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行街头,走过行廊,进入酒吧。
小丑走过拥挤的走道,踩上油腻的木板,火烧煤炭的臭味和酒精钻入大脑,女性白花花的躯体如同晾起的猪肉,被暖光洒上光泽,又白又腻,汗液发出气味,像是闷住的咸鱼在栈板上翻腾。
大腿夹着腰,欢声笑语一片,夹着臃肿肚皮,手上拿着林肯、拿着汉密尔顿,眼尾皱褶被粉底掩盖,浓烈至极,当他经过了他们时,身后跟着另一个人,小丑轻快地走去,像是路过花圃一样简单。
一片热闹,有人着黑西服,像模像样的,有人只穿汗衫,青黑色的刺青透过廉价布料,正与别人手比着掰腕。
各色神情,各色颜色。
黑的、白的、黄的,脑羞成怒、杀意、冷漠、嘲笑、讥讽。
打开了门,顿时一片蓦然沉寂,所有的视线都焦距在了他的脸上。
白与红刺的扎眼,当他笑起时,那弧度变得更加剧烈,更加扭曲,红色的油彩蔓延到耳根,暗绿的头发散了开来,怪诞的离谱,扭曲的离谱。
紧跟着欢呼。
正在互比腕力的大汉们停下,露出笑容,把放在桌边的小丑面具戴上脸侧,眼睛闪闪发亮,饥饿贪婪的一如群狼。坐在吧台前的瘦长男人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重重地敲在木质硬板上,摸上了面具泛破的边缘。
人民微笑,欢呼,围在小丑旁边,起起落落,玻璃倒映出不同颜色的光芒,令人窒息。人民聚起,又零散,齐齐围在周身却让开前行的道路,露出富含油脂的地板。
小小的电视荧幕上人影闪动。
酒保摩擦玻璃壁的抹布停下,高大如熊的他转身去挑拣着金属瓶身,再将玻璃杯放上于台桌,酒液紧跟落下,不同的颜色在杯中交融模糊,演变出绚丽火花。
在经过无声的沉默后,酒保抬手,插入柠檬片,插上已然成形的微小纸伞,五彩缤纷的火花晃动。
小丑坐了上去,翘着脚,抖着腿,他戳了戳吸管,冰块在其中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又一杯酒被端了上前,放于他的左手旁边。
女伴笑了笑,也跟着坐在旁边,穿着浅蓝衬衫,与她的眼睛相交并错,红唇弯起,抿了口酒,口红烙印在壁上。
他骤然往前立起,小丑戳了戳酒保在匆忙中披上的棕色大衣,拿起酒杯摇晃:“哈喽,约翰。”他的眼睛弯出笑意。
酒保默不作声,许久,才点点头,应了句:“老大。”
“许久不见。”他轻松地说,自来熟又不失亲昵:“在外面待了许久,总有些消息吧?朋友?”
酒保缓慢又迟钝地点头,他的轮廓坚硬又沧桑,彷佛一尊立于佛寺门边的古树,沉默寡言的紧。
“一个月。”酒保简短地说道,掀起日历,撕下,声音沙哑沉重,随后他转了转收音机上头的转轮,细长的金属条高高立起,随着拉力延展。
他顿了顿,才又解释道:“已经过了一个月。”
小丑眯着眼,嘿嘿两声:“这个嘛———”
“还行吧。”
毕竟疯人院戒备森严啊,它背后站着的可是韦恩集团,又不缺大把钞票往设施里砸钱。
哦,狱警肯定捞了不少。
其中也不乏有杀手鳄和毒藤女的功劳。
约翰复又沉默了下去,沉默地擦着玻璃杯,木台上堆着抹布,顺着周围溢出水渍,加深周边。
声音响起。
收音机在被转到某个频道后,便开始发了声,小丑稍稍凑近,酒杯被推的往右边移动,酒保脱下黑色马甲,穿上常服,披上驼色大衣,毛边抵御湿冷空气。
“听众们你好,欢迎收听维奇广播,这期我们聊的依旧是局面,由我带领着各位进入现今的情况。”
想要在吵闹之地找到一份安静并不容易,吵闹令人浮躁,喧嚣令人难以冷静,当小丑随手一抽枪械时,呼吸着同一份空气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温驯得如同羊群,又似等待着命令的群狼。
他们呼吸着同一份空气,同一个灰尘粒子,钻进鼻孔,进入血液,钻进耳朵,跑进嘴里......
只有窃窃私语,在人群的最外围,两人正在咬耳交谈,他们说得专心,讲得细致,丝毫没看到有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直到小丑举臂,枪口对准方向,而那个方向的人群顿时分离了开来,犹如大海中央分离出的一块旱地,子弹疾射而出,穿进头盖骨,搅进粉色的脑体组织。
砰!砰!
熟悉的枪声。
一人一枪,两人两枪。
刚刚好凑成一对。
小丑转了回去,把握着枪的手搁在台上,汗液滑腻腻的,他把贴着的掌心拉开,只留食指与中指搭于其上,既凉快又方便。他左手手肘撑地,撑住下巴。眼中浮现毛囫悚然的碎光镜影,光影没入五官的沟壑处。
“据我所知,一个代称叫‘小丑’的罪犯在两周前出现,他炸掉了一栋大楼,也曾于电视台上煽动人民暴动,人们冲进市长官邸纵火......”
周围的家伙们骚动了起来,虽然依旧安静,但也有不少人已经跃跃欲试地看向门外,眼中闪着恶狼似的光芒,即将冲破夜幕,让火灼上天际。
他将气氛燃至顶点,冰凉酒液入喉,带起灼烧般的感受,从胸膛燃起,钻进血管,淌于血液。
“随后被判定为“反社会人格患者”,死刑豁免,被收监于阿克汉姆精神疗养院中......暴动随之平息,黑道群龙无首,分成两派,企鹅人保持中立观望。而在上礼拜,没错,就在几天以前,有大量罪犯逃出......”
“请关好你们的窗户,锁紧你们的门窗,尽量在黄昏前回到家中,也请不忘与枪械刀子手不离身......鉴于本市的特殊原因,于公开场合持危险物品并不犯法。”
“最近将会是个不眠之夜,而丹特检察官承诺将会维持民众们的秩序与人身安全,请不用担心,如果没有改变的话,一切都将会很安全,呵呵,毕竟要相信我们的人民警察。”
他们终于忍耐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