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不可能停留在原地太久,更何况,他目前还处在被通缉的状态下,即便他的立场在怎么的偏向于他们,在警察眼里他就和小丑一样。
穿着蝙蝠装在夜里到处揍人的疯子。
每个异类不是被冠以天才的名号就是被当作疯子抛弃,嫉妒、贪婪、麻木、愤怒都是死死压在良心上的一块石头,让自己的双眼蒙昧不清,跟着荒诞的逻辑一起行走,人们会自发性的聚集一同,可能为了是声讨,也有可能是为了某种目的一同共事。
而现在,他们是羊群,是豺狼,前者作为群体,后者作为个体,狡诈又愚钝,无害又可怕。
人民是毒药,暴民是毒药,整个哥谭都是,而蝙蝠侠要对抗的将是整个城市的绝大多数的人,或许将来会有人逐渐认同他的行为......
但绝不是现在,太早了。
不过呢,他还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还有大半辈子可以用臭石头般的脾气跟哥谭市耗上好久,看他是先把哥谭给磨死或者是哥谭把他杀死。
也就是或许。
因为还不到时候。
所以蝙蝠侠只是给小丑简单的铐上之后便先行离开,时间算的刚刚好,他前脚离地的同时一排气势如虹的警察队伍便如期而至。
随后一时间气氛凝滞了片刻,警察们站在一地的碎玻璃中看着被铐起来的小丑面面相觑。
———哈!
小丑看着看着,越来越有意思,笑出了声,沙哑又尖锐,他笑到在地上打滚,连带着衣服头发也蘸上了亮晶晶的玻璃粉末。
笑声惊起了成群的鸽子,也惊回了神智,队长恶狠狠的瞪了小丑一眼,但显然没有空余的时间给他跟一个疯子耗上,队长连忙走向跪坐在地的目击者与困在车子里的司机,身上一群人自觉地分成两组分别走向两头。
笑完了,小丑就在旁边懒洋洋的哼着歌儿,瞬间就没了动力,活像是个在外玩到深夜才回家的孩子。
他可比那群小屁孩复杂得多了。
阿克汉姆精神疗养院,确实是这个名称,但人们在私底下更偏好于称其为疯人院,或者说阿卡汉精神病院。
里面关着的病人数不胜数,就是一群疯人,不是真疯就是在精神上有点问题的罪犯,奇怪癖好的食人魔,器官收藏家,拿客人喂狗的极端动保协会人员还有个绿色的环保主义者。
一男一女,他俩真配。
才怪,没人想被关在他俩之间或者旁边,他们整天都在争论动物还是植物重要,吵个不停,如果被夹在他俩之间的话这对男女会逼着你作裁判用以证明谁的观点才是正确的。
没有侥幸。
选哪个都会死,因为通常失败的哪方都会想办法干掉裁判,这方便再找一个新的倒霉鬼,赢的那方通常也不会去阻止输家。
所以才说他们都有病。
甘愿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闻不问,即使有的是被迫的,有的是被逼疯,但更多的都是自甘堕落的浑球。
可恶,可怜,悲哀,悲惨。
阿克汉姆疗养院的外型像是英国启蒙时期的疯人院,充满着哥特式特有的阴暗与衰败,腐朽陈旧的气味充斥在整个鼻腔,打开半椭圆栅门时两旁的警卫正缩在墙角抽着烟,从中升腾而起,模糊了面貌......
在被押着走过时,深蓝制服的年轻男人瞥了眼警徽,随即解开了挂在腰间的钥匙圈,走到门前开锁,低头致意後便押着帽檐走了回去那道充满阴影的角落。
石灰的岩石道路有点儿崎岖不平,两边分别长了细细长长的绿色长草,扭曲嶙峋的古树垂下枝条,随着风轻轻摆动。
在走过了一些意味不明的像塑之后,他们又经过了一塑铜像,西装革履,似昏黄夕阳的皮鞋尖被磨的发亮,面容慈和威严,上唇留着胡渣,微微垂着头,这位中年男士彷佛正无声地审视着每个经过的行人。
在其脚下,黑曜石般的基座挂着长条牌子,上面刻着“托马斯.韦恩”。
“感谢他一直以来的捐赠。”
小丑微笑,他晓有兴趣的直盯着瞧,紧接着又被推搡了几步。
“走快些。”警员不耐地说,提了手警棍。
他们踩在泥土和干枯的杂草上,鞋底的缝里顿时卡满了细沙与颗粒。
他沒有回答。
小丑仍旧是那副无趣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他都想出了些什么样的馊主意,或者是更棒更有趣的表演。
而警员根本不在意。
他润了润干燥的嘴皮,死皮就像是干燥的柴鱼片翘起,又被唾液给贴了回去,走进了充满着铁灰与银白的世界里,层层闸门开开关关,升起又下降,行走其中的人员像是一只只蚂蚁一样忙碌的穿行其中。
一根根长条圆筒状的棒子在他们腰间别着摇晃,有很多人,脸上挂着疲惫亦或者是公式化般完美的笑容,把冷漠掩盖在热情之下,也有正在紧盯着电脑发呆的文书处理员,张张白纸从巨兽般的印刷机口里吐出,轻飘飘的落下,被机器排成规矩的一叠,麻木的脸孔滑过,最终他终于,想到了一句话。
“如果你进了精神病院,要怎么证明自己没有病?”
小丑神经兮兮的低声念叨道,被敲了头,警员才不关心这个新晋病人在说什么,只是把他带到一个布满金属质感的房间里,右墙贴着镜子,反射出染着脏兮兮血渍的紫色西装男性,他俩窃窃私语过后,很快的就沿著原來的路走去,只留下在原地小声笑出来的小丑。
房间中央放着两张椅子,一张桌子,金属纹路映着黑色模糊的影子,手铐锁得挺牢的,小丑熟娴地挣了挣手铐,金属的碰撞在这里尤其响亮。
不必再去尝试了。
显然,他身上目前并没有什么坚硬细长的东西能够开锁,拇指脱臼显然在现下也不太合适。
于是他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转而从口袋里掏出了根奥尔登同款烟卷,在撬开打火机盖子点燃的同时靠在了椅背上,脚跟搭桌面,晃动使得堆積在煙頭上的灰烬嗖嗖落下。
他抹了抹嘴上的油彩,在衣袖上留下鲜红痕迹。
烟卷抢来的,小丑不忘带了几根,那可是个奢侈品,可惜全都要便宜给那些拿着警棍的浑球们了......
“不过来聊天吗?”小丑说,尼古丁冲入了鼻腔,窜上了大脑,给他的神智给打了个醒,他艰难地移动了下手腕,笑了笑,把恣意妄为的坐姿给调了调,正坐回去,双手放在桌子的阴影底下。
他正驼着背脊,脸上的妆和他本人一样的狼狈,声音浩浩荡荡地在空间里反响,黏糊糊的血液已经被之前的冷风给吹干,凝成血块,抑或是蜿蜒在苍白的下巴隐没阴影中。
小丑嘿嘿直笑,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个傻瓜,對著什麼都能使勁地笑,在一场没有观众的单人秀中毫不在意的开始自己的表演。
音乐奏起。
他又重新抬臂吸了口煙,從指与指的夹缝中往上升腾,像是液态一样在口鼻窜进窜出,給原本沉闷的空气染上了刺鼻呛味,却又奇异的被一道肉眼不可及的墙壁给拦住。
门开始喀喀响动。
喀拉———
尖锐的拉长音调飘荡了起来。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