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视线落到唐点儿身上,她敏感地望了过去。
是先前来酒坊取酒的那个女娃娃,眼神倏地凌厉起来。
杀意隔空射去,一个眼神将笑颜吓到,她瞪大双眼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连窗户都来不及关,急忙踩着楼梯往楼下跑。
客栈柜台就在楼梯旁边,笑颜动作幅度大,累着楼梯抖了不少灰下来,全都往叙阳头上招呼。
把他浑身上下弄得满是灰尘,衣服不还得她洗?
台上的账本落了一层灰,毛笔滞住不动,叙阳额头青筋暴起,咬牙说:“我知道错了,行了吧。”
还有完没完了,成天就知道跟他对着干,对着干能赚钱吗?
笑颜顶着可怜兮兮的表情跑下来,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在一楼站稳,她揪着叙阳的衣服瑟瑟发抖:“叙阳,那个女人好可怕,她的眼神像要吃人。”
冲上来就这么一句话,把叙阳弄得一头雾水,哪个女人啊。
“你在说什么?”,他问道。
笑颜恨不得手脚并用,双手不停地比划着:“有个女人刚刚一直盯着我看。”
从未见过笑颜有这种恐慌的神情,叙阳一下子认真起来,双手扶住笑颜的肩膀说:“你先别急,慢慢说。”
刚才跑得太急,喉咙干得发紧,笑颜猛咽了一口口水说:“寒酥娘子家阁楼一直有道青光,我刚才看得真真得,是个女人,她的表情好凶,我要是跑得慢一些,她是不是就得冲过来杀了啊,好可怕啊。”
一连串的话从笑颜口中蹦出来,虽然说得急了些,但叙阳还是听明白了。
酒坊阁楼上有个女人?沉睡多年的记忆慢慢复苏。
叙阳眉头一皱,怕不会是她吧。
原以为消停了几十年,没想到她又干这种事情了。
叙阳心中了然,神情放松许多,对笑颜吩咐:“我知道了,西南朝向的房间你这几日不用去了。”
西南朝向的房间均都能看见酒坊阁楼,不去那里的话便碰不上了。
笑颜有些懵懂:“不让我去?”
是酒坊的阁楼里面有什么吗?看叙阳这样子,他是知情的啊,笑颜不免有些好奇。
早些年的时候,笑颜还没有来客栈,那时的唐青厄就经常躲在阁楼之上。
堂堂巫族君上,干些宵小之辈做的事情。
不过他记得,自打那人走了以后,又过去几百年,唐青厄便不再干这种事情。
难不成是那人回来了?叙阳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说来也是啊,那人住的院子似是搬进了新人,好像是做毛笔生意的,听人唤作一声邬掌柜。
不过邬掌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素日生意忙,两人还没碰过面。
如今唐青厄故态复萌,他倒有点好奇那位邬掌柜了。
“孟叙阳,我问你话呢。”,笑颜久等着,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叙阳回过神来,面有难色,对唐点儿的事不想透露太多,只是说:“离她远一点。”
“那人是谁?”
“你不用管。”
看样子是不想说喽,笑颜横他一眼:“孟叙阳你最好再考虑考虑。”
满满的威胁之意,她要是闹起来,不得翻天啊。
叙阳心跳漏了半拍,不自在地摸着鼻子说:“唐青厄呗。”
“什么?”,笑颜惊喊出声,末了怕自己声音太大被人听见,又赶紧拿手捂住自己嘴巴,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来,她倒吸一口凉气,又带了点不确定:“你说哪个?唐青厄?”
声音又轻又小,生怕叫人听了去,叙阳忍住笑意点点头:“对,就是她。”
笑颜还记得她那位舅舅,就是输在了唐青厄手上。
蘼芜宫传说中的智囊,以一人之力结束三大家族分裂,是灵绻长公主的左膀右臂。
常年待在都城之中,永远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现如今出现在愿城?
“唔~”,笑颜又吸一口凉气,露出眼白来:“她来愿城干什么?那个女人不是一直待在都城的吗?”
叙阳上前一步按住她的嘴巴,居高临下地和她说:“你可一定小声点,你先前可是差点撞破了唐青厄的好事,若是被她听见了,小心她把你吃了!她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
“嗯嗯嗯嗯。”,笑颜吓得直点头,连打听的心思都没有了。
“千万不能说啊。”
笑颜忙不迭点头,叙阳满意地将她推到别的地方去:“那就成,你去忙吧。”
小丫头跑远了,秦难才从柱子后头探出头来,嘴里叼了根签子,状若无意得说:“来客栈也有段时日了,总听你们喊她笑颜笑颜的,她姓什么啊?”
头上顶了一层黄灰,叙阳先是掸了两下,也没太在意,随口搭了下话:“反正不跟我姓。”
秦难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笑道:“掌柜可真会说笑。”,他身子倾向柜台,用一只手压在柜面上,戏说着:“那到底姓什么?该不会姓秦吧?”
姓秦?叙阳睫毛轻扇,果断回道:“不,她不姓秦。”
秦难心中或多或少有些失望,笑颜的眉眼长得有些熟悉,不姓秦的话,怕真是有点巧合吧。
都过去许多年了,说不定笑笑真的已经过世,是他想多了。
玉佩和铜钱,恐怕是巫罗所为。
“她姓巫,巫族的巫。”,叙阳撇撇嘴,拿起毛笔在账本上画了几笔。
好好的账本上被画了个大大的叉,可不就姓巫吗,还和愿城城主一个姓。
叙阳行为随意,身旁的秦难倒是满眼震惊,巫笑颜吗?
巫姓,在巫族算一个大姓,其中赫赫有名的就是乌垣巫家。
勉强压下心中的巨浪,秦难和叙阳聊了起来。
“笑颜姑娘今年多大啦,瞧着模样还没多大,听你们客栈的伙计说,她还在成长期,脾气时不时有点暴躁啊。”
叙阳双目一瞪,找到共同话题,当即拍桌子道:“可不嘛,动不动就跟我发脾气尥蹶子,我可真是受够了。”
“掌柜别急,我看笑颜姑娘也长得差不多了,再等个几年你就脱离苦海了。”,秦难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