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你真是深得我意啊,做我的走狗吧。(微笑)”
甄美丽翻了个差点让自己抽筋的白眼,这种男人追得到女人就见了鬼了,跟他说过多少次不要发微笑这个表情,年轻小女生都不会喜欢,他就要发,还说这个表情显得很有礼貌。礼貌他大舅姥爷的二表哥礼貌!是什么老父老母么?非要用微笑……简直是上头啊!
“我找个机会帮你问问,跪求不要再发微笑,黑名单警告。”
“相亲警告。(微笑)”
“……”
再和他聊天,甄美丽大概得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美丽看着认真敲键盘的韩淮,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直接问吧……啊啊有了。
“韩淮,你没我微信呢,手机给我我帮你加。”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嗯好的丽姐。”韩淮一手敲着键盘,一手从抽屉里摸手机,没有一点点防备啊。
甄美丽一顿操作猛如虎,加了自己顺便偷偷摸摸加了余仁杰。
韩淮这一下午真的是劳心劳力了,怕自己记不住,电脑记了还在纸上誊写了一大堆。是什么使她这么努力呢?肯定是钱呀。
晚上韩淮约了小金一起去a大小吃街,因为主要客源是附近学生所以美味又实在。
“淮哥,你对这里好熟耶,你又不是本地人,大学也不奇怪在这上的。怎么……”小金手里捧着一份吃的吸溜,说话有些囫囵,却让韩淮突然情绪就掉了几档。
“之前有认识的人,在这里。”
“我也没读过大学,是高中出来后参加成人考的。”这句话,韩淮特别没有底气。
她认识的人,就是周严。
周严就是c大出来的学生,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他经常带她来,跟她说他在这里的荣誉,也跟她说这里追过她的女孩子们。之前没有什么情绪,所以心里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现在和他僵成这样,方才觉得那个男人真是虚荣极了,巴不得全世界放大他的任何一个有点。
这大概就是他妈妈惯出来的。
他家有兄妹两个孩子,全家重男轻女得不行。他从小过的就是老爷生活,放学回家做作业就好,别的事统一妹妹来做。洗澡水妹妹放,衣服妹妹洗,饭妹妹做。他甚至择菜都不会,实打实的废物。
要说他吧,没有少爷命,有了少爷病。心比天高,一直觉得自己以后是要开大公司的人。可惜,大学后出过镀金了一趟回来还是没成功。
韩淮有点想笑自己,之前在一起的时候,觉得他家能送他出国也是厉害的。带他回家远亲近邻都说她厉害,找了个海归,以后怕是要过上阔太太生活。
鬼的阔太太,她从他们家半夜吵架了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不是从朋友那里借了点钱,怕是都要去睡桥洞。
所以说,人不能糟蹋自己的人生,你要是不爱护,想着得过且过破罐子破摔,那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机会就很大。她现在这样子,莫不是遭了报应。
她回到出租房的时候都十一点多了,疲惫的躺在床上翻出手机看看,没有周严的回信。她一条条翻看他们吵架的记录,其实没有多难过的。只是可能夜晚太安静,也可能风大迷了眼,信息渐渐模糊起来。她的眼泪从左眼流进右眼,又流进枕头。
这么个男人有什么好哭的呀,不过是四年青春付诸东流了而已,不过是净身出户了而已,不过是争取不到儿子了而已。
是啊,她还有个无辜的儿子啊。
自从未婚先孕,她整个人在他们家眼里都低了一等。那时候吵得不可开交,她一气之下回去了,可是那个男人,连给她做流产手术的钱都不肯给。
她妈说,算了,就自己家里出钱自己去吧。
决定去医院的前一晚上,她坐了整整一晚,思考了许多事情。周严一句话没问过。
她妈说,第二天去远点的一个小镇做手术,住院个把周就回来。家附近那个医院太近了,怕遇到熟人太尴尬。
或许是孕妇心思敏感,她心里不舒服极了。原来这是真的很丢人,自己父母都会觉得难堪,何况别人父母呢。做男人真好,即使出了这样的事,即使他才是狠狠欺负了她的那一个,所有人的目光还是只能看到她。流言蜚语还是只会针对她,就是她不检点,男人没有错。
“我们结婚吧。”韩淮在凌晨五点多给周严发了信息,空洞的眼神里看不出欢喜悲忧,就一直盯着屏幕,仿佛被什么吸了魂。
“你确定?不是要打掉孩子?你又有什么把戏?”致命三问啊,理直气壮,不知羞耻!韩淮一瞬间心里就没了难过,心里只有对自己的嘲讽,可怜。瞎眼没治了。
