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云岚不自觉地看向云小山,眼神中有些愧疚,掺杂着丝丝愤怒。
明明因为夏潮的来临,他们低级赏金小队的任务会轻松一些,可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大的事故,竟将不沧关的两个最高将领都吸引了去。
将大拇指捏地发白,她像是在下着巨大的决定:“莫瞬,倘若我现在……”
“姐姐赶快去吧。水姐姐现在下落不明,队伍里面肯定需要更多的力量去支撑下去。”云小山插嘴,苦涩一笑。
血浓于水,小儿无忌。
一直陪在姐姐身边的云小山,知道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但是同样,他需要姐姐活得更加自我。
“我!”云岚一愣,突然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姐姐尽管去便是,小清会照顾好我的。”云小山向小清这里靠了靠。
当初云岚交给云小山的的护身木雕,其实就是水家姐妹送的。一直以来,身为队伍中的三名女性,她们之间的交往真的是通过了生死见证。现如今,云岚欠她们一个回应。
“那好,”也不再磨蹭,云岚终于又露出战场女武神的模样,“情况紧急,我们现在连夜赶去!小清,你好好照顾好小山。记得那个护身符。”
至始至终,话语里面都没有一次提起云小山。挑拣好物件,披了件披风,便和莫瞬风风火火地离去。
“少爷,其实小姐还是挺关心你的。”小清叹了口气,为这个不善表达的云岚姐有些惋惜。
“我知道。”云小山言语淡淡,掏出怀里的那个木雕,小心摩挲起来。
……
……
虫鸣声渐起,小清正准备关上店门。突然,一个黑影一把按在门框边沿,嘴吐酒气,面红耳赤。
“哎呦!”小清着实被吓了不轻,“你是什么人,这深更半夜的在这作鬼呀?”
“咦?”许证道那迷茫的眼神抬起,“是你这个女娃娃呀,咱们今天下午才碰过面呀?不记得了?”
“谁呀?”小清捏着鼻子,准备把他回去给他倒碗清水,突然想到这屋子里就只有她和云小山两人,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要不你先……”小清面色为难,突然听到云小山屋内的喊声:
“小清,把他扶进来吧。你先去休息就好。”
“啊?”还没等她把许证道安抚好,就有些惊讶云小山的大方。
“公子单独和这个人?”
“你先去休息吧,我有分寸。”云小山笑着挥挥竹杖:“况且我还有武器呢,咱们店里面也没什么被人惦记的。”
“哦……”小清瞥了眼迷迷糊糊的许证道,正趴在和云小山同桌的对面处,呼噜声渐响。
“啧……”小清摇摇头,真想不通公子最近到底在想些什么,感觉神神在在的。“有分寸,好像你很了解眼前这个人似的。”
……
云小山伸手靠靠烛光,揉搓手掌:“前辈,再不醒这牛油灯可就真的烧尽了。我是没什么问题,关键你觉得咱们两个黑灯瞎摸,好吗?”
“嘻嘻,哈……”许证道挺了个腰,脸上红晕下去的很快,不过一个呼吸便褪去缓去颜色。
“小子倒是有些意思,那就来试试吧。”没等云小山反应,他便一口气吹来,将那灯芯吹个青烟散,油味吹来。
他蜷起身子靠向桌前,发亮的眼睛里透着睿智,丝毫不再是早上那般吊儿郎当的模样:“我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有醉的?”
“哼,”云小山打了个哈哈:“猜的!”
“啧……”许证道摇摇头:“都说盲眼不盲心,看来你这小子心眼挺多。”
云小山不说话,因为他知道唠嗑可不是这个家伙前来的目的。猜许证道是假醉,一方面是他赌的的成分,另一方面是他灵敏的直觉。
真正的醉酒之人,都会出现神志不清,身体不利索的情况。但刚刚许证道以一个成人的身体去压着小清到达桌前,分明是有所故意保留的情况;而且云小山闻得出来,许证道身上的酒味已经淡了许多了,却唯独嘴里的浓浓气息不减。分明是早已饮酒过量,而且在一处地方好好地休息了一阵。
他不想戳破这些分析,眼前这个半假正经的人,有着他意想不到的巨大能量。
消除记忆,强大于高阳候的喷薄绿色光芒……而这也正是他让小清放他进来的缘故。
“哼哼,”许证道自知,比静坐他肯定不如眼前的这个“十年资深”盲人。但他的安静却是一个正常人再需要不过的必需品了。
“前辈今夜前来,恐怕是有别的事情吧?”云小山打探,嘴唇有些发抖,他即将揭露出在失明以来最靠近自己的。
“那你不是同样在这里等我吗?”
