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快过年了,因为奶奶在老家,所以,我们总会在过年之前就开始忙活起来,收拾行李,买些年货准备回老家过年。而此刻乡下的奶奶呢,也正颠着小脚在家里转进转出地忙碌着打扫卫生。
一般这个时候,小姑姑也会尽快把家里的事忙好后过来给奶奶帮忙。小姑姑是奶奶五个女儿中最孝顺的一个,平时爸爸、妈妈都不在奶奶身边,奶奶在家要是有什么事,大多数时候都是小姑姑在帮忙。小姑姑对我也特别好,自从我自己的妈妈走了,在我的心目中她就如同我的亲妈。奶奶也让我长大后要对小姑姑好,因为从小到大,我没少得到她的关照,而且我跟她的感情也确实好,只要回家都会和她在一起如母女一般说很多悄悄话,好多跟爸爸不好讲的话,我都会统统跟姑姑讲。
今年,我们又和往年一样开始忙碌起来了。过年时特有的快乐总能让人们暂时忘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收拾停当后我们一家四口开开心心地上路了。
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好不温馨,难得大家都能这么快乐,好像那些不愉快的事从没发生过一样。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会有一种恍惚感,我从来就没有受过任何伤害,大家本就是如此友好,如此融洽,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快乐的时光总觉得匆匆,经过五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到家了!而这时候奶奶总是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在等着我们了。
“奶奶!奶奶!”刚下车,还没进家门我就习惯了扯着嗓子迫不及待地喊奶奶。奶奶呢,赶紧颠着小脚出来了,站在门口,冬季的寒风顿时吹乱了她那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根根银丝有些遮人的眼,但却遮不住她老人家发自内心的微笑,她老人家常年一个人在家,也甚是孤单寂寞,也盼着我们归来,而一年到头我们四个人能聚齐回老家的好像也就这过年一次。
和奶奶打过招呼后,我们四个就一起把行装卸了下来,然后和奶奶一起吃饭,大家边吃边聊,好不热闹,奶奶也是一脸的快活,笑得脸上似乎又多了一道皱纹。每年的这个时候看奶奶,我就觉得奶奶又老了一些,又是一年,时间流逝,我们每一个人都大了一岁,岁月不饶人。
吃过饭,我都会和奶奶一起收拾,顺便和奶奶说一些知心话,这么久没见了,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
东西都收拾好后,我和姐姐一起出去找我的那些儿时的伙伴们一起玩了,白天玩得不亦乐乎,晚上姐妹俩躲进被子里还要玩,说悄悄话。这次过年回家,姐姐、妈妈似乎格外开心。
有一天,爸爸、妈妈出去逛街回来买了好多东西,喜糖、伴手礼、酒、各种菜还有五颜六色、闪闪发光的彩纸,我好奇地问奶奶:“奶奶,爸爸妈妈买这些东西干什么?”“哎,你爸爸要和阿姨办婚礼!”奶奶回答说。“哦,原来是这样……”我应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并没有兴奋感,反而有些不愉快,因为说真心话,我并不喜欢这个妈妈,我也绝对相信奶奶也是。
虽然奶奶没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但也听我说过不少事。尤其是那两次车祸,我跟奶奶说过后,奶奶就一直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她们母女俩的阴谋,后来奶奶就一再叮嘱我一定不要再轻易坐她们的车了,因为阿姨和她的女儿让我受了那么多伤害,还差点被她们害死,所以,奶奶心里对她们意见很大。
有一次奶奶生病,妈妈离职回老家伺候了奶奶一个月,奶奶和妈妈单独相处的那段时间,奶奶就觉得妈妈是一个性格张扬、很有心机的女人,觉得她离职过来照顾她无非是为了讨好爸爸,因为她比爸爸年纪大,还带了一个女儿,不管从哪方面来讲,可以说她根本配不上爸爸,而且妈妈还嗜酒,所以,奶奶心里并不喜欢这个媳妇。
现在爸爸和妈妈要办婚礼了,也就意味着要在亲朋好友面前宣告他们将正式结为夫妻了。
第二天早上,爸爸和妈妈又出门了,下午他们才回来。早上出门的时候,妈妈脸上是一片暖阳,可回来时却一脸乌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爸爸好像也不怎么开心。到了晚上我在水池边漱口的时候,妈妈也正好走过来洗手,她突然对我抱怨道:“你爸爸真小气!买个戒指那么小一点,一点不大气!”我才明白原来他们今天去买结婚戒指了。有时我也挺不明白大人们的那一套,明明没多少钱为什么非得要买那不当吃喝的东西,我们明明刚买了新房子,有一次也听爸爸说过,这几年挣的钱都用来买房了。
不过不开心归不开心,婚礼还是得按期办。那天天气难得那么好,许久不见的太阳也出来了,仿佛也不想辜负这喜庆的日子,出来沾点喜气似的,大冬天的能出个大太阳,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人的心情也格外舒畅!