“舍不得孩子,也舍不得你。”韩淮回他。
“好,等我过年回来提亲。”
之后周严没再问,她也没再回。
那时候离过年还有三个多月,周严没给她打过一分钱,只是每天例行公事一样问问她孩子好不好。她一般都回个‘好’,然后两人再没什么可说。
快过年时候周严和他妈去韩淮家提亲,说是提亲,空手而去。周严他妈还嫌弃她家房子小,一副周严要嫁进来的模样。
最后谈妥,也不叫谈妥,周严家单方面决定给一万二彩礼,房子他们家刚买两年的三室一厅,由于路途遥远,就不用韩淮家买家具大件了,拿不动。
韩淮父母脸都气黑了,这是摊上了什么人家啊,可是耐不住女儿要嫁,听了这些条件也一样没反驳,老神在在的盯着周严。
周严他妈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说是住惯了大城市,晚上这小镇上安静得让她有点怕。
他们的婚礼定在过年前几天,周严拿出两千块,说是去置办一些结婚要用的东西,他妈说了,反正韩淮也怀孕,不用太繁琐,一切简单来。韩淮也没反驳什么,一直都是一副我是听话小媳妇,我嫁夫从夫。这大大满足了周严的大男子心理,他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给韩淮买件四百块以内的红色羽绒服。最后由于找不到,还是韩淮妈妈自己掏钱给韩淮买了件贵点的,也顺带给他买了一套,他倒是嘴甜得当场改叫妈。
韩淮出嫁那天坐了很久的车,公车,长途汽车,又公车。周严说他安排,不用韩淮家操劳。到最后,韩淮爸给他车费的时候他还接了。韩淮父母抹了一次又一次的泪,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几二十岁。
他们婚礼在一个有些年岁的饭馆里,地板上满是油污,餐桌已经开始掉皮了,墙角还会爬过蟑螂。
周严妈让韩淮如发喜糖,给她定了量,每人只能发六个,不放心,她还一路跟着韩淮。餐桌上都是周严那边的亲戚邻居,他们调侃这个儿媳妇节省会持家,韩淮哪里听不出,这是说她抠搜呢。那一句句玩笑,像带刺的鞭子,像冬天的寒风,狠狠抽在她脸上。
不过,没关系呀。
真的,没关系呀。
夜里他们坐在一张床上,周严在数白天收的礼金,她就那样看着周严,想看出当初这个男人事如何伪装自己的。
“彩礼我今天下午给了爸妈了,给了六千……”周严顿了抬头看她一眼,有些心虚:“收的礼金不多,以后有钱了我会孝顺他们的。”之后周严还说了些什么她通通没听见。
心里的火,星星点点变成燎原一片。人真的是可以下作得很无底线的,怎么这么能算计呢?娶媳妇还能打五折?
“周严……”韩淮哑着嗓子叫他一声,周严继续数他的亲,漫不经心嗯了下。
“周严,你不问问我这几个月怎么过来的么?比如……我孕吐吃不下,走路吐,睡觉吐,翻个身吐,躺着吐站着也吐之类的。”周严皱眉看着她,不耐烦全写在脸上。
韩淮继续说:“周严,我不能一个人下地狱啊,我们就这么互相折磨着过下去吧,我是你打折买来的老婆,便宜没好货,以后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不能抱怨,毕竟特价商品不退不换啊,哈哈。”韩淮眉眼都笑了起来,一种报复的快感慢慢涌上来。
“我不想跟你说这么多。”周严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她几眼,转过头去整理数好的钱,翻看礼簿。
从那之后,他们之间的话更少。周严一家四口,现在加她,五个人住九十多坪的三室里。周严她妈不待见她,每天各种挑她刺,一会儿吃得多,一会儿吃得少,一会儿又是睡得多。周严听到了也会叫她好好听老人家的话,毕竟那是生他养他的人,他们家他妈说了算,不孝顺的儿媳妇他是不喜欢的,话里话外全是威胁。
婚后他可真是刷新她的认识了,谈恋爱时候温柔体贴的周严怕是死了吧,现在这个是被下了降头了?
他家唯一对韩淮好点的就是周严她妹,会给她买吃的买衣服,还会带她出去散步陪她产检。在她被婆婆说的时候也会帮衬一二,不过往往都是他妹被他妈骂到哭,不外乎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之类了。
怀孕八个多月的时候,周严好像突然又转性了一样,四面八方的对韩淮好,简直像降头治好了一样。有时候他妈说韩淮,他也会开始反驳。
怀孕女人可能都心软,渐渐的,韩淮心里报复的念头轻了些。毕竟肚子里揣的两个人的孩子,就算了吧,让恩怨慢慢平息了吧,就这样安静的过下去了吧。
可是生活哪有这么顺遂人愿呢,你想要的,大多都得不到。反正,韩淮就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