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对脸,唇贴唇,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蝙蝠侠在漫长的黑暗中度过,感觉不到任何来自于外界的感官。
无知,无觉,感受不到躯体,远比死亡更可怕的寒意席卷上涌,有什么东西正扯着他没入泥沼,口鼻浸入,意识掩埋,没有什么比这些更可怕的了。
然而,漫漫长夜终有走尽的时候,而这之后,便是曙光的来临。
蝙蝠侠睁开了眼瞳。
他大口呼吸着,剧烈咳嗽着,膨胀又收缩,张开又紧握,久违的空气如甘霖般吸进肺部当中,感受到了又一次劫后余生的滋味,感受到了陷入战甲与颈喉的藤条松开脱落,战盔下蒙上灰雾的眼顿时恢复清明。
他重重的跌到了地面,重重的摔在了柔软而丰厚的藓苔,胸腔剧烈起伏,他挣扎的爬了起来,用尽全力,咬牙切齿,撕下了贴在唇上的塑胶片,同时缩舌避免卷入上面的孢子囊。
蝙蝠侠双手撑地,膝盖曲起撑直,借着惯性站了起来,看着破了个大洞的天花板。
天空依旧是灰的,但起码比其他时日的天来的蔚蓝。
没有犹豫,他从被挤压的变形中的道具拣出了通讯器,拨通电话,些许的震动被夹在指间,传递到皮质手甲上,随后推开中毒抽蓄的罪犯,走向立于花瓣旁的树茧,没有了由毒藤女赋予的命令它们僵止不动,透出了一股枯萎的悲凉,随风轻轻飘荡着,看不出半点暴戾与兽性。
他划刀割出切口,手足够稳定与力道适当,被破坏的组织萎缩淌出汁液露出里面湿漉漉的男人,面色惨白,眼帘紧闭,看不出生死。
蝙蝠侠剥下手套,探上奥尔登鼻息,紧接着轻轻拨开眼皮确认瞳孔,在这期间只花费了两分半又多几秒,他随即起身,环顾四周。
倒了,僵硬的,昏迷了。
植物与它们的女王。
“喂?少爷,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他微微垂头,右手握住粗硬短木干,左手扶着通讯器。
“阿福,我需要小丑的位置......入侵全市监视器。”
发力,碎裂。
“你应该知道福克斯是个什么样个性的人,少爷,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
掌心摊开,碎片掉落,他沿着来时的方向接着走,路过那缺段的铁栏杆,沉默。
“少爷?”
蝙蝠侠回神过来,接着迈步,张口说道:“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阿福,事实上我怀疑这只是他的犯罪计划中的前菜,未来还有可能发生更可怕的事情———请帮我转告给福克斯。”
“这是一个悲观复杂的推断方向。”阿尔弗雷德接着说:“但另外又是一种名为‘简单’一种推断方向。”
“简单......?”
“很简单,少爷,或许小丑一开始只是想要邀请你陪他打一场游戏,而你拒绝了他的邀请......”
手一顿。
太慢了。
太慢了太慢了!
“于是他把筹码变成了陷阱。”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步伐开始加快,深沉内敛的力量在肌肉内爆发,披风撕裂空气带出紧绷的弧度!
“阿福!”
他跳入一辆黑色的装甲车内,语速在急促中不自觉的放大,他深入车内,引擎发动,风驰电擎地穿过街道,横越过车逆流而行。
“shit。”蝙蝠侠咬牙切齿地说,油门一踩到底,景象在模糊翻腾,化为一块块破碎的色膜,车身与周围的车辆擦撞而过,划出一道发着火星的划痕,开过暴徒横行的街场,挡下熊熊燃烧的火把。
他握紧通讯器,来不及多说便转到了警察的频道。
还剩四十分钟!
“听着。”他沙哑地突入到了这个频道,没有人回应,只有沙沙声以及从蝙蝠侠那里不停响起的擦撞与枪响声。
“小丑就在哥谭大学里......不,是在门口右侧方第一栋建筑大厦,而大学埋上的炸弹有两颗。”
警察们沉寂了片刻,随后一道质问的声音传了过来:“真是稀客,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而警察们为什么又要帮你,蝙蝠怪?”
是布洛克警长。
“听着,警长!我们应该听听看蝙蝠侠的想法,而不是继续任由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犹豫身上,我们大家都知道现在我们都进退两难,如果再这么耗下去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死了!”
是詹姆斯.戈登。
于是蝙蝠侠低声说:“你们没时间了,小丑是不是想让你们玩一道选择题?那些学生不是人质,而是鱼饵,小丑需要观众,需要参与者,所以他的目标是你们,把你们也变成这场游戏里的一部分。”
“......我们不能去疏散那些学生们,因为我们无能为力。”
“被什么阻拦?”
戈登磨了后槽牙:“那是他规则里的一部分。”
“炸弹虽然不多,但都有小型核弹的威力,一颗埋在出口,一颗埋在这座大学的地基下,你们再怎么想逃跑也没用,一颗的话你们还有机会跑掉,但两颗的范围已经远远超过大学的面积,如果还想活下去就告诉我他那游戏的规则。”
他放下这个小型黑色方盒,不再言语,直往目标冲去。
“我为布洛克局长的事情抱歉,蝙蝠侠,不过目前除了局长其他同僚都表示愿意暂时协助你。”戈登的话语在电流的滋拉声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还有唔唔声作为背景音伴奏。
“这里有十位警员,而孩子们受困于四楼处,具体位置我们并不清楚,同时我们也受困在二楼的一间储物室里,信号应该是被隔绝了,门是铁制品......所以没办法强行打开。”一阵脚步声传来的同时还有金属与金属之间激烈碰撞的巨响。
“说重点。”
戈登叹气:“唉......好吧,情况你也知道了,只是想要告诉你以目前的状况来说警察们根本没办法帮上忙......”
“我清楚。”蝙蝠侠答道,他钻出车外,给砸过来的壮汉一个肘击的同时夺下枪枝,趁其蹲下捂住肚腹的同时把他的头给砸进了后面的砖墙上。
一时间响起了脑壳与墙壁相撞的脆响,他并没有用上太过分的力道,只是到了邻近头破血流的地步,壮汉顿时如死水般瘫软下去,四肢抽蓄。
戈登装聋作哑似的决定当作没听到那些杀猪似的惨嚎:“小丑给我们双方一把枪,咳...这双方是以‘学生’与‘警察’互为两个群体的。”紧接着,他又再度用着讽刺语气说:“我猜手枪真正要给予的对象其实是那些学生,而‘警察’只是附带的。”
“很好,他说了什么?”
“如果我们想要学生活下来的话,警察们之中就必须要死一个,而反之亦然,但如果时间到了却没死人的话全部人都得死。”
“怎么分辨?”蝙蝠侠说,在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装甲车就早已自行驾驶回去,他看向高耸大厦,钩爪飞出,上升,他撑起身体破窗而入,震时玻璃般的破碎似风铃响起,清脆悦耳,混杂着周围人的惊叫。
戈登苦笑:“看谁先下定决心,不过我已经打算先走一步了,朋友,记得替我照顾好芭芭拉和我女儿......”
“等等,我现正在前往小丑的座标点位置上,如果到了六点四十九时还没回应你的话再来想这个问题,你不能够让你的妻女尝到在一夜之间失去丈夫的痛苦。”
“......呵,之前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把家庭搬到大都会,蝙蝠侠,一年下来咱已经算得上是拍档了吧?如果我死了的话......能帮我这个忙吗?”
“......如果真的发生的话,我会。”
“哈,你可真是个忠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