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看看,听说云家水墨坊要和老刘家比试研墨了。”
“谁?云家?我在北穆城这么多年,怎么没听说过。”
“嘿,这不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云家,云小山。”
周围人低呼……
“云家水墨坊要参赛?和刘家这种老牌级别的比起来,好像还差些档次吧。”
“多说无益,咱们去擂台上看看便知分晓。”
云小山,曾经北穆城的少年英雄。因为超人胆色暗中发送荒妖入侵消息,是整个北穆城都要敬佩与感激的人。现在要去比试研墨?盲人?
他们不信……
城内沸腾了。
热闹劲比前些天赵老大和田家的比赛还要激烈。自古有双足书写之人,可还没听说过盲人研墨的。那可是稀罕事呀。
“少爷,他们是在看猴子表演呢。”小清双手交叉站在台上,有些不满众人的心理。
云小山笑着摇摇头:“那岂不是说你家少爷是猴子?不管他们是来真心看研墨也好,关注我云小山研墨也罢。都是冲着我的面子来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扭头朝向他们水墨坊这边:“各位伙计们,今天是咱们的开门仗,大家可要拿出昨天双倍的努力呀。”
“掌柜的你请好吧。”
“绝对没问题。”
一些人开始挽起袖子,思考着一些流程问题。
昨天准备参赛的众人着实是下来狠功夫。不仅是早上比赛,就连晚上小清要关门了还有几个人在交流经验。
“呵呵,你们在台上努力。我回去给你们准备庆功宴。”小清也激励大家。
要说小清现在除了掌柜盘算,对炒菜也是一绝。每当她在水墨坊后院给云小山做好饭,店里的其它伙计都巴望着能蹭上一点香味。
“好嘞!”
大家开始准备材料工具,好像做完这最后一个成品,就能回去吃到小清的美味佳肴。
对面一个刘家伙计不屑一笑。“切,什么玩意儿。连盘炒菜都能被收买,看来咱们的对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就是,穿着上也是灰土土的,没一点仪式感。”
刘家水墨坊可不像离家的放养式管理,他们可是真正地把水墨坊生意看得用心。平常佳节的福利,刘技能教育方针,刘家都希望能将他们培养成为一心一意为水墨坊工作的能工巧匠。
也怪不得他们对小清的激励手段有些轻视。
“莫要大意。”主掌人研墨师刘聚低沉着声音:“那云小山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就把高家的水墨生意给拉拢缩聚,把石浮那两个老家伙整治的服服帖帖。仅是一个盲人和两个女子来管理水墨坊,显然都不是什么善茬。”
“没见到对面开始准备了吗?咱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是……”这边被刘聚的呵斥,开始内省。
“要是主家派人过来观战,咱们的面子可就要和这些河边没穿鞋的人挂钩了。”
……
台上冷静分析,台下却是热闹无比。一把太师椅静立于人群之中,和周围格格不入。
“公子,咱们要不要……”五个奴仆,田恩站在中央有了些坏主意。
“掌嘴!”
啪!
还未等那少年寒目扭头,奴仆中的一人已经上去替代他做了。
“小人的错,小人的错。”田恩赶忙弯腰,大气不敢喘。
白衣奴仆拉出手绢擦擦手掌,面无表情:“以后记住自己的身份,公子的想法,可不是你一个下人能够左右的。”
“是。”
刚刚被这位神秘公子招纳,却连一个“小人”都算不上,田恩他只能称作下人。别人都以为他的性子犟,可在这个能给他未来的前程主人面前,他会和大多数人像狗一样鞠躬尽卑。
“行了,刚来的不懂规矩。都退下吧,挡到我看比赛了。”少年摆手。
“是。”两人退后到太师椅后面。
田恩侧眼看到周围的人仿佛都没有注意到这里,拥挤的人群像是被隔于墙外,更加提起了嗓子。
“这是什么神通?怎这般神奇?”
