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狐狸这才想起来，上次见她时不是这幅面孔，难免今日会认不出来。
“我。。。我是阿俊啊！”玉面狐狸连忙解释，“上次，你救的那个阿俊啊。”
这么一说，幽若便想起来了。
“你是阿俊？”幽若说道，“就是上次那个我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的阿俊？”
“额。。。”玉面狐狸尴尬的笑道，“这是个天大误会，幽若姑娘，你听我跟你扯——啊呸，你听我解释——”
“小姐，这人狡猾成性，休要听他胡扯乱掰！我收了他便好！”
“岳师父，今日是我娘的生辰，可否不要在今日杀生？”幽若哀求道。
“对啊，人家生辰，杀生不好！”玉面狐狸说道。
“你——”除妖师气不打一处来。
“岳师父，我想去那边买点贡品，你可否陪同我一块去。”幽若说道，“让他也一起来帮我拿东西吧！”
“好啊好啊！”玉面狐狸一脸求生欲的说道，“我拿，我拿，我干活可得劲了！”
玉面狐狸从除妖师手里挣脱出来，一脸殷勤的跟在幽若后面。
三人买了许多贡品纸钱，便去山上祭奠幽若的母亲了。
坟墓冷清，却十分干净，上香之前，幽若从篮筐里面拿出镰刀，将坟墓四周的杂草清理干净了，又拿出帕子，将墓碑擦拭干净，这才点起香烟和烧起纸钱。
“母亲，今日安好？”子怜一边烧之前一边念道，“我和父亲还是一如往昔，你走之后，父亲越来越胆小了，我时常在想，儿时你同我讲的那些父亲如何高大伟岸的模样，是不是拿我诓我的。”
“母亲，南国战事连连，很多百姓都要吃不起饭了，我本想让父亲开设粥篷，可是父亲却一心想要买官进宫，奈何女儿位低言轻，父亲丝毫听不进女儿的话，若是母亲在天有灵的话，可否在父亲梦里告知一二。”
“母亲，我近日时常梦到您，老人常言，若是做梦反复遇见一个人，说明那人正在渐渐将你遗忘，母亲，我还记得您，您在那头是不是慢慢的忘了女儿——”
“母亲，听说黄泉并不是那么可怕，听说黄泉繁花三千，只为亡灵而开，我已经许久未见那繁花似锦的景色了，若是母亲见过，能否在梦里为女儿讲述几番。”
“母亲，你早早走了，这世间，只留下女儿与父亲，这诺大的家，女儿却感觉到些许冷清——”幽若说道这，只觉得喉咙如同针扎一般，却还是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母亲，不必担心，女儿过的很好，只是——有点想你了。。。”
玉面狐狸和除妖师站不远处，望着幽若颤抖的肩膀，没忍心上前去安慰。他们都知道，这个坚强的外表下包着一颗脆弱无比的心，不管是谁，一碰便会破碎。
“你说，感情究竟是什么东西呢？”玉面狐狸说道。
除妖师没有回答。
“为什么有些人，都不在这世间了，却还有着这么强的羁绊？”玉面狐狸说道。
“你不懂感情吗？”许久，除妖问道。
“我是妖怪啊！从出生以来便只知道两件事，活着和修炼，感情这种事，你说我怎么会懂？”
“你没有亲人吗？”
“就算有，你还记得你亲人的模样吗？”
除妖师又是一番沉寂。
“说了那么多，原来你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玉面狐狸调侃道。
“我自出生以来，也只知道两件事，除妖和填饱肚子。”除妖师说完便看向玉面狐狸。
玉面狐狸只觉得除妖师的眼神里有一把冷剑，直击自己的心口。
“今天不能杀生。。。”玉面狐狸结结巴巴的说道。
“刚刚在街头，我听岳师父说，你是个妖精？”幽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两人都没有察觉。
“许是你听错了！”玉面狐狸打着哈哈说道。
“岳师父不会伤害无辜的人，他是除妖师。”幽若说道，“其实第一次见面，听到岳师父在抓你，我便感觉到你不是凡人。”
“那你。。。”
“妖怪和人类应该是一样的吧！”幽若说道，“我相信阿俊应该是个好妖，应该也是被生活所迫才会去做小偷的。”
“他是个天生的小偷。”除妖师说道。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是天上的小偷呢？若是生活的快乐，又有谁会愿意去做小偷呢？”
“你好像懂的很多。”玉面狐狸说道。
幽若笑笑便走了。
除妖师和玉面狐狸也跟了上去。
“你这么喜欢我抓你吗？”除妖师盯着一路跟着他和幽若的玉面狐狸说道。
“你这么喜欢抓我吗？”玉面狐狸这次没有害怕，坏笑的怼回去：“这么喜欢抓我，应该不是因为什么职业操守吧？”