“我不等前辈,前辈有何曾知晓坐在这里是在等人?”
“你不是在等人又为何预感我要前来,还把自己放在未知地位?”
两人像两条老狐狸,明明都想要先一步跨越雷区,可偏偏感觉那是异常艰难的一步,对谁都没有好处。
“嗯……”低低沉吟了一阵,许证道一语道中:“你的眼睛,或是脑袋?是出现了一些问题吧?”
因为压低了脖子,阴沉地如同震雷般在云小山心头回响。
“我,知道你和高阳候都不是普通人。”他不得不小心眼前这个人有没有害人之意。因为一错,就是连当初的高府苦日子都回不去了。
“你在害怕,还是不相信我?”许证道不解风情地噗嗤一笑,“也对,有些东西对任何正常人来讲都是反常识的。”
“我知道,那是‘息’,对吧?”虽然是猜测,但云小山必须要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出来一定的强势,从而在这场赌博中获得信息。
“哦?对,也不对。虽然你的姐姐和兄弟了解些那玩意,但你的眼睛状况,不见得就是。”
此时许证道如同油盐不进的木头,对云小山的心思没有丝毫回应。
尽管不知道云小山的异常究竟是哪个方面,但他知道只要不释放特别的东西,他在这个小伙子心里就是一片黑暗。
这对云小山来说可能不公平,但却是许证道想要的。
趁着月影,看看这个印有撕拉拉疤痕的脸。好像一个人……
“小子,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吗?或者说,你在这里期待着什么?”
“没有探究,你不会有跨越雷池的半分危险;但若是做了。那就是需要思考一辈子的问题。你姐姐多次阻拦你接触这些东西,无论是大到息,小到黑帮,她都希望能为你阻挡在外面的世界里。你可明白她的苦心?”
“我知道……”
“就像是你们修炼‘息’是为什么一样吗?”云小山自嘲一笑,反问了许证道一把。
这个问题,永远是一个无解题。就像一个人天生好奇,对于天空之外的一切都充满向往。作为一个已是“身残志坚”的盲人而言,还有什么事是比看见另一个奇妙世界更吸引人的吗?
就算是亲情阻拦,就算是世俗阻拦,可这又与螳臂当车般有什么不同?
“你不恐惧这股力量吗?至少在我看来,还没有人在得知这股力量背后的源泉之后,会愿意去深入了解。”许证道面孔严肃,这是一个让十年酒鬼都需正视的问题。
“现在的我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而且。人类历史延续至此,不是仍有人在孜孜追求着它吗?”少年的话直白单纯,偏偏让他一下子梗塞无语。
“可你知,未来你将要走什么样的路?或许早早命殒,或许责任大于能力,或许造化弄人,或许未来你的心在何处都无从谈起。”
“你以为的小小了解,其实会如同一个漩涡般将你越卷越深。”
仿佛痛苦的回忆涌出,他的眼眶血丝露出。
“所有的付出与代价都不一定是成正比的,不是吗?”虽然闭着眼睛,但云小山的沉着像是研墨般冷静从容。
“就像写字一样。虽然墨浓无清,但却纯真地一丝不苟。一笔下去,宣纸不改!”
“我是后天盲人,所以在勘破光明与黑暗后,我更能确信我的目标——未来在改变的自我世界中,去发现更多的伙伴与生活动力。”
“因为了解知晓,至少在变化。无论是前进还是退后,那都证明着自我的认可。管它为何!”
月光终于透过了竹窗,如一片银雪般洒向云小山的脸颊和许证道的沉默。
微微一笑。
他听到了许证道一叹。
这次较量,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