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家伙们,欢乐的团聚稍后再说也不迟,现在还有正事要干。”缸中之脑投影出来的影像消散在空气当中,四周的机械立柱也缩回到了地下,明亮的环形房间渐渐黯淡了下去。
“艾特会带着你们两个小家伙去参加适格测试,我先休息了,有机会我们自然还会再见到的。”
凡毅和铁头朝着它深深鞠了一躬,退出了房间。
艾特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看着铁岚山带着凡毅和铁头走出来时,点头示意。
“接下来,由我带着二位测试者进入适格测试场。请您在外面等候。”
“那就麻烦你照顾这两个兔崽子了。”铁岚山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凡毅和铁头的肩膀,将他们推向前方,挥了挥手:“老爷子我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
凡毅和铁头郑重的朝着老人挥了挥手,随即跟着艾特走进了前方漆黑的通道里。
不一会儿,凡毅感受到通道里的气流明显减弱,虽然看不见四周,但根据伯努利方程,凡毅能够推算出来,自己一行人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艾特忽然出声,让二人停下了脚步。
“在进入适格测试场之前,我先说下注意事项:其一,一次仅允许进入一人;其次,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行走即可;最后,换上测试服才可进入测试场,测试服在你们二位的右手边,愿二位均能成为AGW驾驭者,继承人类的荣光。”
艾特单手握拳,郑重的敲了敲自己的胸膛,随即向后转身离去,留下两人身处黑暗之中。
“凡子,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你不是怕黑么,你先吧,我等一会儿,没关系的。”
“嗯……那我也不矫情了,我先进去了。”
铁头迅速的换上了测试服,一脸凝重的踏入了传说中的适格测试场。
凡毅注意到,在铁头踏进测试场的一刹那,微弱的气流消失不见。
换而言之,前方已经被完全密闭了起来。凡毅伸手摸去,果然碰到了坚硬光滑而又冰冷的平面,或许是玻璃或许是厚厚的混凝土墙,凡毅不能从触感上确定它的材质。
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凡毅努力朝着前方看去,但并没有看到艾特所说的光亮。一想到自己可能是在努力盯着一堵水泥墙,凡毅耸了耸肩,自嘲的笑了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是一个小时,凡毅耐心的不声不响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感受着随着心跳而弥散开的强盛灵魂力量。
“Level 3是这种感觉吗…那更往上的Level 4,会是怎样…”
回想起贾斯汀使用灵魂力量细丝般钻进自己体内给自己治疗,还有缸中之脑手术时那浩瀚平和的灵魂力量、血液凭空流动的奇景,凡毅摇了摇头,那种层次离自己太远了,远到无法估计其间的差距。
忽然,凡毅感觉一阵微风拂来,再次伸手摸去,平面已经消失不见。
原来是到自己了。凡毅轻抿嘴唇,迈步向前方漆黑的未知走去——
毫无光亮,四下是空无一物的黑暗。置身其中,仿佛被剥离了五感,甚至连时间的流速都不能知晓。
“喂———”
凡毅忽然出声喊到,但声音很快就消失不见,就如同一滴水滴入大海,缈无回声。
“居然连回音都没有…这个空间可真是够大的…”
“没有回音…”
但随即,凡毅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自己之前摸到的那堵光滑坚硬的平面!自己刚踏进适格测试场,明明距离那个平面没有多远,为什么会听不到那个平面传来的回音!
凡毅猛地转身,朝着面前应该存在的平面摸去,但手上搅起的气流告诉他,这个本该隔离测试场与外界的平面,并不存在。
“那我是在哪里…”
凡毅身处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困惑着。
“跟着光亮走,可是哪里有光呢?”
凡毅回想着艾特说过的话,皱眉思索。
————-
一处幽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一面巨大的银幕,银幕上的幽幽蓝光映照着前面站着的几人脸色忽明忽暗。
“他站了多久?”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正是第二集聚市卫戍部队司令官铁岚山。
“一个小时。”站在一旁的艾特面无表情的看着手表,轻啧了一声。
“报告长官,待测者进入测试场时间已经抵达临界时限,如继续会对其神志造成不可预知影响,请长官指示,是否中止适格测试?”
荧幕前的操作人员抬起头,询问道。
铁岚山扭头看向身后的几人,喉结蠕动了一下,艰难的张口说到:“中止测试吧……再下去这个年轻人会…”
几人对视一眼,刚要点头,忽然,一个投影突兀的出现在房间中间。
房间里所有人恭敬的弯下腰,表达着自己的尊敬:“大人…”
“继续测试,时长暂定为无期限。测试结束前,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涉。”
投影合成的电子音有点冰冷的说道。
“可是…”铁岚山抬起头,张口欲反驳——
“这是命令。”
合成电子音语调平淡而冰冷。
随即,投影破碎成点点蓝芒消散在空气中。
“……是。”
幽暗的屋子,气氛愈加凝重。
屋子内的几人全部沉默着,静静地看着荧光屏幕上那个站立不动的身影。
铁岚山攥紧了双手,心里默默念道:
“挺住啊,小家伙儿…”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连心跳声都渐渐衰弱下去的寂静。
凡毅感受到自己的灵魂似乎一点点离着自己的肉身远去,清楚而又无情感的旁观着、感受着肢体一点点的变得冰冷,变得僵硬,亲眼见证着自己慢慢死去…
他尝试过将灵魂力量释放在外当作光亮,但是失败了。
就算他在一次次尝试中将灵魂力量完全和心脏搏动所产生的波动完美契合,依然不能亮起哪怕最小的一丝光芒。
“不可能,按照缸中之脑所说,我现在已经达到灵魂外放条件,甚至我在做完手术后也亲身体验过…为什么会失败…”
希望破灭后的失望,让他愈发感受到此时此刻自己的孤立无援。
这种滋味,就像是过浓缩了过去十几年的失落,浸润着自己的意识,宣告着他一如既往的脆弱和无能为力。
凡毅不敢闭眼,他生怕一闭眼就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就会彻底迷失在这片黑暗中…
于是,凡毅努力瞪大眼睛,盯着自己感觉是手的地方,随即用另一只手尝试着去抓住这只被目光锁定的手——
但是,摸了个空。
他猛地扬手朝着自己的脸上扇去——
没有意料中的火辣辣的疼,他又扇了个空。
做着动作宣告着自身的存在,但虚无的触觉却让他一次次陷入自己不存在的悖论中。
这两个简单的小游戏,他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我究竟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忽然,凡毅轻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双手轻合,做了个鼓掌的动作———
“我已经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