一大早,我们都起来了,爸爸陪妈妈到镇上化妆,奶奶和姑姑们就负责厨房里的事务,我和姐姐也肩负重任,负责给来客们端茶、倒水和敬烟,在乡下农村像办喜事这样的大事,不管是不是亲戚,左邻右舍都会来坐坐,所以,我们姐妹俩忙得可谓是马不停蹄。
快中午时分,屋里屋外已经坐满了人,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接着就是一阵汽笛声,我们姐妹俩撒腿就往外跑,一看,惊呆了!哇,好气派的车呀,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这么长的车呢!听大家说这是加长款的林肯车,租一个小时一千元,我又惊得快掉下巴了。只见那汽车一停在门口,大家伙们都围了上去,接着车门开了,只见妈妈穿着漂亮的白色婚纱,盘着好看的头发,化着精致的妆容,带着些许腼腆的笑容走了出来,爸爸也西装革履、帅气十足,带着一脸灿烂笑容地走了出来。有人开始撒亮晶晶的闪光片,我和姐姐也兴奋地抓了两把朝着爸爸妈妈的身上撒了过去,一时间,笑声、掌声、欢呼声、起哄声……连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大家都沉浸在这冬日里的欢乐中,其乐融融,暖意洋洋。
在大家热情的簇拥下,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新娘踩着地上早就事先铺好的红纸一步一步踏进了大厅,奶奶正穿着一身新衣服正襟危坐地坐在大厅的正中央,妈妈慢慢地走上前去,旁边马上就有人用托盘端了一杯茶水过来,妈妈双手捧起茶杯递给奶奶,轻声说道:“妈妈请喝茶!”奶奶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给了妈妈。“谢谢妈妈!”妈妈双手接过红包微微鞠躬道谢。
行过敬茶礼后,大家又簇拥着新娘、新郎进入洞房。新房早就在我们的精心布置下五彩缤纷、喜气洋洋了!大红色的拉花上面挂满了“喜”字,连窗户上都贴着剪得格外精致、漂亮的“喜”字,房间四周各处点缀着五颜六色的气球,新床上也是一色的大红,红被子、红枕头,还撒上了浪漫的红玫瑰花瓣,这些在顶灯的照耀下发出各色光芒,耀眼而喜庆,漂亮极了!
一伙年轻人吵着要闹洞房,只见他们拿了一个红苹果,用绳子吊着,放在爸爸、妈妈中间,让他们同时去咬这个苹果,爸爸、妈妈相视一笑,撅着嘴就朝苹果凑了上去,眼见俩人快咬到了,苹果却被猛地一拉,跑到了头顶上,使得新郎、新娘嘴巴碰在了一起,俩人不好意思地笑了,而一群“看客”们却乐得拍起了手掌并喊道:“没吃到,再来一下!再来一下!”于是,苹果又缓缓落下,新的一轮游戏又开始了,当然这次也没让他们吃到了,碰了个嘴碰嘴,引得大家又是一阵起哄。直到第三次,他们才同时咬到了苹果,这一游戏才算结束。
接着,又有人端来了两杯红酒,让他们当着众人的面喝交杯酒,这可没难倒爸爸妈妈,要知道他俩可都能喝酒,而且妈妈比爸爸还能喝!
大家一直闹到午饭时间到了才散去,妈妈换了一身红衣服和爸爸一起出来给满屋的亲戚朋友敬酒。外面鞭炮声不断,屋里喝彩声连片,大人们吃得嗨、喝得也嗨,孩子们呢,更嗨!我和姐姐还有一群小伙伴们屋里屋外地到处乱窜,吃东西、喝饮料、玩鞭炮……简直玩疯了!
就这样,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了,亲朋好友们都散了,各自回家了,家里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和姐姐都玩累了,所以早早地就洗了睡下了,房门外只听得见姑姑和奶奶还有爸爸妈妈收拾东西的声音。姐姐一倒床就睡着了,而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想了很多很多,但想的最多的还是我的妈妈,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自从我去了城里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好多年了。“要是今天和爸爸结婚的是我自己的妈妈该有多好呀……”我默默地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