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怎么知道那条路的?”时间太久久到连风信子自己都差点忘了,可能是那个夏天?也可能是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
雨水夹杂着雷声在天空中席卷着每一个还在路上徘徊的人,那时的风信子也是刚刚替堂主办完一件事走在回去的路上;豆粒般的雨水打在风信子那还沾满血的外衣上,风信子边走边洗、留下一路鲜红的血迹被旁人不经意间踩在脚底,然后又快步离开。
可能也是在那时认识的丫头,独自一人在下着暴雨的晚上蹲在药店门口呆呆傻傻的等着……
风信子也仅仅是抬眼一瞥,紧接着便是再正常不过的擦肩而过,毕竟对风信子这种人来说,“少惹不必要的麻烦”可能就是堂主对他的百般警告了;但是要不然为什么老一辈的人总说什么年少轻狂、热血无知了么,这话其实是一点都没错。
那时的自己可能也就十七八岁,好像是把珐昀送走的第三年吧,风信子他迷恋上了一位女子,那个女子据说好像就是武府小姐的贴身丫鬟,名叫丫头。
多正常的名字,相貌看起来也是一般,每日都是她第一个起床出门去买菜、然后每次回来都会把自己所见到的有趣事情跟其他没出去的人分享;日复一日,逐渐武府里的每个人几乎都听说了家里有这么一个人,不仅人勤快、脾气好,关键是她还身材不错。
光是这一点就不知道引得多少人为此垂涎欲滴了。
丫头每每出去也都是极为谨慎。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就在风信子暗中观察丫头有两月有余时……这天、又是一早就照常来到屋顶等着丫头出门的风信子这次却久久都没看见她,几乎找遍了武府的每个角落就是没看见她的影子。
虽然知道堂主吩咐的事情要去做,但不知怎地、风信子的思绪就是集中不起来,以至于在自己生平第一次失手放走那人也就是在那次。
“所以说啊,要想成大事、就必须要斩断情根。人呐、就不应该有太多顾虑,否则注定是要失败的。”
那个时候,风信子是第一次看见堂主始单星穿着一身大红袍子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跟自己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那时的自己根本没精力也没心情去听她的这些所谓“教导”,自己只是一心的想要快点离开大殿,然后赶紧再去找找丫头的去向。
风信子几次请离始单星均是熟视无睹。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你,应该有感情吗?”
“……堂主。”
感觉堂主好像觉察到了什么,风信子心头微震,眼神有那么瞬间的躲闪但不巧的这一切都被始单星看在眼里。
“那个女孩子、你跟了多久了?”
看似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却着实把风信子的魂都快吓没了。
风信子猛然间跪下:“堂主……”
始单星挽手抬眸、轻叹一声,像是一种对自己这个属下的某种惋惜、又像是在告诉自己:原来自己十多年努力教育的成果、是失败的。
但始单星是决不允许有这种情况的存在。
“堂主,你、你知道她在哪?”
风信子鼓足勇气抬头看着她,这句话分明就是一种质问,风信子也知道自从堂主说出“跟了她多久了”这句话,风信子就知道,丫头这次失踪定是跟堂主脱不了干系。这样一想的话就什么都说的过去了,想着自己还在纳闷、为什么她失踪之后自己怎么找也找不着;甚至就连有关她的一丁点消息自己都找不到;就凭这一点,对他风信子来说就根本不正常!
始单星皱紧眉头。
“你这是在、质问我?”
风信子没有低头眼神却比之前的还要坚毅。
“莲心堂自创派以来就以果断阴狠为江湖著名,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杀手没有感情。”
“错!”始单星突然凶狠:“因为他们不需要感情!任何感情对一个杀手来说都是多余,感情只能是妨碍你们成功的绊脚石,我这是在帮你。”
始单星还是承认了自己绑走了丫头,风信子略有心慌的垂眸。
“堂主,她跟我没关系的。”
“那你这次是因何失手?”
“……堂主……”风信子恳求,真的可以说此时他再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当然、他当时也无话可说,毕竟堂主能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就说明暗地里埋伏的还远远不止他一人。
风信子着急、恳求堂主,只是一心的想要保证丫头能在她这里全身而退。
心头的悸动像是突然间让风信子认识到“哦、自己还是个人”,风信子在武府小姐房间不远处停住了脚,珐昀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珐昀微微垂眸之后便绕开所有家丁快步回到了房间。
“你一生都在训练一群无情无义的人,可无情无义的他们之所以会变得如此无情无义,竟然还是因为有情……这是何其可笑的一件事。”南山司徒曾经在山顶跟自己说过这么一句话。
当时珐昀还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说这么一句不仅难懂而且还很饶脑的一句话,直到自己看见二哥风信子的时候,珐昀才好像明白了一点点:难道二哥当初就是为了救丫头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二哥……
一记飞镖对准苗头的就朝自己脑门上奔了过来,珐昀扭头也是一个侧空翻好险的好在躲了过去。
拔下那插在床头的信纸。
“明日原地接你。”
简单几个字,珐昀却有说不尽的心塞。如果不是为了生存,谁又会这般委屈自己、不想去还要迎着笑脸硬着头皮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又不是多少都有些难言之隐,不是不说、而是不想说甚至是不能说;生而为人,谁又不是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杀手呢?想着自己在这里自有记忆时起就被剥夺了作为一个人的权利,这是何其的可悲。
为了达到他们的要求,我们一早就被事先安排了命运。刚开始时还挺兴奋、毕竟无知,然后会照着他们给画好的路线一步一步往下走;但当我们大一点的时候,我们不经意间学会了反抗,殊不知他们就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拿着那些所谓的“我是为你好”的说辞来试图说服我们,然后我们就这么轻易地被说服了;
其实想想,哪次我们的顺从不是因为我们自己说服了自己?别人、真的能说服我们吗,其实不能。
我们愿意这么做,是因为我们在心里不断的在告诉自己、不断的在自己跟自己催眠,一次次的把自己想法给拦腰斩断,然后流着泪笑着对自己说:“他们说的对,你应该这么做。”
不管是出于对他们的某种回报,还是对他们的某种畏惧,总之长大后的自己是经常违背自己的内心,然后做出一连串令别人满意的结果,其实、这应该就是成人的世界吧。
充满了无奈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