:“孩儿……只求一死。”
说着便磕头。
李夫人道:“我告诉你,那位颜姑娘说,你们没有发生关系。”
李寒微一蹙眉,抬起头来道:“她当真如此说?”
李大人道:“我亲自去问她的还能有假,不是她当真如此说,是本来你们就没关系。”
李寒喃喃道:“她这是要和我撇清关系的。”
李夫人道:“淡儿,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李寒这下震惊不已,好像心中有块石头落地,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李大人道:“若要你娶了淡儿,你可愿意?”
李寒道:“寒儿做错了事,自然该一力承担,不会让淡儿难过的。”
李夫人道:“淡儿,我看得出来,这孩子心理有你,你自己也该感觉到了,她怕生,嫁给别人想必你也是不放心的。”
李寒低头道:“嗯。”
李夫人道:“那……你能……”
李寒道:“既如此,便请母亲预备婚礼吧,孩儿绝无二话,我会守着淡儿,等她醒来。”
李夫人道:“颜姑娘那儿……”
李寒道:“颜纯意和我没关系,只当闹了一场笑话,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我娶了淡儿,那这李府家业可要小心分配,二公子那边,父亲可要小心了。”
李大人道:“这不用你操心,我会同族人商定的。”
李寒道:“如此,孩儿无话可说了。”
楚国。
重耳修养过后,出来院里走动。
荆母在择菜,见他出来了,道:“公子不妨事吧?”
重耳道:“没事了,躺了许久,该出来晒晒太阳,不然就发霉了。”
荆母笑道:“公子同老婆子说笑。”
荆离提着两尾鱼从篱笆外大嚷着:“母亲,公子,鱼来了!”
重耳道:“他这是去哪里抓的鱼。”
荆母道:“就是公子同人打架那溪里,他说要去看看那儿人都走了没有,我便叫他好歹弄两条鱼回来,这孩子还真就抓了两条。”
重耳闷闷直笑。
荆离回来便蹲在菜地边杀鱼,重耳走过来同他说话,道:“我想我们该走了,留在这里,会给楚国添麻烦,你娘也不安全。”
荆离道:“我听公子的,只是公子定好了日子,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给母亲添添柴火。”
重耳道:“来了这么些天,我怕你不想走了,若是如此,不如你留下来吧,我自己也可以的。”
荆离道:“公子说的什么话,就是我愿意,我娘都不愿意。”
重耳道:“胡说,哪有娘亲不愿孩子在身边的。”
荆离道:“反正我是跟定公子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公子可想好了接下来去哪里?这么逃来逃去的可不是办法。”
重耳想起了这回生死一线,道:“唉,那就去齐国吧。”
荆离没见到那时惊险,没事人似的,乐呵呵道:“公子还真要去当上门女婿啊!”
重耳拿扇子敲他一下,道:“敢取笑我了?入赘怎么了?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荆离躲了一下,笑道:“我可不敢,我娘会打死我的。”
重耳道:“你去请楚将军过来叙叙。”
荆离道:“行,我记下了。”
楚府。
卫思遗给站在阁楼上的楚立询披了一件披风,道:“为何不见,姬公子不是要走了吗?这一别,不知何日能再见。”
楚立询握住她的手,把披风解下来,为她披上,道:“我不冷,你披着。”
系好了,又道:“他是晋国世子,日后定然前途无量,我只想把多的时间用来陪你,不想分给他人了,世子会明白我的,不必担心。”
卫思遗见着这披风,想起了在卫宫时的日子,楚立询见着她没搭话,道:“怎么了,可是刚回来有哪里不适应的?”
卫思遗道:“无事,是想起卫王后娘娘了,也不知她安置了何处。”
楚立询道:“你若想知道,我派人去打听?”
