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土壤上,借着微弱的星光,像是在逃避什么东西。
此刻我左侧是一片的仅到小腿高的不知名草地,右侧不远处则是稀疏的农舍。我喘着粗气左右看看,确认无人后,从兜中拿出一小块带肉的骨头,跳进草地中,用手胡乱刨了几下后,快速将骨头埋了进去。
我快速起身,随意用袖子擦了下额头,紧张地四处望去。
没有人,但我的心并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反而愈跳愈快。
那是一种时刻被人紧盯的感觉,浑身发毛,不明所以。
我抬起右脚,轻轻在刚才挖过的地方踩了两下,又拨弄了两下杂草,努力将它做得更加自然一些。
我不知道我的身上哪里来的两块骨头,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在逃避什么。
我不知道是谁在盯着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是谁。
我只知道,我必须尽快处理掉这两块还滴着血的骨头,让它们远离我的身体,却又不能被人发现。
好在,我已经完成一半了。
农舍内泛着微光,说明这里面都有人家。远处隐隐有着狗吠,但是我并不在意那些狗能发现什么。当人们发现问题时,早已与我无关了。
于是我急匆匆地向深处走去。
开阔的视野与寂静的夜晚能使人心神安定。我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放缓了急匆匆的步伐,行走在土路上。
但是……太静了……
路上遇到了一个瘦削的汉子,只穿着肮脏的红色背心,扛着锄头,对我微微点头。
我也假装坦然,笑着与他点头还礼,继续向深处走去。
终于,我找到了一处绝妙的地方,这里虽然十分开阔,但只要我将骨头埋下去,反而不会有人发现异常。
我也没有多想,左右看了看,尤其是仔细瞄了眼右方不远处的二层农舍后,蹲身开始挖土。
放骨头、埋土、起身一边用脚踩两下一边左右看着。
“你做什么呢?”
中年女性的声音蓦然从身后响起,我浑身汗毛炸立,微微一哆嗦,却强壮淡定转身笑道:“哦,没什么。”
不知何时,我的身后站着一名面容普通却并不难看的中年女性,与一个看起来有些傻的十来岁寸头小孩,脏兮兮的,正疑惑地看着我。
我心跳疾速加快,口中再次重复道:“没什么。”
女人疑惑地蹲下身体,想要看看我的脚下。
我连忙扶起她,笑道:“真的没什么,婶婶,这是你的家吗?您快进去看看吧,可能,可能不太对劲。”
女人起身笑道:“不是啊,我的家在镇里,不在这边。”
说完,她便抓住孩子的手,准备领着孩子离开。
孩子没有动。
他仍旧呆呆地看着我的脚下,似乎十分想知道答案。
女人让我挪到一边,蹲下身,扒开土,看着骨头尖叫一声。
我看着四面八方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心中一揪。
女人带着孩子退后两步道:“你怎么,你怎么埋这个东西嘛!”
估计她以为是什么动物的骨头了。我看着渐渐围过来的人,完全不计较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连忙用脚拨土再次盖住骨头,只顾着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
我的心跳急剧加速,似乎他们每个人都有想看一眼的欲望。
就在我无可辩解、一句话不说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时,眼光与女人交错而过,那样的复杂眼神,让我低下了头。
……
当我再次转醒时,我正身处拥挤小镇内的一间房子中,脚下踩着隐秘小隔间的盖子,听一名中年女性快发疯的声音:“你们都是他的朋友,你们告诉阿姨,我的儿子究竟去哪里了?你们有没有看到他?我的儿子!儿子!你究竟在哪里?!”