另一边,一个红衫小袄夹的女孩儿在人群中窜挤,如同火焰般上跳下潜,赫然便是当日的楚银儿。只不过此时的她头发被扎成两个团子,面容清秀,已经有了美人坯子的雏形。
“哥,你就不能再快些吗!?云公子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楚银儿这些天很开心,因为周围人看她的眼光都有些不同,有赞扬,有疑惑,有嫉妒。但几乎天天都挂在他们脸上的嫌弃都不见了,这让她抬起了头,有了站在人前的勇气。
人靠衣裳马靠鞍。
现在她就像一个跳跃的小鹿,急切希望云小山能“看到”自己的新形象。而不在是那天被当众在水墨坊被抓,她的所展现出来的卑微与可怜。
“哎!知道了。”楚长风在后面笑道。看到妹妹欢快的样子,由衷一笑。但一想到自己的精钢剑高放在典当铺的高阁,嘴角一扯,自我安慰道:“只要妹妹喜欢。老伙计,过些天我就把你赎回来。”
……
“大人,时间已经到了。”一个裁判摇了摇眯眼昏睡的方路远,轻轻唤道。
“哦?已经开始了吗?”方路远坐起身子,胡子拉碴疏于打理,捏了捏眉心道:“最近不沧关和山海关那里有些乱,本官也是有些担心它们会影响到咱们北穆城。诸位莫要见怪。”
“哪里?城主大人夙兴夜寐,我等只希望北穆城能在大人的治理下越变越好。”几位裁判由衷说道。
刚刚他们还看到方路远安排了城内的安全布防,这不才批改完案前的卷牍,就忍不住自己睡过去了嘛。
“嗯。台下比赛的双方是何来历呀?”
“禀城主,是刘家水墨坊与云氏水墨坊。”主簿在一旁说道。
“云氏?”
“云小山前些日子退出高家,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拥有了高家的水墨坊的所有权。”
“哦?”方路远抬头一瞧,对那个十年前的少年还有些印象,“这么说来这云小山还有些本事了?”
“是,今天他是研墨师。”
“呵呵,看来我们都小看了这个小子了。”方路远在人群中眺望,发现了高善九等人,不由嗤笑:“终究是些鼠目寸光之人。”
“要不要把高家主请上来?”主簿问道。平常城内大会,都会给一等家族留出位置,只不过这次是城主府内部的招募文书后勤,也没有太多家族来观赛。
“哼!难道要本城主和那个胖家伙挤在一张桌子上?”方路远冷哼,明显对高家有些不太待见:“高家势利眼,连自己的子嗣都不能继承姓氏,我方某人就是看不起他们。”
“是……”
“高家主早。不知可是为云家水墨坊比赛而来?”一个锦衣管家在人群中出现,身边两人挤出一条通道。
“哼!那个你们刘家又有什么关系?刘文管家,我们高家家主来做什么,你们好像也无权知晓吧?”高善九身边的一个奴才嘲讽。
“呵呵,是小的突兀了。希望云家此次马到成功。”刘文尴尬一笑,但敏锐的心机着实把高善九给腌臜了一番。
三人离去,但都有些希望云小山能小胜,让高善九更加不爽。
“家主?话说咱们来这里是干什么呀?人言嘴碎,城主大人也没有打算给您让个座儿。”高善九身后的一个奴才有些怨毒地看向台上。看到曾经那个在府中处处倍受欺凌的云小山,现如今意气风发地指挥着一群人,有些眼红。
“哼!你以为我愿意来吗?”高善九挺了挺肚子。
他可不是因为比赛来的,他要找方路远。
高家长嗣高天韵,自打出任州府前一天到茶馆喝茶,到现在都没见过人影。虽然高天韵也时常送些信回来,说明已经在州府报道了,还寄来了些钱款。可其中的内容让他有些生疑。
儿子纨绔,在外面说起话来虽然看似正经,实则在自己面前总是摆脱不了一些痞气。送回来的信中礼仪周到,丝毫不像自己的儿子说的话。
州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因此他想通过方路远去看看儿子。
没错,唯有得到真实认可的人才能进入州府。他虽为一族之长,可也就是一条地头蛇,怎么能跟皇朝的面子相比。
看到方路远没有在意他,他琢磨着怎么才能到观赛台上面。
……
咚咚咚!