卫思遗道:“别,王后娘娘不愿我们再去打扰的。”
下人来报,饭菜备好了。
二人携手下楼。
荆离回家,道:“楚将军说,世子只管安心上路,楚国境内定不会有人为难,就是楚将军他要陪夫人,不来一聚了。”
重耳端着碗白米饭吃了两口,便放下了,道:“想来楚国王室那边听到风声了,不见也好,省的给他添麻烦,快吃吧,吃完了你看着时辰,便去给荆姨打水添柴,我来打点行装,明日一早就走。”
荆离道:“是。”
荆母道:“那快吃,快吃,这鱼都吃了,你们要走了,我也吃不完的,行装我来收拾,公子去院子里晒晒太阳,不必动手。”
荆离道:“娘您也别忙,我回来再收拾也来得及,公子再修养一日,娘给陪着说说话,这几日叫公子闷坏了。”
饭毕,荆离上山拾柴火去了,荆母同重耳坐在院里喝茶,荆母道:“公子,按理我老婆子不该这么同你说话,也不能平起平坐的,只是这一去,只怕我与离儿再无相见日,我老了,说不定哪天就去了,老婆子想请公子平日多看着点离儿,别让他受人冷落,吃饱穿暖,也就是了,至于卖命的事情,只要公子能安全,危险的事让他去做,我不敢求公子保他平安,那是不可能的。”
重耳没想到荆母会这么说,一下子放下茶杯,好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良久才道:“荆姨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必不让他饿着,目前,我也只能向您保证这一点,待日后一切都好起来了,我定为他寻一门亲事,帮他置家,到时候也接您一起去住着,你们就不用分居两地了。”
荆母道:“老婆子先谢过公子了。”荆母说着便跪下了。
重耳赶紧把人扶起来。
李府。
李淡醒了,瞧着屋里纱帘随风飘荡,一室清明,却无人在。
李寒在屋外站着,听得屋里有声响了,便推门而入。
李淡想出声叫他,声音却是嘶哑的,她道:“哥哥……我这是怎么……”
话说了一半,便想起了昨夜春风,哑然无话时,李寒坐到床头。
他道:“父亲母亲挑了吉日,我们很快便要成亲了。”
李淡睁着眼睛看他,道:“是二哥哥……我……对不起,你想……你想娶别的姑娘的,我……”
李寒道:“不娶了。”
李淡道:“我……我害怕二哥哥。”
李寒道:“父亲已经把他派到别苑去了,他不会再来这里,你是不是看到他和小蝉姐姐……”
李淡抖着身子点头。
李寒道:“小蝉姐姐原是江南来的远亲,并非咱家奴婢,只是她一直觉得寄人篱下,且自知身份卑微,便以奴仆自居,不肯白吃白住,如今冽儿向父亲将人要了去,也算是有个去处,只是她并非全然情愿的,不过,我也……不好说他不是,我自己也是好不到哪儿去。”
李淡道:“小蝉姐姐同你一起长大的,她是喜欢哥哥的。”
李寒大惊道:“这可不好乱说。”
李淡道:“我看的出来。”
李寒道:“要说时常都是我们三人一起,那你,是不是……”
李淡道:“恩。”
李寒心中略略尴尬,却也明白了李冽为何如此看自己不顺眼了,他道:“那这么说来,冽儿是喜欢小蝉了,以前只要小蝉同我们一起,他便要和我们过不去。”
李淡道:“我昨晚好像听二哥哥说过一些,二哥哥小时候在后花园玩耍踩空掉进鲤鱼池了,怕被父亲训斥躲在花园不敢回房,那日是小蝉姐姐刚来李府的第二日,她端着浆洗干净的衣服经过时看到的,便把那一套干净衣服给二哥哥换上了,那套衣服是小蝉姐姐从乡下穿来的,破了些旧了些,听二哥哥说却是很好的。”
李寒道:“那便是了,只是我不喜欢她,她是知道的。”
李淡道:“哥哥要同我……颜姑娘那儿怎么办?”
李寒道:“我们没有关系,是真的,我那时喝的酒里有两份药,后头我是昏了的,如何……”
李淡这会儿却害羞了。
李寒道:“以后便不该叫我哥哥了。”
李淡道:“不唤哥哥,那叫什么?”
李寒道:“你不是喜欢我的吗?怎么会不知道?”
李淡道:“你又不喜欢我,你管我叫什么。”
李寒道:“从来没发现,经过这一天的事,我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了。”
李淡道:“哥哥又不知道我不是你妹妹。”
李寒道:“所以,不知者不罪?”
李淡不好意思了,故意大喊道:“母亲,哥哥欺负人了。”
李寒一回头,哪有李夫人,这丫头耍自己。
李淡却咯咯咯笑起来。
李寒拉起她的手道:“我能放心去学宫吗?”