“你这么穷追不舍的跟着我们，应该也不是因为你的职业操守吧！”
“一看你就没什么钱！等会下山我就走。”
“去哪？”
“去看看那个书生。”玉面狐狸说道，“虽然我偷了那么多人的钱，但是，我这真的是第一次偷别人的救命钱。”
“你又怎么知道，你以前偷的就不是别人的救命钱。”除妖师说道，“偷了就是偷了，有什么第一次第二次之分，欲望只会像无尽的网，让你愈陷愈深。”
“只是偷个东西而已，没有那么严重吧？”
“你最好祈祷，今日那书生的母亲没有事，若是有事，你就得背上一条人命了。”
玉面狐狸隐隐觉得有些事情要发生，来不及送幽若下山便寻找味道找到了书生家。
奈何还是晚了一步，灶台边的药罐里还有半罐药汤，药材稀稀拉拉的掉了一桌子，床边还有一个破碎的碗。书生抱着他母亲正悲伤的哭着，大概是太过伤心，玉面狐狸在他后面站了许久，他才察觉到。
“你是？”书生强忍着眼泪说道。
“对不起——”玉面狐狸望着眼前的景象，不敢看书生的眼睛，“请。。。节哀。。。”
“谢谢~”书生擦干眼泪说道，“不知道阁下来可有什么事情？”
“我，我家小姐托我送些东西给你。”玉面狐狸拿出一袋钱放在桌子上，这袋钱是他从除妖师身上顺来的，“好好安葬你的母亲。”
玉面狐狸说完便跑了出去，一直跑到树林深处，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细心裂肺的吼着。
“我杀人了？”
玉面狐狸只觉胸口隐隐作痛，他万万没料到，因为自己的一次偷盗，竟然害死了一条人命！
“很难受吗？”
玉面狐狸回头望去，这个时候能找到他的，除了除妖师也不可能还有别人。
“你是个妖精，也会为了凡人的死难受吗？”
“妖精也是有感受的！”玉面狐狸说道，“只是，我从没有有想过要害别人，真的，我也只是想要填饱肚子。我真的没想到，那书生的母亲——”
“狐狸精可是很高贵的血统，居然会堕落到偷别人的钱来填饱肚子吗？”除妖师问道。
“以你的修为，你难道看不出我的真身是什么吗？”玉面狐狸突然伤感的说道，“若我是那高贵的九尾银狐就好了，也不至于堕落到如此地步。可我偏偏是一只黄色狐狸，你知道他们都叫我什么吗？都叫我黄鼠狼！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狐狸，为什么还要分品种，还要分贵贱！还把我追逐出族门！”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有点修为的。”除妖师说道，“至少千年。”
“在将我逐出师门的时候，被族长封了，封了我的法术。”玉面狐狸说道，“不然凭我的本事，也不至于落魄到要偷别人的东西。若是我法术没有被封，你根本就抓不到我。”
“妖族族长应该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除妖师说道，“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玉面狐狸听到这紧紧的握紧了拳头，随后却又慢慢松了开来。
“我本来就不受族人待见，偏偏又喜欢闯祸，这次又受了那小狐狸的诓骗，偷喝了族长的酒，还打翻了祭天的神坛，这才被赶出了族门。”玉面狐狸说道，“但是从我被赶出来到现在，我真的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也只是偷了点钱财，有时候还劫富济贫，也从来没有凭借自己的美貌去勾引过任何良家妇女，真的真的！”
除妖师无奈的摇摇头，没想到都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可以有人这么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种话来。
“我只能说，你们族长真的很有远见！”除妖师说道，“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现在那书生也不知道钱袋是你偷的，你就算偷偷跑掉，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你这话，明显就是要我负责到底的意思好吗？”玉面狐狸说道，“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狗耳朵还是很管用的！”除妖师说道。