我与其他几名半大不大的孩子低着头,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不敢说话,因为,他的儿子,就在我的脚下。
已经死了,一动不动。
这个画面在我脑内一闪而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很同情她,但是,我没有抬头,没有说话。
我没有说话。
很明智,这让我逃过了一劫。
女人真的快疯了,她时哭时笑,看着我们,时而质问,时而温柔地安慰我们。
有朋友受不了,开始逃离房间。我也开始忍受不住,向房间外跑去。
灰暗的天空、楼上触手可及的电线、隔壁晾衣杆、鸽子……
我慌不择路,心中很是内疚,却依旧想着逃脱。
……
画面一转,我再次逃回了那个村庄,熟悉的农舍一间间从眼前略过。
我跑到碰到女人与小孩的那间二层农舍旁时,实在是跑不动了,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
带着肉的骨头依旧在路边。
我无法忍受阿姨的质问,却也无法承担被发现后的责任。
那种责任,那种似乎可以看到的惩罚,那种压力,几乎瞬间从四面八方压来,压得我几乎无法喘息。
我只能逃,尽管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不能被发现。
是的,我极害怕惩罚,又极为自私……但这些只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此时充斥着我脑海的念头只有一个:我不想被发现……
但是我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我还能跑去哪里呢?
我的大脑已经开始混乱,我几乎无意识地跑进了农舍,失手打翻了桌子上的蜡烛,跌跌撞撞地跑上二楼。
二楼一片漆黑。
我不知所措地望着前方,一道闪电划过,一个女人上吊自s的画面停留在我的瞳孔里。
我大叫一声,恐惧至极地跑向屋外。
一幅动态画面蓦然在我脑海中出现:
一个十来岁的寸头小男孩,正流着泪,被绑在墙边,用那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看到了农舍被微风吹动的小门,我,一定要逃跑。
但就在我左脚踏出的那一刻,一只手极为有力地抓住了我的右脚脚踝。
我急忙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并不狰狞,反而面无表情,就像是没有任何表情。
鬼,他是鬼吗……
我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面对鬼,我还能逃去哪里?
……
我终于从梦中被惊醒,气喘吁吁地从桌上坐起,看了眼面前的电脑、正面的墙、左侧几乎抵住手肘的墙、身后的墙与右侧仅供一人行走的缝隙,舒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转椅。
小男孩蜷着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抬头看着我。
……
夏天深深呼出口气,面无表情地静静起身,离去。
李权同样叹口气,海贝问道:“夏天究竟在做什么?我为什么看不懂?不就是一个E级的任务吗?这个老人虽然活得久,但是也就3级而已呀。”
杨清看着面前的老人道:“这个人活了一千多年,夏天只是让他,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而已。”
海贝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老人道:“只是这样而已?”她来到老人身前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七七同样面无表情道:“现在怎么办?”
杨清道:“申请清除生命数据或者监禁吧。他的人格被夏天强行拆分清洗,已经分成无数部分,永远无法解脱了。”
李权挑眉道:“怎么无法解脱?”
“……”
“夏天就是吓吓他而已。想要解脱很简单,老实认罪就可以了。”
“但夏天不是拆分了他的人格吗?”杨清道:“老头自己选择遗忘那件事,好摆脱负疚感,没想到失去部分记忆的他变成了以杀人并收集死人尸体为乐的变t。经过夏天的调整,一个他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处于惊吓之中;而另一个则永远想着逃脱,完全不想认罪,想要他认罪,难。”
“这也是他该承受的。人都有懦弱的一面,我们就别讨论这些了,按规定走吧。”李权道:“我已经申请清除生命数据以及任务完成了,我们回去吧。”
海贝道:“夏天他好像不太开心?”
七七道:“第一次出任务,难免会这样。倒是你,海贝,怎么好像完全不在乎?”
海贝想了一会道:“我也不知道。”
杨清道:“习以为常的感觉?”
“差不多。”
李权笑道:“你可比夏天神秘多了。”
海贝沮丧道:“我也不想的。”
几人追上夏天,都看着他。
夏天微笑道:“我没事。”
李权道:“怎么样?以后准备怎么做?”
夏天伸个懒腰道:“就是稍微有一点点感触而已,一瞬间也就过去了。我觉得,以后像这种不太需要打斗的任务,还是让我来吧。我的幻术,也不算没有用武之地了。”
海贝道:“大材小用。”
七七道:“真正的用武之地还是战斗。”
杨清没有说话。
李权笑道:“随你怎么用吧。”
夏天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对几人问道:“你们认为,生命珍贵吗?”
PS:
今天周六,我依然很忙,晚上回来紧赶慢赶,现在才写完,赶紧发了。
任务比较简单,所以只能这么叙述。后期任务难的时候,每个角色的篇幅都会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