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单双眼微眯了一下,看着吴不屈迅速攻过来的双拳,左手仍旧保持着请的姿势,另一只手半垂身侧紧握成拳,右脚向后移了半步,微微发力,踏的地面一软,向着吴不屈迎了过去。
吴不屈虽攻的凶猛,暗地里却留了几分力气,不想真的把面前的少年打的过于凶狠,其中顾忌,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外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知晓的。
然而在他的双拳即将砸捶到少年柔弱的胸膛时,令他没有的预料到的意外发生了。
吴不屈的双拳似是砸了空,只擦了擦少年的衣角,浑没受力。好在他预留了几分力气,努力止住了前冲的躯体,由于动作太过突然,仍不免闪了个趔趄。
吴不屈还未来得及想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左肋、后脑一痛,身不由己地向右前方侧飞了过去。
“老大!”幽幽醒来的马小六,还没搞明白之前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自己就被打晕捆了起来。
接着就看到了吴不屈那张生着虬结胡须的双脸,刚呼了一声,接着马小六身体一沉,一声闷响,又晕了过去。
吴不屈身体吃痛闷哼一声,急忙止住,以免折了脸面。双手撑在马小六身体上,迅速站了起来,挺了挺身体,瞪圆了双眼对着俞小单粗声吼道:“刚才夜色昏暗没有看清,不小心滑了一脚,是汉子就把火把点上再来!”
“刚才不算,点火重来,点火重来!”惊恐交加的褚二牛等一众地痞急忙给吴不屈助威呐喊道。
俞小单将马小六身旁浸了油的麻布扔给何谓。
何谓看了俞小单一眼不再犹疑,将麻布绑在棍棒上,用火镰点了火,插在地上。
火光映照在少年眉眼分明的五官上,让周围的乞索儿们又惊又喜,只觉得少年并不如何俊秀的脸庞,此刻英气勃勃,俊美喜人。
阿愁浓浓的睫毛上下碰了碰,看着阿兄忍不住想起从前母亲念给自己的诗句来,小嘴轻轻喃喃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心里暗道,那应该是阿兄的模样。
俞小单看着一脸不服的吴不屈,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吴不屈半攻半守,倍加谨慎地与俞小单过起招来,头上夏月高悬,周边凉风习习,不一会斗大的汗珠就爬满了双脸,顺着虬结的胡须汇在一处,沿着下颌滴在地上,一身的粗布短打也黏黏地贴在身上,好不难受。
“呔!”吴不屈靠近少年,猛呵一声,接着双臂用力,急急挥动,左拳从右上方向下斜砸,右拳从肋下直袭俞小单腹部。
俞小单横起左臂挡在面前,右掌巧巧抵住了从肋下袭来的一拳,身子一拧,顺着力道向右侧飘了过去。
吴不屈攻势受阻,力道已尽,怕又遭了俞小单的黑拳,急忙拉开距离。
俞小单一拳打空,也不着恼,嘿嘿一笑,贴身追了上去,“咻”的一声,一拳直直地砸向吴不屈心口。
吴不屈双脚微分,双膝稍屈,急忙将双臂交叉护在身前,嘭,的一声抵住了少年的攻击,身体猛地一震,接着向后一滑。
众人双眼一瞬不瞬,紧张万分地盯着面前的打斗,呼吸时缓时急。随着双方的攻守进退,众人面上的表情各异,心里也有着不同的感受,看到危急处,双手也不由自觉地攥紧,浑然忘记了力道的大小。
站立一旁的阿愁小丫,贝齿紧咬,露出了紧抿的薄唇,一双秀眉向眉心皱去,一双小手分别被何谓,刘明扯着。
刘明,何谓手掌吃痛,本想轻呼出声。看了看身间的阿愁,不知道她小小年纪柔弱的身体内怎会有如此大的力量。又见阿愁一脸担忧,知她是担心俞小单,也只好暗暗忍住。
吴不屈嘴里虽粗粗地喘着气,眼睛却不敢丝毫松懈,紧紧盯着面前的俞小单,堤防他的偷袭,同时对少年接下来的举动做出预判,讯速调动手脚做出适宜的应对。
长时间的打斗已经让他的身体难以承受,但是仍旧无法占据上风,又何谈将这少年击败。无可奈何之下,吴不屈只得强行忍住微微颤斗的双臂传来的酸痛。
吴不屈怒睁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双拳猛擂一下胸口,决定发起最后的一次强力反击。
俞小单看着攻势越来越弱的一脸愤懑的吴不屈,不敢大意,双脚在地上一踏,避过了吴不屈左腿的盘扫,跃至空中,倒立于吴不屈头顶,向他身后落去。
吴不屈见少年翻立空中,身体无处借力,大觉机会难得,猛吼一声,鼓足余勇,双拳自下而上捣了过去,直袭少年面门。
如果击实,显见俞小单定然有死无生,这场打斗也将彻底结束,但结果又一次出乎吴不屈的意料。
