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试着在身边物色另一个移情对象。
张来看去地,往往一试探间也就打消念头了。高中男生的质量确实比初中要高(大学文科班就不说什么了,事物发展规律必须从量变到质变,伶仃几个男生,首先累积数量就不够。),但我始终没找到初中的那份心动感觉。就算相貌可以,气质不对路,心理上也是可有可无,只能做好兄弟,做不了情人。
到了这个地步,我赫然发现我是个恋爱白痴——也不晓得周围的人都是怎么谈起来的,谈恋爱应该做点什么?我好象一直处在前暧昧期,没有唱过进行曲,所以对那“公主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之后的神秘歌词部分好奇不已,还有被身边的女性朋友鼓噪起来的一些些压力——高中不比初中,恋爱是时髦的勾当,无数人从众跳下水。
“这确实是一桩怪事。”同样处境里的涤雪说,“我观察着我周围中专同学也都有男朋友,至于他们怎么会搞在一块儿的也是个谜,大多数开头是打打闹闹的朋友,莫名其妙就闹成恋爱关系了。但班上的男生看见我就连话都不说了,是不是我看上去特别严肃啊?”
我道:“其实我也一样,似乎有点恐男症。”
涤雪:“我觉得你和男生交流还行啊。”
“那是因为我没把他们当男的。所以我也很疑惑从兄弟到情人当中是什么化学反应,我从来是第一眼王道,没有第二种经验。”
正因为如此,当我某个一同搞话剧社的兄弟小徐向我表白后,我的大脑都反应不过来。何况我明明记得不久之前也是他托我向我的第二任同桌——长得像只猫咪的数学课代表,也是班上成绩总在前两名的好学生小鲁同学探其口风的。我如实带到,猫咪小姐却决定装傻,事情就这么黄了。现在他又转了风向,我觉得太好笑了,思考了几秒钟,然后坚定地把他的手指方向指向小鲁:“这个……我觉得还是小鲁吧……继续努力!”拍拍肩膀,走人。
他气得大叫:“我跟你势不两立!”
——没那么严重吧?不过也跟我似的二次失败而已,正所谓难兄难弟。
不久之后,由于我和北北合谋想出了个阴招,顺利将个人情侣关系伪造登记到了外校某人身上。这样,我和小顾之间的关系也就日趋缓和了,以后再面对流言我也可以义正词严地叫他们住嘴——不要来影响我现在的“恋情”!有点口德好不好?我现在的BF有什么想法你们负责!所以我就很奇怪,为什么他没有直接拿出他的女朋友来阻止男生群内的放风,这其实是最有效的办法。
同时,我也还是跟同学们都和平常一样交往,包括小顾。
忽然抽身的话,态度大起大落活似赌气,外界难免又有什么“她交往的虽然是另一个,爱的却始终是那一个,所以一碰到那一个就失态了。”之类的狗血心理分析冒出来,把我这个当事人雷死。事实上,我心知肚明“交往的另一个”本来是假的,传说中的“那一个旧爱”也还要追述到“更前头的一个”身上去——那个我没机会爱到够就离开了的人。
而我和小顾恢复正常邦交(那是在新年赠送贺卡时,我当然也送了他一张,他回过来的贺卡上写的话即是:“在一众同学中,只有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希望可以改善,做普通的朋友。”这也是正合我意的,便欣然应允。)的时间越久,开头对他的异样好感也已经消退得所剩无几。原因是,他和小袁的实际性格相差太远了——丝毫不见温柔腼腆,典型贪玩爱闹的外向性,平生最爱呼朋唤友冲游戏机房去抄CS,又抓紧一切时机和班长那一群人躲在耶稣像后的空地里狂打八十分,中午被班主任从那里拎出来赶回去自习。那时我已经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一个攻?
但在热血上头之时,我真以为我可以接受一个攻,并试图把自己改造成一个受,遵从一下传统女性角色审美。问题是,篮球可以学,游戏我实在接受不能——有这个群杀的时间我宁愿看书写文,还能出点成果。八十分我刚刚接触了一下,也觉得没劲,都是既要动脑筋又没收获的玩意,单纯消遣我不会选择这些游戏。
从这点看,我们的兴趣交集太少了。
不过,既然我对游戏表示过了兴趣,男生们邀请我一起去抄机时我也不宜拒绝。
那天,他们一伙男生一进去游戏机房,先一人一台机器占好了,叫我坐在小顾旁边看他玩游戏,他们当然是故意的。于是历史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什么叫做“有对比才有鉴别”?当时我坐在他身边,却和坐在小袁身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一个是吸力,吸着你往他身上靠,一个是斥力。这一次我清清楚楚地验证到了他确实是一个攻,又无可奈何地承认了我注定也是一个装不成受的攻——同性相斥的定律更是存在的!
我顿时意兴阑珊了,跳起来对他说:“你继续玩,我要回家了。”“看得没劲?”他也木知木觉地回答:“哦,好的,那我继续。”一群人组建兵工厂在电脑屏幕上杀得天昏地暗。
我背起书包垂头丧气地走出游戏机房,却感觉天旋地转,连天色都是灰的。
从此,我心理上对小顾一退千里,行为上坚守“普通朋友之道”,也再不会轻易对男生表露热情——世上最大的悲剧莫过于以一个受的原型作蓝本追求了半天,最后却揭穿那人是个攻!这教我情何以堪?往常与记忆没有重叠的部分自然不会发觉,但这样近距离一接触,才了解其间的天壤之别简直是不可容忍的!而要发觉此项微妙细节也必须在近距离感受,还是不冒险为上,免得有欺骗感情的嫌疑。
荒谬的是,小顾同学却因为我的冷却而把我想象成了一个受。我琢磨下来:他对我最初的反感并不是由于我的相貌,而是我发挥攻性去追求他,打乱了他的固有节奏,引发了他“被夺权”的男性恐惧感,如今一定在原地就比较像受了。于是他很快地调整好自己的正常步伐,莫名其妙地对我态度暧昧起来,也颇有追求之意(他原来的女朋友也不知怎么了,我懒得追问。)但我对一个攻实在是没什么兴趣,是以万事都不作回应。
我只是出奇地想念小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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