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朦脓,幽静的巷子露出点点烛光,比天上的星光还要黯淡。
青石板路上铺了一层的落叶,走起来沙沙作响。
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了,手心贴在冰凉的墙面,孟阏哈出一口白气:“来这里就像回到了落叶山庄。”
一样的落叶,一样的房子,一样的安静,只是人却不全了。
“银川君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索引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来。
依旧是尖酸刻薄的话语,孟阏早就听习惯了,只是今夜听得尤为刺耳,她反问道:“我的院子,难不成还不许我踏足了。”
索引不慌不忙,挨着院子的石桌坐下,拐杖靠着桌子而立,冷冷开口:“君上多年常驻梨心园,老朽还以为您看不上破落的小地方。”
“到底是我看不上这里,还是你不想见我?”,孟阏款款落座,双眼紧盯着她说。
惯喜欢颠倒黑白,不是索引向来不喜见她,她才不踏足这里的吗?
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索引说:“不论什么缘由,你这些年做得一直很好,怎么今日却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孟阏没有说明来意,只是问:“夜里凉,喝点酒暖暖身子?”
桌面出现一个酒壶和两只酒杯,又添了一只炉子出来。
炉子上摆着一口小锅,孟阏打了个响指,炉底火焰蹿起。
火苗烧得有点旺,沿着小锅周围冒起火星子来。
烧了好一会儿,水沸腾了起来,孟阏捏着酒壶放进小锅中。
酒遇热散发出酒香,浓郁的梨花味飘了出来。
索引却很不喜梨花的味道,想来是恨屋及乌。
梨花味钻进鼻子里,怎么都赶不走,索引面带嫌恶:“谁要喝那东西,拿走。”
一阵风吹过,炉中的火苗直接被吹灭,放在石桌上的手指蜷缩起来。
下一刻,孟阏水袖扫过桌面,'啪'的一声响起。
酒壶砸在了地上,瓷片碎裂声响起,溅起一地酒香。
“你这是做什么?”,索引质问她,好好地把酒壶砸了做什么?喜怒无常的性子,叫人看了心里添堵。
孟阏闭上眼沉沉吸了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神色淡淡:“我给你的令牌呢?”
索引心'咯噔'一下,孟阏此时问这个做什么?
看到索引的神色,孟阏心里有了数,幽幽说:“有一仙界女子拿了本君的令牌,在都城畅行无阻。”
做什么她不大清楚,只是传言甚嚣尘上,令她好生为难啊。
孟阏的眼神看上去十分瘆人,又接着说:“叙阳虽不听我的话,但万万是不敢将我的令牌随意给旁人的。”
自己养大的孩子,心里还是有点数的,闹别扭归闹别扭,有失分寸的事情叙阳是不会做的,反倒是索引啊,活了那么多年,还不如一个孩子。
“你有话直说,少跟这儿拐弯抹角。”,索引失了耐性,面色越发难看起来。
左侧唇角勾起,脸上嘲讽意味十足,孟阏道:“所以,我来问问你,我的令牌如今在何处。”
问不过是求个形式,其实心里早已断定了吧,索引说:“你早就猜出来了,何必跑这一趟。”
听到索引的回答,孟阏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哑着嗓子说:“索引,你欲置我于何地。”
“都聆是我们的朋友,她有事我帮忙有何不可?”
“她是仙族,仙族拿着我的贴身令牌入了巫界,你有想过我会如何吗?”
“以你如今的地位,一个仙族能撼动你什么?”
孟阏紧紧咬住后牙,在索引心里,她是害怕撼动她的地位吗?
从飞钺走后一切都变了,她示好、放纵、求和,在索引心里什么都算不上。
而都聆呢,她只要出现在索引面前,索引就恨不得把所有都给了都聆。
见她不说话,索引以为这事揭过去了,换了个话题又继续,“我听人说你动了想嫁个小伙计的念头,还好悬崖勒马了,你为了雎陈总是爱胡闹,只是没想到你这次胡闹过了头,替身就是替身,莫要太认真了。”
孟阏气息平复下来,盯着索引不发一语,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掌握了啊。
见她依旧毫无动静,索引又说:“你若是喜欢那张脸,我叫几个听话的化作他的模样。”
“你当什么人都能做替身的?”,孟阏冷笑一声,以为化作雎陈,她就能入戏了?
“那倒是,你的眼睛最是了得,不是真的哪里瞒得了你。”
索引心想着真的是自己老了,她都忘记阿阏的眼睛有多厉害,不是真的她能够一眼看穿。
“其实你将替身养的再好,终究还是个替身而已。”,索引话中有话。
孟阏听得眉头皱起,她看了索引一眼,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只是想教你一个解脱之法。”
“愿闻其详。”,孟阏挑眉,她倒要听听是什么法子,能让她解脱。
“冥府派人传信有雎陈的下落了,你将人捉回来取了他的记忆,雎陈定会乖乖待在你身边。”
心尖狠狠一阵钝痛,修得圆润的指甲陷入手心,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冥府和巫界水火不容,冥府难不成是闲得没事了,来帮她的忙?
更何况,雎陈的事情她向来藏得很好,冥府是如何知道用此事来拿捏她的,唯一的解释就是索引了。
多年的感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她这些年太纵容索引了,纵容到索引可以毫无顾忌的背叛她。
索引常说她变了,可变了的人,明明是她啊。
“我若想知道他下落,自会有大把的人去查,哪需要冥府的人来帮这个忙。”,孟阏压低声音说。
“雎陈和迎曦升入仙界后一千年,从仙界消失了,再也没有消息。”
孟阏的下颚咬得十分紧,面色有些狰狞,又是那个迎曦,还是阴魂不散。
索引知道她不悦,道:“晓得迎曦在你心里有疙瘩,寻到人以后你杀了不就是?”
胸腔里升腾的酸痛,差点把整个人吞噬掉,孟阏忍下不适,不动声色地说:“雎陈的下落呢?”
听她问起,索引精神大振,喜道:“我马上安排你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