俞小单双手握拳,护在头顶,两臂做微曲状,“嘭”的一声,两人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一起,接着两人再次分来,俞小单弹至高空,斜斜落在了远处,依旧安然无恙,只是由于倒立空中,气血冲至顶部,脸上微微发红。
吴不屈受到冲击双腿猛地向下一弯,每每接触,少年发出“咻咻”破风声的双拳都让自己躯体剧震,长久的对战导致他进攻的力量越来越弱,防守也左支右绌,可令他惊骇的是,少年的力量却似乎不见消长。吴不屈只觉的意志即将崩溃,内心深处不由地对面前的乞索儿升起了恐惧。
俞小单深吸一口气,让体内的灵气依循白衣女子指教的方法默默运转。通过和吴不屈的打斗,躯体与灵气的运转配合的愈来愈默契,双拳挥动的愈来愈畅快,攻守随心,收放自如。身体反应的动作在他看来简直妙到毫端,心里忍不住欣喜莫名,惊奇不已。
俞小单看了看面前逐渐筋疲力尽的吴不屈,又看了看远处为自己担忧的众人,目光停在了小妹阿愁身上,见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一丝血迹隐隐地从紧抿的唇边溢了出来,不忍继续让她担心,急于结束面前的打斗领阿愁回去睡了。
俞小单看了吴不屈一眼,轻吐一口浊气,沉声说道“承让!”,接着一双拳头突破吴不屈护在胸前的双臂,直直地砸在他的胸膛,“嘭!”的一声,吴不屈再次飞了出去,落在了马小六身旁,激起了一阵尘土。
月光皎皎,凉风习习,插在地上的火把即将燃尽,周边的人群沉默无声。
吴不屈咳出一口鲜血,双臂挣扎着强撑在地上,侧身看了看俞小单,叹了口气,喉咙勉强挤出了嘶哑沉闷的声音“心服口服”,说毕双臂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仰面躺倒在地上,双眼呆滞地盯着空中朦胧的月,只觉得周遭这一切就像虚幻不实的梦。
俞小单扭过身体,吩咐身边的乞索儿给捆绑了一地的众地痞松绑,然后一步步地走向躺在地上的吴不屈。
“兄弟们沦落至此,已经不易,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还望吴大哥今后高抬贵手,给兄弟们一条活路!”俞小单说着缓缓地蹲了下去,看着吴不屈呆滞的双眼,最后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你肯放我走?”吴不屈盯着少年惊讶地反问道。
“还望吴老大今后不再盘剥欺辱周边的乞索儿,给众人一条活路!”少年复又用郑重地口吻沉声重复道。
褚二牛、刘如能,醒来的马小六等一众地痞,双眼灼灼地盯着吴不屈,一脸期盼。
吴不屈沉默良久,只是盯着俞小单那张诚挚而普通的双脸,见他目光真诚,不似作伪。吴不屈侧过头去,避开了俞小单的目光,眼睛看向远处,就这样沉默地一动不动。
“老大!”马小六喉咙有些发干,内心焦急无比,看着良久不语的吴老大忍不住喊道。
吴不屈悠悠舒了口气,接着双手抱拳仰面朝俞小单行了一礼,粗声喊道:“兄弟们,我们走!”。
皎皎明月依旧高高悬在空中,温润的月光洒落人间,只是此时绝大多数的人不免正处梦中,无法睹月思怀了。
凉州郡北部上庸关外正有一群身着白色披风的蒙面人骑在马上,从平缓的山丘顶部俯视着远处行来的商队。
“马上就到上庸城了,大家快些赶路,好酒好菜正在城内等着大家去享用,哈哈”商队中间正有一人身着圆领锦服坐在马车上急急地催促道,说毕,嘴里哼哼起了令他愉快的淫词小调。
辛苦了半夜,一边嘴里打着哈欠,一边赶车的众人,听到催促声,忙提起精神,一脸兴奋,手里的皮鞭重重地抽打了一下前面拉车的马匹。马儿拉的更加卖力了,受到重压的车轮运转加快,“吱吱扭扭”的刺耳摩擦声越发的刺耳,长长地连成一片,向更远处传去,惊的眠在林间的群鸟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
领头的蒙面人歪着脑袋,听着远处传来的响声,握了握手里的钢刀,众人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等待着他下达命令的手势。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领头的蒙面人说着拔出如水般闪闪发亮的钢刀,斜指着远处的商队命令道。
“噌”“噌”“噌”一阵凄厉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后面身披白色披风的蒙面人,得到指令,纷纷拔出钢刀,一夹马腹,呼哨一声举着寒霜般的钢刀映着皎皎月光向远处的商队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