黑色的洞穴中,突然一片铁皮翻起,一人一虎从一内地道中钻出。一个袅袅婀娜的后花园映入眼中,三个奴才端端立在一旁,仿佛早有预感。
“主人已等待风大夫多时了,请到大殿中去。”其中一人站出来,递出两块湿毛巾,随后带路。
“多谢。”风大夫拉着虎头跟在三人后面终于来到一座大堂内,没有光源,唯有阳光照射一半,另一半刚好把这家主人的身影掩盖。
“帮主好手段,连风某何时回来也预料不差。”
“哪里。“声音不阴不阳,像是白开水般,有些死人般的平铺直叙。“风先生可是要使用通道回院落?”
“正是。有劳帮主。”风大夫轻轻弯了腰,同时摘下一只锦带呈给奴仆,交替到“帮主”手中。
嘤!
仿佛真的带有声音般,袋子内竟然是龙眼大小般的玉珍珠,光彩耀眼,奇怪的是那光芒竟然生生在那帮主的脸颊处停顿,仿佛被吸收般奇异地吸入陷入沼泽。
这一场景让连一旁瞧看地虎头都有些发愣,放下了手中的肥肉。
“不错,是上等货。就算你再带一头荒妖也没有问题。”那人啪地盖住锦袋,眼神好像朝虎头这边看了看。
“'再带一头?”风大夫反而不笑了:“难道我带着这荒妖入城不是在陷人族于水火吗?你们为何从不过问?”
“可是风先生的要求不正是带着这家伙入城吗?我们只是生意人,做生意,利益交换才是原则。至于其它,与我们又有何干?”
“哼!是了。”风大夫突然想起来第一次遇见这人的场景,十足的物质。突然想到这世上的一切东西包括感情,恐怕在他们看来还不如一袋钱财交换来的快些。
带着荒妖离开后,两人在指引下来到一条甬道中心处,一个舵盘立于中央处,四扇门紧紧合闭。墙壁内部有习习的流水声响过,如同架起了一个水帘壁。
“现在使用者较少,先生可直接使用,半个时辰后即可到达。”奴仆弯腰开启一扇门。
“请……”
虎头在黑洞中若隐若现,蜷缩着身子敲打着墙壁,费力从洞口外爬出。
“主人,我总感觉前面什么东西等着我,我有些害怕。”篮面虎头露出慌张的神情,把自己的尾巴都抱在胸间。
“是什么?”风大夫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身在北穆城的家,不知道把这个家伙带入城中是否妥帖。
“这里是北穆城,人员普通简单。怎么会有让荒妖感到恐惧的东西?”
看着院内的一棵桃花树,依旧瓣瓣粉嫩,丝毫不显衰败。风大夫面无表情,招呼虎妖:“看到院内的那棵桃花树了吗?”
“看到了。”虎妖那诡异的声音仍旧惹人发毛。
“在树下面挖出一个洞,自己先躲上一段时间吧。”风大夫感觉劳累。的确,从不沧关带着虎妖一路从暗道爬出,这可不是一个常人能承担的。
“活埋?”虎妖没有违抗他的命令,抵抗着一股恶寒,翻动着土堆。至少到现在为止,风大夫的所有行为都是为它着想的。
服从命令就是他勉强在人族中活下去的前提。
“这是……”
可突然间,虎妖的汗毛炸起,眼睛瞳孔无限放大,牙齿止不住颤抖,好似看到了毕生恐惧。
一具活生生的狼形荒妖正瞪着眼睛从土中露了出来,嘴角裂开,眼中充满着戏谑,仿佛一切都是为等待这只虎头荒妖而存在。
自古荒妖生食荒妖者——
鬼脸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