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孤所忧虑的事情,正在辽阳城外悄然上演,就在英东养伤期间,努尔哈赤背部炮伤恶化,加上宁远一战受了窝囊气,终日卧床不起,奄奄一息。
代善、阿敏、皇太极、莽古尔泰四人,轮番守护在床前,唯恐大汗不测。其他阿哥也时常过来探望,如阿济格、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等。
这一日,努尔哈赤忽然精神大振,竟感觉身上松快了不少,他临时起意,想去城外的哎机堡洗温泉,诸位贝勒大臣,纷纷阻止,奈何他不肯听劝,点了一支亲兵随行,并让刘雄才伺驾。
刘雄才得了王命后,找到皇太极密谈,对着他言道:“四贝勒,我看大汗近日就要宾天,你可得提早准备。”
皇太极大惊失色,问道:“今天,父汗精神矍铄,荣光焕发。先生怎会有此一说?”
刘雄才道:“刘某家中有一方士,仆算之术从未失策,近日我请他为主上测算命数,其卦象为-泽水困卦。”
皇太极不解,求问道:“此卦何解?”
刘雄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此卦大凶,实乃危重之象。那先生道:身名皆困,不如安命。想要多活些时日,应少与水接触。可是今日,大汗忽然体健,我料必是回光返照之象,而今又执意要去洗温汤,岂不是正契合了卦象。”
皇太极眼前一黑,下身一软,瘫在了座椅中,他悲痛道:“真乃是天意。天命当真不可违。”
他伤心了片刻,又叫道:“不行,我这就进宫去劝父汗,温泉决不能去。”
刘雄才一把将他拉住,心情虽急,可不敢大声,他言道:“贝勒爷,你糊涂啊。要真说出了此事,岂不是让人知道了咱们算计汗王寿命?老朽一死,死不足惜。到时,恐怕你和三大贝勒密谋夺位的计策,也会被揭发出来。我岂能让贝勒爷和我一起送命?”
皇太极这才明白过来,赶紧给刘雄才作揖,道:“先生所言极是,是小侄疏忽了。那么,如果父汗真的龙御归天,我等将如何行事呢?”
刘雄才神秘的笑了笑,对着皇太极言道:“贝勒爷心机缜密,当世无双。何需再问老朽呢?我只叮嘱贝勒爷一句话,大妃决不能留在世上。”
皇太极点了点头,对着刘雄才言道:“我这就通知三位哥哥,还请先生快随父汗而去,也好随时接应小侄。”
刘雄才说了句一切小心,就去往宫中。
皇太极马上差人去请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四人快速商议后,定下了行动计策。
时年正值天启六年,努尔哈赤在洗过温泉后,突然背疮发作,昏倒在地。
正黄旗亲兵六神无主,就近将汗王送入哎机堡治疗,可这千余人的队伍,刚到此地,就被皇太极等人的亲兵包围了。
皇太极看大局已定,与三位贝勒聚齐后,吩咐手下道:“巴布海,你率人看好正黄旗人马,我和三位哥哥进去参见父汗。”
努尔哈赤被送入了一牛录额真家中。刘雄才此时躲在了一旁,给皇太极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努尔哈赤就在屋中。
那小额真自然不敢阻拦,跪在地上恭迎皇太极四人。
努尔哈赤仓促出行,身边只有侍婢、奴工,他们见到皇太极后,除了下跪行礼之外,自不敢有别的话说。
皇太极一进去,就看到努尔哈赤伏在床上,气息微弱,行将枯槁。他本想一言不发,默默的陪着父汗走完最后的一段路。可这时,努尔哈赤竟睁开了双眼,浑浑噩噩的醒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身旁的皇太极四人,心中虽知不好,可也全无气力,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亲兵卫队呢?”
皇太极看大汗苏醒,急忙喊来随军医官,努尔哈赤不愿大夫再来诊治,依旧瞪着皇太极问道:“本汗问你……为何不答?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怎敢……擅自前来?”
皇太极和其余三人跪地不起,不敢看努尔哈赤,更不敢回答。
努尔哈赤内心似乎明白了一些,可依旧不愿相信,他坚持道:“你们都是……我的儿子,理应都……听我的话,快点,送我回宫,我还有事要……安排。”
努尔哈赤气若游丝,呈现出了濒死之兆。
黄太极不敢看父汗,跪在地上,小声道:“父汗,医官说了,要静心休养,不宜劳顿。还是等您身体好些了,再回宫不迟。”
努尔哈赤死盯着黄太极,可是胸中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结合着背部的恶疮,二者来势汹汹,前来索命。
天命汗又微微道:“好……厉害的皇太极,不愧是我的……儿子,你们是来逼宫的……。”
四人一齐叩头,言道:“儿臣不敢。”
皇太极头紧挨着地,痛哭道:“父汗南征北战,戎马一生。没想到却败在了小小的宁远城下,儿臣一定攻下宁远,杀了袁崇焕,为父报仇雪恨。”
努尔哈赤挣扎了几口气,然后言道:“我还能活多久?”
皇太极小声道:“怕是熬不过今日了。”
努尔哈赤听到后,努上最后一丝气力,对着皇太极说道:“你答应我……一件事,决不能……加害多尔衮三兄弟和他们的母亲,否则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皇太极嚎哭道:“请父汗放心,儿臣一定谨记。”
努尔哈赤一闭眼,冷冰冰道:“都滚出去……我临死前,不想再看见你们。”
(天启六年,一代天骄-天命汗努尔哈赤含恨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