李淡道:“去吧,我没事。”
李寒揉了揉她的头,道:“一切事宜你都不用怕,母亲会为我们安排的。”
李淡点点头,示意他快去吧,心里是稳了定了的,没有死生契阔的浓情蜜意,更多的是亲人间的亲昵无边,依旧是可以喊哥哥,母亲,父亲,一样的。
聂将军府。
聂争坐在书房看着面前摆着的两片竹简,已经刻好了,却送不出去了。
西南客栈里,秦夜正在马厩外刷马。
淳画儿拿着一袋药囊过来了。
秦夜嘴里咬着跟稻草,瞧着她过来了直笑。
周围的兵士也都开始起哄。
秦夜吐了嘴里的稻草,道:“去去去,别胡诌,人家可是大夫,小心银针缝了你的嘴巴。”
淳画儿道:“我哪里这么小心眼了,将军辛苦了。”
淳画儿将药囊双手奉上,道:“您要的东西小的做好了。”
秦夜将湿的双手在身上擦了擦,接了药囊来道:“多谢,这么快做好了,是不是没用心啊!”
淳画儿还没说话,旁边便有人道:“姑娘,这小子不识货,没良心,你莫要听他。”
秦夜回身瞪了一眼睛,那兵士便说说笑笑着离去了。
淳画儿道:“这东西我可是在宫里时就做好了,一起的有几十个,将军觉得呢?”
秦夜笑容止住了,道:“那么多,那我这个也是那几十个里面的?”
淳画儿道:“是,不过嘛,里面的药材我重新配的,还是有不一样。”
秦夜将药囊塞进怀里,道:“那我就收下了,你没给聂将军这个吧,他在城里也用不着吧。”
淳画儿笑了,道:“给了。”
秦夜道:“就知道是先给了他的。”
淳画儿道:“里面的药材若湿了便需要更换,将军小心些,若是需要更换,便找我。”
秦夜道:“不换不换,我方才见你一路甩着过来,以为是钱袋子呢。”
有兵士过来禀报道:“将军,营帐那边出了点问题,您过去看看吧。”
秦夜道:“出什么事了?”
兵士道:“一个老农非要说……说……。”
秦夜道:“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兵士打量了一下淳画儿,道:“说这位姑娘偷东西。”
秦夜愣了一下,道:“哪位姑娘?”
兵士微微抬眼,指着淳画道:“这位。”
淳画儿皱眉,道:“我几时偷东西?偷了什么东西?”
秦夜道怒极,便要骂那兵士不长眼,淳画儿拉住他道:“一起去看看。”
营帐里,老农坐在兵士们给他的椅子上,好吃好喝待着。
秦夜并淳画儿一来,他便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来指着淳画儿劈头盖脸便道:“你这丫头,手脚不干净,店里那决明子定是你偷的。”
淳画儿要开口反驳,秦夜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道:“老伯请坐,有话好说。”
老农不理,依旧说着不堪入耳的言辞。
秦夜越听越来气。
兵士皆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淳画,淳画儿不会同人吵架,理论上若是过于不客气,便是不敬老,急得红了眼圈,秦夜回头看到了,淳画儿便将脸别开。
秦夜道:“老伯可否详细说清?”
老农夹了一口肉吃着,道:“今儿她来买药材,买了十样,可是,她走后,有人来买决明子,店里只剩的那一点却不翼而飞了。”
秦夜道:“老伯是如何断定她拿了?店里那么多人,别的人也有嫌疑。”
老农道:“我一直盯着她呢,她看着就一副贼样,不是她还有谁?”
秦夜气笑了,道:“来人,把东西撤了,谁让你们给东西吃的,万一里面有毒,吃死了谁来担责?”
兵士见秦夜动怒了,便中气十足道:“是。”
老农见东西撤走了,不满道:“就是她,就是见了国君我也认定她了,不信,去她那里搜查,她今日买的药材里面,十样没有决明子,肯定多出来的。”
秦夜道:“闭嘴。”
喝完转身,轻声问淳画儿道:“你只告诉我,他说的什么意思?”
