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重英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又在这丰途山呆了很久,找了很久。呆的师弟受不了走了,我还在找。呆的我们三人曾经生活过的小屋里落满灰尘,我还在找……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是因为被这里的晦气浸染的太久了。那场病,我差点死在这里。还好正赶上我父亲来山里找我,才捡回这条命。“
“那长空阿姨她……“赛慕欲言又止。
“凶多吉少。只要是没见到她的尸首,我都不会承认她不在了。”赛重英端起水袋喝了一口。“后来又有几次,我听说有人见过身形很像她的人。但每次当我满怀希望地赶到,都没有寻找到有关她的半点踪迹。但回过头来想一想,那些人说的地方都是些边陲的小镇子,堂堂圣座的堂妹又怎么会委身于那种地方……”
谁也没再出声,在场所有人连同赛重英,其实心里都知道她恐怕在百年前就已经葬身那个兽王腹中了,但没有一个人想去戳破赛重英的自我欺骗。
痛苦的往事常常会将人牢牢束缚在过去,但赛重英却靠着它支撑着自己走到今天,他是铭记者,也是复仇者。
半响,赛重英擤了擤鼻子,转移开话题。“少主这回表现做的不错”
玄洛挠了挠头说:“老师我想请教您。这个‘光耀’对于我来说副作用太大。您知道当年我父亲是如何训练自己的吗?”
“我跟着将军的时间虽然不短,但是被招到麾下也是将军已经上任北部战场大统领之后的事了。”赛重英说那么些,其实就相当于就说了句“不知道”。
玄洛有些失落,闷闷地坐了回去。但是赛重英的刻意避讳却瞒不过纳安临。其实也不难理解,“光耀”是玄家的秘笈,是玄家自家的高度机密。赛重英就算从战场上退下来,也一直以玄般若的家臣自居,对玄洛也是称呼少主,从不直呼其名。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玄家院子里来回来去,避嫌不光是对玄般若的极度尊重,更是身为家臣的本分。
“哥哥……哥哥!”一个三四岁小女孩在昏暗阴森的山林中跌跌撞撞向前跑着。“哥哥!你在哪?”她扯着嗓子喊着,但周围却静的可怕。回音一声一声返了回来,空灵却又清晰的可怕,让人感觉自己并不身处林中,而是在一个封闭的空房间里。她四周张望着,却发现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了!快点,再快点!心底一个声音反复催促着她,但是明明她已经尽全力甩开腿,但这条路就仿佛没有尽头。她越发恐惧起来,哈了哈凉到僵硬的指尖,看着前方一路没有树木,闭着眼睛死命向前冲去。
“咚”一声,她撞到了结实的物体上,这一下撞得生疼,直接把她弹开摔到地上。她睁开眼睛面前是三个黑黑的人影。这一撞击明显惊动了他们,他们看到自己很高兴,其中一个人甚至直接向她伸出手来。
他是想抓住自己!“不……不,不!不!”她摇着小脑袋,大叫着拼命地向后爬,但是那只手却越来越大,宛若一个巨大的牢笼向她罩来。她害怕的紧紧闭上眼睛,似乎只要她看不见,可怕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哥哥……”迷蒙中,她嘴中仍喃喃着,小手在空中不断地张握,好像这样就能握住哥哥温暖的手掌。
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长长的阴暗走廊。猛地,伴随着“哗啦”一声,她被一股力道生生扽了起来,她才注意到眼前站着一个成年男人。那男人手上拿着一根粗粗的锁链,而锁链的另一头正是自己被紧缚住的双手。男人继续拽着链子往前走,他手中链子一动小女孩手腕就被拉的生疼,不得已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小女孩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向两边看了看,除了古旧的砖墙和昏黄的灯光什么都没有。“哗啦哗啦”整个楼道都回响着锁链相互撞击的声音,小女孩一步一步没有思想的被男人牵着走。
远远的,打对面走来两个人,小女孩歪着头看着他们,视线还有些模糊。“哗啦哗啦”,小女孩看清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并肩而行。女人衣着华丽,梳着讲究的发髻,身上披金挂银,迈着优雅的步子。男人身着考究的衣衫,靴子敲击在砖石上发出悦耳的响声。
离他们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牵着小女孩的男人停了下来,尊敬的向他们行了个礼,锤击胸膛的声音,军靴靠脚的声音,铁链撞击的声音零零乱乱响成一片。
妇人情绪慢慢激动起来,上前几步,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不要再想你的哥哥了!你是殿下的人,你给我为了殿下去死!”她吼的破了音,隐隐的还带了些哭腔。
小女孩捂着被打地通红地面颊,茫然地看着妇人,看着那因激动而变得猩红,却又隐隐泛着水光眼睛。为什么,自己明明从没见过这个女人,却觉得她那样熟悉。她如此愤怒,却为何又如此悲伤。
男人拉住了妇人的胳膊,眼神凝重。嘴唇一张一合,好像说着什么,但是自己却一点都听不到。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周围环境越来越黑,直到所有的画面都归于黑暗。这次整个世界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连景物也没有了。
“钟离,”突然,一个阴柔的男声在她的耳畔响起,她仿佛能感受到那人温热的气息呼在她的面颊上,又仿佛视线已经触及了那双漆黑如黑洞般的眼睛。“你总是能够让我满意。”男人声音很轻,仿佛漂浮在空中。但女孩却惊得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啊!”钟离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惊叫着坐了起来。“呃……”接着头部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由得皱起眉头低低呻吟,用食指和中指慢慢按揉着太阳穴。
又是这个噩梦啊……殿下……一定会很生气吧。想到这,她沉沉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