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羽，你变不回人了。”
花锦城那双金黄色的眼眸垂下，声音有些哀伤。
我跌坐在地，只觉得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
“再过两年，等你的寿命尽了，我便能取回我的精元，到时，你过你的奈何桥，我成我的修仙道。”
它回过头来接着说道。
此刻，我怕得要死。
“你是说，我只能活到十八岁，然后就会死？”我哆嗦着问道。
“你放心，这两年我会寸步不离跟着你，防止你的精元被其他妖物夺舍。”
花锦城跳下窗子，在我身边踱来踱去。
它以为我怕的是这个吗？
“那我……能不能不死？”我呆呆地问道。
“不能！你必须死！”花锦城跳到我的膝盖上，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抓起它背上的毛皮，迅速起身推开窗子把它丢了出去，紧接着马上关好窗子。
“呼”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赶走它，它就不会胡说八道了。
我刚才的所见所闻都是假象，都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一定是这样！
我踉跄着爬上了床，拉起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身处一片黑暗中，我狂乱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个时候对于我来说，只有这满目的黑暗才能让我感到一丝丝安心，并为之沉沦下去。
可我竖起的耳朵却出卖了我，我屏息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生怕那只胡说八道的狐狸再出现在我眼前。
但它没有出现，我说不清是喜是忧，它该不会摔死了吧？
我忽而又欢喜起来，它要是死了，就不会把我体内的精元夺走了，那我可以活的更久一些。
周围静悄悄的，我的欢喜渐渐消散，被恐惧不安所替代。
它说我活不过十八岁，我果真要英年早逝了吗？
我爹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还没来得及尽孝道，就要这么死了吗！
“喂，惊羽，我又回来了。”
花锦城的声音透过被子钻了进来，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浑身不由自主打着颤。
“妖亦有道，我不会提前害你的。”
它有些无奈地说着。
我眼睛瞪的老大，始终没有勇气拉开被子。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它的声音渐渐温柔起来。
我依旧没有回答它，仿佛它就是墙头上的美女蛇，我只要应一声就会被它吸了脑髓。
被子的一角被拉了起来，透过微弱的光亮我看到一个人影立在床前。
“你……你怎么变成人了！”
我感到无比惊恐。
狐狸会说话也就算了，怎么还变成人了？！
花锦城在我身边坐下，帮我掖了掖被角。
“对着人说话可能就没那么怕了？你现在也是妖，跟我勉强算是同类。”他顿了顿，又道：“你会慢慢接受这个事实的。”
我小心翼翼地把头转了转，他正看着我笑。
我承认，他笑得很好看。
“可我真的不想死……”
我鼻子一酸，眼睛里差点滚出泪来。
“早死早投胎，既然是人，都逃不了生老病死。”他颇为好笑地看了我一眼。
“你是妖怪，不老不死，怎么能知道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我一激动，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花锦城变成了人，我真的就没那么怕了。
花锦城摊手，无所谓道：“我确实不懂。”
“你还幸灾乐祸！”我随手抄起枕头向他砸去，却被他一手抢去了。
“我还没有成亲，没有生子，没有尽到做女儿的本分……我不甘心啊！”
悲伤从我的心底升起，就像水果上发了霉的斑点，渐渐扩大开来。
我伏在床上失声呜咽着。
我信，花锦城没有骗我，我只能活两年了。
花锦城轻拍着我的背，似有动容地开口：“要么，我帮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我停止抽噎，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不让我死了？”
他似乎有些为难地抓抓脑袋：“你是半妖，我可以娶你，然后生孩子，这主意不错吧。”
“现如今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有妖怪吃人。要是被那些有些道行的捉妖师盯上，我看你怎么脱身？”我没好气地冷哼道。
“你也是妖，这么咒我良心过得去吗？”他似乎有些生气。
“我”
我脑袋疼。
“你刚才跟我说的麻烦人物是怎么回事？”我话锋一转，不想再说废话了。
花锦城道：“我们妖一旦碰上厉害的捉妖师，在无意中身上就会沾惹上他们的气息。根据你身上遗留的气味来看，这个人很难对付。”
“很难对付？怪不得我一见到他就浑身不舒服！”我不得不信，我确实成了半妖。
花锦城起身，在床边踱来踱去，我心慌意乱
原来做妖也这么提心吊胆，还不如老实做人呢！
“臭妖怪！都是你害得我！”我气愤难当，冲着花锦城低吼，要是我头上生了角，绝对立刻冲过去撞死他！
“妖怎么了？不就是吃几个人吗？你们人不也吃马牛羊吗？妖怎么就罪大恶极了？反倒是你们人，成天勾心斗角，累不累？”
他的话让我无力反驳。
他接着道：“你就没吃过肉吗？万物各自有灵，都可以修仙得道，做妖怎么了？没有那么多明争暗斗，岂不是比人逍遥自在？”
“惊羽，你就当是帮我，活完十八岁。这两年，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去做。”
花锦城又坐了下来，苦口婆心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只是第二日早上醒来时，蝉儿已经备好了水让我洗脸。
花锦城乖巧地卧在床头，睡得正酣，时不时伸出爪子抓抓脑袋。
蝉儿依旧不敢靠近它。
我洗了脸坐在镜子前擦着香粉，蝉儿帮我梳着头发。
她的手艺似乎有些生疏了。
“小姐，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我连忙对着镜子看了看，幸好眼睛没有肿起来。
“大概是没睡好。”
蝉儿笑了：“是不是待会儿要见林公子，所以就没睡好？”
“小丫头片子，别胡说。”
我知道自己是个另类，哪里还提的起兴趣去见林慕白？
还是跟爹说一声，不要去了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