淳画儿道:“今日我去买药材,老伯非要叫我买决明子,我不用这味药材便好言推却,他不让走,扯着我在那里说三道四的,我钱带的刚好,实在买不了,他便叫来许多人围着叫嚷,最后也不知怎的,便放我回来了。”
淳画儿又道:“我真没偷。”
老农站起来绕过秦夜逼近淳画儿道:“别以为勾引了将军就可以无事,那将军也是要以我们老百姓为先的,碰上了手脚不干净的东西就该关起来。”
秦夜柔声问淳画儿道:“军中药材充足,你买那十样是不是都在这里了。”
他把怀里的药囊取出来道。
淳画儿点了点头。
秦夜道:“放心,我信你。”
安慰了人一番,秦夜转身对那老农道:“按理,医者父母心,虽说银货两讫,可哪里会有你这么咄咄逼人的大夫,便你只知卖药的,在事情不明时,也不该诬陷,老伯可看好了,这药囊里的便是姑娘买来的药材,决明子我也是认得的,我闻过了,里面没有。”
老农夺了药囊装模作样嗅着。
后又道:“这里面自然没有,谁知道她藏哪儿去了。”
秦夜道:“这客栈老伯随意搜。”
老农道:“那么多房间,我怎么知道她放哪里,我这老骨头没得受累,我看,东西也不在房里,倒是可能在她身上。”
秦夜道:“老伯如何肯定在她身上,或者说,东西在她身上,姑娘却是不知情的。”
老农听了开始含糊其辞,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秦夜转而朝淳画儿道:“你觉得身上有没有何处可能被塞东西的。”
淳画儿想了想,道:“身上是没有的,不过我去的时候提了小篮子。”
秦夜派人将篮子取来。
又道:“来人,把凳子收了,只有国君来了才能在军中坐椅子,地且宽着呢,爱坐不坐。”
老农骂骂咧咧站着,淳画儿一对上他的眼睛便害怕,秦夜道:“你就在我后边,他不敢怎么样的。”
淳画儿点点头。
去的人很快回来了。
老农立马上前抢了篮子翻找,果真摸出来一小包决明子。
他道:“还说没偷,你就是贱……”
话未及说完,秦夜拔剑架在他脖子上。
老农住了口,秦夜拿了那决明子道:“强买强卖,我竟不知此地有这种风俗,老人家有这种本事,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老农道:“就是她偷的,人赃俱获,休要袒护狡辩。”
秦夜笑道:“我的人偷没偷我说了算,您可以不讲理,那我的剑不必客气了。”
老农吓得腿软,跪下道:“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姑娘没偷,东西是我让人放的。”
秦夜道:“还有呢?”
老农哆哆嗦嗦道:“还有,还有就是我再也不敢了。”
秦夜将剑翻了一面,道:“还有呢?”
老农哭道:“没,没有了,各位大人,将军,小老真的不敢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秦夜把淳画儿拉出来,道:“做错了事,冤枉了人,是非黑白,你竟不思悔改,反而先替自己开脱,如何信你?”
老农一看,便磕头道:“姑娘饶命啊,对不住,对不住,您要多少药材,尽管去店里挑,不要钱的,不要钱,算是赔礼道歉了。”
淳画儿忙要去扶他,秦夜拉住她道:“瞧见没有,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你算个什么东西,今后若不思悔改,继续坑蒙拐骗,我通报当地官府,定不饶你。”
老农道:“是是是。”
秦夜道:“药材拿回去,我们不用,还有,此后便要学着做人,既然要开药店,那救死扶伤在所难免,不亏本的情况下,合该多多帮扶穷苦人家。”
秦夜说完,便收了剑,亲自将人扶起来,行礼道:“老人家,对不住,秦夜失礼了。”
老农急急摆手道:“不不不。”
秦夜道:“您若不急着走,不如留下来吃饭吧。”
老农听了更是吓得不行,逃也似的跑了。
秦夜吩咐人道:“去看着点,把人送回去,别叫吓得摔了跌了。”
淳画儿在他说完后,朝他深深行了礼,道:“多谢将军解围,画儿……”
秦夜笑道:“这礼我收下了,况且药囊是为着我的,就是没有这些,我也会向着你,再说,你就不可能是老伯说的那人,军中名贵药材不多?你要拿还需要出门吗?”
淳画儿被他逗笑了,道:“将军快别乱说,回头军中丢了东西军医官可真该找我问话了。”
秦夜道:“开心了就好,我就见不得人欺负你,谁要敢说三道四的,我的剑可不同意。”
淳画儿道:“这边陲之地,越往西怕民风更是蛮横无礼,我也要学将军,他们无礼,我们更甚,回头我把银针带着,谁要敢出言不逊,小心嘴巴。”
秦夜道:“缝起来!”
淳画儿道:“缝起来!”
二人哈哈大笑。
秦夜道:“好了,该回去了,炊事老头今儿估摸着给我留了鸭腿,我去拿了给你,你到草垛那边等着。”
淳画儿道:“再要些咸菜,我也想尝尝!”
秦夜道:“不客气就对了,都相处这么多少天了,你要是再客气我就该撞墙了,炊事老头还说他多少好的都喂不熟你这……”
淳画儿翘起嘴角,好笑的看着他道:“我这什么?”
秦夜道:“你这大美人啊哈哈哈。”
淳画儿笑了,道:“炊事老头眼力见比你好多了。”
秦夜道:“可不是。”
二人说说笑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