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乐街位于淮华坊内,很早以前就是勾栏瓦子的聚集之地,其中的彩儿瓦曾是整个平雍城最大的瓦舍。不过后来起了一场大火,火势波及了大半条街,怎么救都救不过来,整整烧了大半夜后,什么都给烧没了。四乐街自此之后就没落了,残留下的废墟就成了乞丐流连之地。
之前流民的失踪做的很干净,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可循,王辙早在前几天就去搜查过了,所以他们决定去发现剥皮男人的地方看看,事情发生没有多久,说不定还能找到点线索。
男人的住所也在四月街欢喜巷附近,跟崔子初失踪的地方也就是巷头巷尾的距离,男人在巷头,崔子初在巷尾。
“可有何发现?”崔衿问,他此时正站在敞开的大门口,查找了一番之后还是没有结果,见王辙勘察完之后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忍不住发问。
王辙抱胸看着雪地,严肃地道,“没有任何发现。”
屋前着实干净的过分,除了他们的人踩出的脚印根本就没有其他,若不是知道这里发生了那样惨绝人寰的事情,这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门,普通却也古怪。
因为实在是太普通所以才显得古怪。
没有反抗打斗的痕迹,昨晚也没人听见任何惨叫,除了一开始的敲门声,一切都很普通,可真要是普通,会有人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剥下一张脸皮吗?剥皮也许不难,但剥成那样的皮绝对不简单。
那人应该很厉害也很聪明,所以才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而且……
“这雪一直没停,就算有痕迹也会被掩藏的。”王辙抬头看看那仿佛飘着无穷无尽冰雪的天穹,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很快化成了水,透着点微微的凉意。这样的天气,真是杀人越货的最好时机,大雪可以掩埋一切。
“这可如何是好。”崔衿蹙眉,语气焦急,“子初如今生死未卜,等二哥回来我该如何跟他交代!”父亲和哥哥们都不在家,要不然也不会是他在这里焦急了。
王辙安慰道,“崔小郎君如今应该是没什么大碍,要不然就不仅仅是失踪那么简单了。”
崔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人失踪还算是好的,至少子初没有直接变成一具尸体,或者被剥了脸皮。
虽然这样想能得片刻安慰,但是崔衿心中还是止不住的焦急,这多耽搁一刻,子初可就多一分危险。
王辙也明白这个理儿,便询问起崔子初失踪的具体情况。
崔衿道,“子初失踪的地方也是这般,没有任何可循的踪迹。这欢喜巷只这前边住了三户人家,巷子尾上都是空宅子,当时时辰太早,而且因为昨晚上发生的古怪事,根本就没有人敢出门,更别提看见什么了。”
“虽然没人看见,但我们可以推演,小郎君失踪,可能就是因为正好遇上了剥人脸皮的凶手,那人为了不暴露,这才掳走了小郎君。”
“我也是如此想的,那贼人定是在巷口剥完皮之后,往巷尾逃窜时正好遇上了子初。”崔衿道,“但知道这个也没什么用,我们如今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不,还是有点用的。”王辙撑开伞,“若是这剥皮人与掳走小郎君的是同一人,那就是有用的,毕竟还有一人可能看见过那贼人的面貌。”
“你是说……那没了脸皮的汉子?”崔衿也撑开伞,两人一起走进雪中。
“对。”王辙点头。
“那人现在在何处?”崔衿问。
“城南医馆。”
“施大夫的医馆?”
“嗯。”
城南医馆。
施远疾掀开盖在男人脸上的白布,看到其下的惨状,他皱紧眉头,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嘉嘉,去拿我前几天特制的金疮药还有冻伤药。”他朝一旁吩咐道。
旁边的孔嘉被吓得闭了眼,听到他的话,立刻转身,转完身之后才敢睁开眼跑出去取药。
而施远疾则摆出一排银针,帮男人针灸续命,如今这男人离死也就隔着一口气的距离,不过遇上了他,那这口气就可以再喘久一点了。
等他扎完一套针灸,却还不见孔嘉把药给拿来,施远疾心中冒出些火气,这伤患的病情是能耽搁的起的吗?如何今日这么拖拉?!
他起身,准备亲自去大堂拿药,等他一开门,就见廊下有三人正在拉拉扯扯。其中一个是小徒弟孔嘉,另外两个他也认识,一个是崔家的三郎君,还有一个是孙家的小郎君。
他们在纠缠什么?施远疾走过去。
这边的三个人没有发现施远疾已经出来了,还在继续拉拉扯扯。
“孔嘉,你就让我们去看看那人,让我们去看看吧。”孙狸求道。
“不行,师父说不能去打扰他看病。”
“我们不打扰,就是想问问他关于‘脸皮’的事儿。”崔晷道。
“那你们进去也没用,那人如今还昏迷着,还不知什么时候会醒。”孔嘉道。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要去看看。”那个人可是唯一的线索啊。
大人们都叫他们不要忧心这件事,自是会有大人解决,但怎么可能不忧心,那可是子初哥啊,他不见了怎么可能不忧心!
实在是放心不下,于是两人就一起暗暗地调查。调查之后他们也认为那个人是唯一的突破口,于是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孔嘉,子初哥如今不知所踪,生死不明,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求求你了。”
“咦?跟子初哥有什么关系?”孔嘉还不知道崔子初失踪一事。
崔晷见他有所松动,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解释了一遍。
“既是这样,那我这就去问问施大夫。”孔嘉与他们自上次之后也多有交情,一听崔子初失踪了,生死未卜顿时就松口了。
“不用了。”施远疾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不用问了,你们跟着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