“我那是狐狸耳朵好吗！”玉面狐狸受到，“说到底，这事也是因为我而起，我不会不管的。”
除妖师笑道：“你打算怎么管？”
“我会保他平安的，直到结婚生子，垂垂老矣，安然度过这一生。”玉面狐狸说道，“反正，我活的已经够长了，时间对我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你可曾知道，从今日起，他这一生便再也不能安然了~”除妖师说道，“更何况，时间与现在的你而言，毫无意义，所以任由他虚度，自然是无用的，若是你能将你这漫长的岁月好好利用起来，说不定能创造无限的可能。
我们有时，总是对它漠然无视，等没时，需要它时，才知道曾经的我们究竟有多荒唐。”
“你说‘我们’？”除妖师说的满腔深情，可是玉面狐狸只注重了这两个字，“你究竟是什么人？”
除妖师不语。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除妖师，你不像，一般的除妖师见到我这等修为的妖精，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将我收入囊中。可是你却没有，相反，总是苦口婆心的教导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除妖师笑笑，“我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我在思考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非？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仙什么魔？什么是人什么是妖？”
“你这都四个问题了。”
“你能告诉我答案吗？”除妖师问道。
“像你这样一身正气的就是正，像我这样泼皮无赖的就是邪，自然像幽若和书生那样的就是人，我就是妖了，当然我这样的还有可能成魔。至于是与非，自然于多数人而言又有利的就是是，反之就是非。”
“那么仙与魔呢？”
“那渡人的就是仙，杀人的就是魔了！”玉面狐狸说道，“这么笨，还当什么除妖师，蠢到家了。”
除妖师摇了摇头，“你说的，不是我想要的。”
正当两人聊得正投入是，街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巨响，两人慌忙赶去。原来是南国的王爷和大将军正带军前去镇守边疆要塞。
“这王爷好大阵仗！”玉面狐狸说道。
“只怕是皇上好大阵仗吧！”除妖师说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又关皇上什么事情？”玉面狐狸说道。
除妖师没有接话。
“怎么老是不接话，这样很不礼貌。”
“你不是想帮那个书生吗？”除妖师说道，“你让他去做文官吧！”
“文官？”
“你自把这条路告诉他，至于要做谁的文官就凭他自己去选吧！”除妖师说完，便准备打道回府了，忽又想到什么，“今日，你偷了两次了，还偷到我头上了，我且念你将这钱财用在了对的地方，便不与你计较了。”
玉面狐狸明白，除妖师这是知道了他偷钱袋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否认，反正从他下手的时候，他就知道除妖师一定会觉察到，本想着除妖师不会介意，没想到他却又将这事说了出来。
“真是小气！”玉面狐狸小声的嘀咕道。
“你总是这样，嘴上嚷嚷着知道错了，却又不知道悔改。”除妖师说道。
“说的好像你很懂我似的！”
“我不懂你，但是可以看透你~”
除妖师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只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任由玉面狐狸听着这句话在风中凌乱。
“这话，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玉面狐狸又在街上逗留了些许，便走了，想去幽若家找她问问这文官的事情，却又在路上听到今日走的时候那南国的公主殿下骑马来送军，他便有些后悔，没有多停留一会，好一睹这南国公主的盛世美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