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全然相信命运的人。
因为那是盲目且无知的行为，只有那些对未来无所依靠，又不想承担罪责的人们潜意识中的心理安慰，部分人类总是喜欢把责任推开，推到某个东西身上，在其他事物上面寻找理由，对于自身的原因从来都是忽略而过。
聪明的人改变自身，改变社会。
而庸人在平凡中度过一生，挥却岁月；晚年时蓦然回首，检视过去，看见的卻是一个凡人。
甘心与不甘，后悔莫及，内心交战，然已成既定的事实。
那么，现在呢？
脚下的钢板被丛生的藤蔓扭曲畸形，远方传来巨响，绿植铺盖而上，于头顶的苍穹中交缠结网，屋顶破开，他摸索着，窸窸窣窣，弯着腰从层层由植物结成的巨网特地敞开的缝隙中看到了几丝战况。
毒藤女？
她现在应该是无暇顾及。
沼绿的鳞片被子弹划拉出一口子，小丑依循着墙沿而走，敞裂开来的缝隙也随之移动，他挑着刀子，植物仿如活物般在刀尖的寒芒下挣扎蠕动，刀锋轻贴墙壁，却没能划出几道口子。
轻轻的。
轻轻的。
小丑挑眉，脚下的绿地纠结起伏，让他重心不稳地往前站稳脚步，他随即意识到了植物群们无声地催促，愈加笑得灿烂。
小丑随即抽刀，全程刀锋紧挨着绿壁，却又不伤害其分毫，在手中稳稳地转了一圈后握紧，置于背脊后腰。
然后他半张双手，挥了挥手，假惺惺地向后退了几步：“好啦，好啦！你们这群护主心切的宠物，别催促了！”
路程还是挺快的，这座由自然组成的迷宫里不只有植物和人，也有部分动物在这座迷宫升起时便冲破栅栏与束缚冲进此地，动物们与自然并存，相互连结形成一个循环，生生不息。
植物为其开道，敞出前路，尽管并不是只有往前直走，但也比一般摸索着前行的普通人来得快了不知道几倍，更何况小丑本身也不是什么特别愚笨或者有路痴顷向的人。
显然他有个好用的脑袋。
踩下，又抬起，脚底缝里沾满泥土，他又踏了几步，像无数次之前做的动作那样，一再重复，直到达到一个点的最后。
他现在就是走在那个直线的点上。
迷宫就像是一个蜗牛状的圆弧，在里面勾勒出无数条弯勾曲折的线，布满无数个假通道与陷阱，植物盘绕，巨大且无穷，如同巨人般不可逾越，又像杰克的豌豆那样突破云层般充满着奇幻的想像力与奇异的力量美感。
飞扬的藤蔓穿梭，在碰上骑士的装甲时缠绕其上，接着被暴力扯断，鳄鱼紧接冲上，被扑身而上的检察官打断动作，子弹陷进鳞甲，鳄鱼的理智被怒火吞噬，他张开布满利牙的长吻，震耳欲聋的长啸冲击着每个人的鼓膜，恐惧，和与之相反的无畏。
鳄鱼的指甲陷入金发检察官的肩膀，浸透了衣裳，恐惧和扭曲的怒火使检察官的五官扭曲挤压，还未受伤的手掌死死紧捏住冰冷的鳞面，腥臭腐败的口臭扑鼻而来。
杀手鳄在此时对于投射过来的蝙蝠镖也不甚在意了，也不曾在意那爆炸后溅射肉里的金属碎块与焦臭气味，爆炸的怒火使他那竖起的瞳孔燃烧着不同以往的畅快与得意，掌心握住相较之下小得多的头颅。
不言而喻。
蝙蝠侠试图接近毒藤女的动作当即转向，在接连甩出爆炸蝙蝠镖与电磁能球后紧跟其上，除草喷雾随着大拇指的按下而喷洒而出，绿雾翻滚汹涌，毒藤女惊叫着后退，植物退缩。
骑士闭住呼吸，遮掩口鼻从中破出，披风受到作用崩成笔直的线条，贴着背部装甲与滚地的动作上下飘动，拍打着空气，割裂着空气发出嘶吼。
“很好……”鳄鱼睥睨着凡人，像是看到还未学会爬行的婴儿在妄想走路似的，勾出了似笑非笑的弧度。
超人类的圈子岂是普通人能够轻易介入的？
普通人在战争中牺牲无数，生命、尊严、自由，在踏入战场后，有很大一部分便脱离了掌控，眼前除了死局便是苟活，堵自己能不能活得下来?重回家人的怀抱？
而这里便是个战场，以哥谭为舞台的战场，数不清的讨伐與罪孽在这里滋生发酵，居民不是视若无睹就是恐惧逃离。
没有力量的凡人凭借着理想觉悟毅然决然地投入深渊，这本身就是个错误。
居民在悬崖徘徊，绝望而抱有侥幸，支撑其不落入谷底，麻木占满瞳孔深处，而检察官藐视麻木，试图在黑暗中燃起希望引领人民走向秩序。
“我会慢点...让你好好感受一下这份绝望。”
力量在一点一滴的挤压头骨，虚弱恐惧的嘶吼在无形之中被迫扭曲变形，眼白布满血丝，小丑还在把玩着枪械，有一下没一下的跟着哈琳搭话。
到了某个间断，小丑看了眼状况，扣下板机，哈琳紧贴着他，温热柔软，挤压着原本就没多少肉的上臂，而她笑的仿佛得到了芭比娃娃的女孩。
时间啊……
他反复比对着时间，神经质地咬着下唇，但就是想不出来到底为什么要思考这莫名其妙的灵感。
蝙蝠侠一拳打上了杀手鳄的后脑勺，拉扯他的长吻再一次地跩向拳头，扭转身子将大个头恶狠狠地重摔在地，电击器直插入粗糙的鳄鱼皮上。
检察官口吐血沫，眼球略微突出，倒在地上手脚抽蓄不止。
警察正在与毒藤女缠斗，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来减弱对植物的操控。
小丑还是无法理解那种预感，大多数他都是跟着直觉与乐趣走的行动派，就像是狗追着肉包跑，够不着也吃不到，但并不妨碍他接下来的动作，哈琳笑了笑亲了一口小丑之后便拿着廓尔喀刀加入战场，朝向警察挥舞，被蝙蝠侠的镖器给挡了下去。
小丑乐呵呵地扣下保险，对准了蝙蝠侠，分毫不差。
砰地一声。
那是无数次熟悉的声音燃起之时。
蝙蝠侠一挥披风，将子弹打落，第二枪紧接而来，飞向盔甲缝隙，撞开了接口，露出微小缝隙，他无暇顾及，只得伸臂用镰刃卡住哈琳的刀锋，扭转掉落。
然而有两把。
刀锋撕裂空气而来，破开障碍一往无前地突入过去，即将吻上颈动脉，等待那一刻的血花绽放。
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