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靴底踩上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燕绥搀扶着孟阏从烟雨巷中走出。
背后汗毛竖起,远处传来灵力的波动。
“小心!”,燕绥第一时间喊出声。
迷雾重重,让他看不清眼前的情况,只知前方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孟阏眼睛睁大,紧接着面前出现一道圆弧挡在她和燕绥面前。
'碰'的一声轻响,另一道圆弧与之撞上。
两边的发丝被掀到耳后,汹涌澎湃的灵力燃起。
两道灵力碰撞上,暗自发力较着劲。
以她的修为远不是对手,又受了重伤,孟阏闷哼一声,脚步后退,嘴角溢出一排血液。
对方的灵力猛地收回,接着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这只是一个教训,别总是出现在陆知杳面前。”
孟阏脚下一软,勉强靠着燕绥而立,嘴唇溢出苍白的笑容,道:“前辈放心,我自当遵守承诺。”
“那便好。”,声音落下的一瞬间,那个高大的声音也接着消失。
来无影,去无踪。
“是谁啊,长得跟个巨人似得。”,让燕绥一下子就想到了铁匠老铁。
老铁生得高大,在愿城基本所有人都要仰视他,那体型十分适合打铁。
还没等孟阏回他话,燕绥身子感受到重量,且越来越重。
孟阏半边身子倒进他怀里,燕绥惊讶地睁大双眼:“哎哎哎,阿阏你怎么了?”
“脱力罢了。”,孟阏靠在他怀里说。
燕绥脸耷拉下来,“以我的修为带不了你飞回去啊。”
“没事,我可以自己走。”
“我背你吧。”,燕绥忽然道。
孟阏:“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燕绥举起她的手搭在他肩上,腰一低将她背了起来。
双手夹住她的腿弯,他笑着说:“别看我修为不高,我力气还是蛮大的,背你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的肩膀很宽阔,孟阏手指悄悄蜷起,她趴在他背上,闷声问:“若是我重的话,就别背了。”
话音还未落,燕绥就将她往上托了一点,笑嘻嘻地说:“一点都不重,我背得动的。”
“好。”,孟阏趴在他背上不说话了。
路很漫长,燕绥嘴巴停不下来,他边背边说:“先前那个人不让你接近陆知杳是为何事啊?连面都不露,也不知我认识不?”
“那人做贼心虚。”,孟阏轻笑一声。
可不是做贼心虚吗?瞧见熟人之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当年答应过不出现陆知杳面前,一直都做得很好。
但是架不住陆知杳会自己跑到她跟前啊,谁让陆知杳是个多动的性子呢。
内心的担忧被驱散,燕绥背着她慢慢往前走去。
街上不比巷中,人来人往热闹得紧。
燕绥见许多视线落到她身上,转头和她小声说:“快把帽子戴起来,旁人都盯着你看呢。”
正值黑夜之中,街上都是些巫族,认出孟阏也正常。
“好。”,孟阏应了一声,将帽子戴上。
脸背挡了个严实,鼻尖满是她和他交织的味道。
孟阏脚尖晃动两下,搂着他脖子更紧。
“都聆上仙可会有事啊?”
两人不过几面之缘啊,孟阏问:“你关心她?”
燕绥看不清她的表情,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都聆上仙自封七情,如今七情离体怕是要出大事吧,今夜若没有你帮她压制,怕是要出事的。”
脚尖不再晃动,脸离开他的后背,孟阏漫不经心:“她自己的选择,你替她担心有用吗?”
前方的人忽然拔高声音:“那怎么能行,五日过去难不成叫你再帮她压一次吗?她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孟阏的头埋进他的肩膀,终于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声清脆,听上去心情很不错,她道:“我好着呢,出不了什么事。”
“胡闹。”,燕绥低斥道。
将孟阏弄得一愣,他又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阿阏你知道自己是一个受伤的人吗?你救了都聆上仙,可自己又该如何,你想过吗?”
“我真没事?”,孟阏小声和他说,听起来十分没有底气。
燕绥:“阿阏,凡事做自己就好,没人逼着你去救都聆上仙,你有伤不救她,也没有人会怪你的。”
水光盈满整副眼眶,让眼前一阵模糊,孟阏低语自问:“我若不救都聆,真的没有人会怪我吗?”
索引,从小和都聆一起长大,是至交好友,她会怪自己的吧?
陆知杳呢,是都聆的同门师姐,她也会怪自己的吧?
声音又小又轻,出口便随风飘散,燕绥停住脚步,眼神复杂,一字一句道:“我不会怪你。”
眼泪从眼眶里砸出,没入他的衣料中,孟阏抬起头看着他的后脑勺。
“阿阏,你不是没人心疼的。”
轻轻柔柔的话语,慢慢飘进孟阏心里,唇间嗫嚅。
“你,心疼我吗?”,她尝试再三,终于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嗯,我心疼你。”,燕绥说。
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孟阏屏住呼吸不敢动弹,亦不敢说话了。
良久之后,燕绥才再次开口:“心疼你的人,是燕绥,不是雎陈,你分得清吗?”
几句话砸进孟阏心里,她声音闷闷,勉强笑道:“好好的又提他做甚,我当然知道你是燕绥了。”
“我和雎陈是同一张脸吧,今日总算是知道了。”,燕绥自嘲着说。
孟阏头低垂下来,对,是同一张脸。
她不说话,燕绥心里却愈发紧张起来,他尝试着开玩笑:“你说,我会不会是雎陈的转世,然后回来找你了?”
攀紧他的脖子,孟阏吸了下鼻子,怅然而笑:“他不会回来的。”
永永远远不会回来找她的,雎陈不会回来,转世就更不会了。
“你这么肯定?”,燕绥问。
藏在心底几万年的委屈,终于泄了出来,孟阏脸贴在他的背上,含泪说:“嗯,我确定。”
“他一定做过很过分的事吧。”
“嗯。”
“看得出来,烟雨巷的两位前辈很恨他。”
孟阏不语,让她们颠沛流离,家破人亡,哪个能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