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琅把手里的饭菜放在牢房门口后,本意打算转身就走,但心底的好奇心再次驱使他停下那刚刚迈出一步的脚。夜琅微微扭头看了眼此时一脸不以为意且满脸轻松、此时盘腿坐在牢房里、手脚戴着镣铐,刚刚将饭菜端进去、正准备大吃一顿的珐昀。
夜琅转过身去,稍加思虑后还是问了一声。
“你为何……如此不听劝?”
此时正在埋头忙着解决自己饭食问题的珐昀,满嘴含着饭粒迷茫的抬头看着他,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
“你有能力做好那件事,为何结果还是如此差强人意。”
听见夜琅说了这么一句话,珐昀咽下嘴里的饭食,反手擦了擦嘴,提领着铁链子站起身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不仅身手一流、关键他还脑力超群的夜琅,珐昀还是挺着一副我无所谓的表情,轻笑道:“别介,我珐昀不过是一介素人,怎么能跟我们夜琅相比?”
“一介素人……”
听见珐昀自己说自己是一介素人,夜琅不禁冷哼一声。
“莲心堂的人都敢说自己是一介素人,你当真以为堂主对你近二十年的教导,是玩的吗?”
虽然人人都知道夜琅是个“板子”,但如今一见才发现,这个板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死。见罢,珐昀也是玩笑的低眸抬手,冲着夜琅挥了挥,仿佛是在向他示意:“哎别这么认真嘛,说说而已。”
见珐昀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之后,夜琅这才抬脚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牢房,那速度就好像这里是什么瘟疫之地、能分秒间死伤近百,恨不得自己从来就没在这个地方出现过一样。
珐昀透过早已经生了锈的铁棍朝他看了眼,但也只是看了眼而已,收回那注目光,珐昀又是无所顾忌的坐在地上开始“风起残卷、大开杀戒”的狂吃起来。
“你当真是个没心没肺之人。”
靠在珐昀斜对方的那个牢房里传来一句话,三下两除二解决掉手里的饭食,珐昀这才将目光投了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珐昀乐了。
“哟这不是我的三哥吗?你怎么也跑这来了?这是、犯了什么事啊?”
听着珐昀用这种想要从中打探到什么消息似的口吻跟自己说话,三哥风声渡也就当左耳进右耳出的当回个乐子的、对此早已经习惯了。
风声渡没有急着去回答珐昀的“小孩”似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了句:“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的性子,再这样下去,这恐怕就成你的客房了。”
虽说是在提醒,但莲心堂的人谁不知道:放眼整个莲心堂、三哥最疼的人就是他珐昀。对此,珐昀也慢慢开始了有恃无恐,但想想恐怕他珐昀能有现在这个性格,也是跟风声渡事事都维护他有关。
但凭这一点,不知怎的也就成了别人处处指点自己的诟病。
“看呐,他就是珐昀,那个一事无成的小子。”
“真不知道堂主还留他干什么,杀了算了。”
正所谓:人命如草芥。这句话是一点都不假,想想珐昀在莲心堂里要是没有三哥风声渡的庇佑,真的可以是说:“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是说实话,在整个莲心堂里,珐昀的年纪可是比其他一般的人都要大个一两岁,想想不管怎么样他们也不该在珐昀面前直呼珐昀是个“小子”,怎么说长幼尊卑也得有吧,但尽管如此、那些人还是在他面前、背后直呼他“小子”“废人”,而且对此还乐此不疲。
人就是这样,当某种自己不喜欢的称呼,第一次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心里会十分的不舒服甚至会有委屈想哭的冲动,但当某种词汇在自己身上用的次数多了之后,自己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有时候珐昀甚至会非常佩服自己,他时常感慨自己又胜利了一次,因为自己没在他们的言语中一颓不振。
想在自己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是他们让自己变得强大,自己又怎么好意思不给他们点好处呢是不是。所以、但凡是在莲心堂弟子客房发生的任何锁事,说跟珐昀有关可以说是一点都不为过。
什么被窝里放蛇、饭菜里放泻药之类的,只要是发生这类事情,在场的所有人可以说是想都不用想:又是他珐昀干的。
“对了三哥,你怎么进来了?对了、这里可是我的天下,要不要我关照关照你啊?”
珐昀语气一转、眼角微转,此番言语却是尽显贱萌之态。
风声渡嘴角微翘、垂眸叹息:“你啊,改改你的性子,要不然你在这很难立足。”
“没关系、我不在乎,有你在我怕什么。”
珐昀甩甩脖颈处的碎发,一如往常说到。
风声渡没再搭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靠近走道一侧的牢房一脚,然眼神却时不时地瞥向不远处的牢房出口,像是在期待着什么,珐昀也只是看了一眼,也没有深究。
毕竟自己在这莲心堂是从小长到大,怎么说跟这莲心堂多少也是有些感情,但自己究竟是谁所生,自己是真的不知道,但想想自己是谁所生这个问题,此时对自己而言也早已经是个无关痛痒的话题了,毕竟早已经被他们“伤过”了。
“你到底干了什么?”
风声渡话锋一转,扭头看了眼此时吃完饭拿着一旁的稻草正在剔牙的珐昀。
叼着根稻草,珐昀一脸得意的朝三哥眨了个眼,小步跑到离三哥最近的地方,小声说了句:“我把副堂主的椅子给弄断了一角。”说完,珐昀还不忘冲风声渡俏皮的眨个眼。
听珐昀说完,再想想前几日在堂会时分,副堂主无故从座椅上跌落的窘态,风声渡这才恍然大悟:“你、你简直是胆大包天!”
三哥说的时候把声音压的很小,生怕被第三个人听见,但转念一想他既然都被抓进来了,这件事肯定是已经败露了,于是又稍微提了提音调:“堂主怎么说的,副堂主能饶过你?”
“哎我又不是因为这事……”
刹那间意识到自己多嘴说漏了某些事情,珐昀此时小心翼翼的扭头看着三哥,在此期间也是尴尬的笑了几声。然而风声渡也是心塞,此时尽是满屏的黑脸。
“又是因为什么事!”
三哥略微震怒的拔高音调。
“就、就是把……”
“他将我参加用毒大会的底衣全数剪毁,又谎称酒多失足烧了我的房子。”
夜琅此时抬手阔步来到两人走道中间,冲着一旁的珐昀冷冷的道出实情,进而又冲右侧的三哥风声渡微微鞠了个躬,道一声:“三哥。”
风声渡起身诧异:“不知六弟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夜琅挽挽墨蓝色衣袖,俯首道:“三哥,堂主有请。”
风声渡微微抬眸、神情自然,但令夜琅不解的是,为何三哥眼神中会有一丝畏惧一闪而过。
夜琅微微垂眸,打开牢房的锁扣,命人将三哥好生带过去。临走之时,三哥还不忘嘱托夜琅:“虽然你五哥比你大了几个月,但他生性顽皮、心理年龄恐怕也只有十七八岁有余,日后如果他当真犯下什么大错,能互相扶持的恐怕也只有你们兄弟二人了,记住我说的话。”
夜琅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三哥被人带离这里,然后又斜眼撇了撇一旁的珐昀,径自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