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藏宝袋里拿出一只符咒放在那只恶鬼手里,施法让他看起来和外面的鬼差不多:“你既然不愿意去,我也不会强迫你,这个符咒可以帮你避开那些危险的恶鬼,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应该能走出去,我已经施法帮你改了样貌,你出去后直接去地宫找忘川仙子,她可以治好你,到时你再将这里的情形与她细说。”
他听我这么一说,头摇得更厉害了,又在地上写了一句话:太危险,打不赢。
我看着那几个字皱眉:“你是说问天很危险吗?”
他摇摇头:路上,有怪物,会吃鬼。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也无奈:“你放心,我不是鬼,你一定要找到忘川仙子让她从外面追踪到我二哥的踪迹。”我还是不放心二哥,这些年他为我耗费了太多心血,万一不是那个怪物的对手,我不敢想下去。
他最后终于被我说服,蹒跚着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忘川仙子一定有办法从外面找到二哥,我从头上扯下一根头发,结成蝴蝶,朝它吹一口气,它就飞了起来。这是我们东海独有的追踪术,仅限于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间才能用,因使用一次需要消耗部分元气,所以我一开始才没有用,虽然是很小一部分,但对如今的我来说也是极其珍贵的。它绕着我飞了几圈,就进了黄沙之中,我施法为自己设了一个屏障将自己与四周飞舞的黄沙隔开。
危险很快就来了,我急忙召唤出云霓剑准备迎接一场恶斗。
依旧是一个黑色的影子,快如飓风似的绕着我打转,我打开五感,屏气凝息,既然他要跟我斗法我就不能如他所愿,一定要一剑刺准他的命门。
施法,出剑,快准狠。
周围的风迅速停了,飞在天上的黄沙也落在了地面上,看来他就是导致这场风沙的始作俑者,脑中闪现那个巨人恶鬼的字:怪物吃鬼。难道他引来风沙的原因是因为他在捕刚刚的巨人恶鬼?一开始用黄沙袭击我的也是他,我坏了他的事,他肯定不会放过我。周围戈壁恢复平静,我朝那个黑影看过去,居然是一口棺材。
棺材吃鬼,那棺材一定成精了。
我曾云游各界时听过一些秘闻,有的修炼者为增进自己修为会抓一些幽灵来吃,这种术法虽然可以迅速提升修为,但却是害人利己的勾当,是会遭天谴的。这口成精的棺材竟然明目张胆地在这幽冥之渊猎鬼修炼,就算有一日修炼成形,也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精怪。它在这里这么久能够不被外人察觉一定有人在背后为他遮掩,这人一定是个法力高强之人,不然不可能瞒过二哥和四大鬼将,会是谁呢?我的眼前闪过一张戴火红色面具的人,会是他吗?
我撤掉身前屏障,迈步朝棺材走去。既然让我遇到了那我就不能让这口棺材继续为祸幽冥。我站在棺材三步远的距离,举起云霓剑,念咒施法,将棺材劈开了,一股黑烟从棺材冒出来凝在空中,化成了一个人影。我凝眸,又劈了一剑,他呜咽一声化作黑灰落在了黄沙上。
我看了一眼那堆黑土,刚刚躲在沙子里面的头发在我眼前晃了两下,朝前飞去,我收起剑,跟了上去。
漫步在黄沙漫漫的幽冥之渊,四周寂静无人,偶尔吹过一丝风卷起一线黄沙,那条黑河已经看不见了,也许一开始就是幻觉。我手握云霓剑,丝毫不敢松懈。
“呱呱呱”忽然传来乌鸦的叫声,一大群乌鸦铺天盖地而来,天地为之变色,黑压压的一片,我略感惊惧,幽冥的乌鸦可不好对付,还是这么大一群。待它们再近些,我看到它们竟运了一大口棺材。这只成精的棺材竟能控制这么大的鸦群,我眸中一冷正欲施法,那口棺材停在了半空,居然开口了:“客人远道而来,手下人不懂事冲撞了客人,还请客人不要介怀,我家主人已恭候您多时。”
他一说完,我抬头看着那片黑压压的一片,放下了云霓剑:“你家主人?”这些成精的棺材是在幽冥之渊自立为王了不成?
“是的,客人不用担心,我们不会伤害您的。”
我略一思量,与其困在这里不如跟着他走,说不定二哥也正在他们周围:“好,我跟你走。”说完,一群乌鸦向我飞下来将我也举上了天,好在我手快把头发塞进了袖子里。
我没想到他带我来的地方居然是黑河的源头,而这里开满了彼岸花,我先行下了地,那口棺材落地的时候周身闪着金光化作了一个小孩童,他吹了声口哨,那群乌鸦立马飞走了。他转身对我道:“客人随我来。”
我跟着他朝那源头瀑布走去,他突然从袖子里拔出一柄短刀,对着黑河划了一下,黑河从中间裂开,露出了一条通向河底的阶梯,他回头看我一眼就走上了阶梯,我握着云霓剑跟了上去。
这河底还真是另有乾坤,一路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棺材,看着还真是慎得慌,那个化成小孩的棺材时不时拍拍路边的棺材,那些个被拍的棺材都会动几下回应,都已经修炼成精了吗?那这里就是棺材精的老巢了。
他最后在一张石门停了下来,轻扣了一下,石门“嗡”的一声往上升起,他见石门开了,朝我行了一礼,化成了门口的一口棺材。
我朝里走去,一个披头散发的老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扫了一眼石室,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头动了,抬起头用一双老态龙钟的眼看着我,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并没有见过他:“你是这些棺材的主人?”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我皱眉,是他主使的这一切吗?让手下的棺材去猎鬼以增进自己的修为:“你们是实体为什么能进幽冥?还在这幽冥之渊自立为王。”
他仿佛听了了不得的事,苍老的双眼盯着我:“幽冥只有一个王,就是鬼王,我们是为鬼王办事的,至于我们为什么会以实体进入幽冥,神女难道忘了吗?”
他话一出口我就更惊讶了:“你认识我?”
他见我吃惊的表情也很惊讶:“当初就是神女向鬼王推荐了我,让我能在幽冥之渊这洞天福地修炼。”忽然想到什么,他露出了了然的笑,“神女看看我的本体就知道我是谁了。”
他说完也是金光一闪,居然变成了一棵树:“当年神女贪玩,带了龙宫的灵泉出海游玩,遇到意外不小心把灵泉洒在了我的树根,我本已修炼了五百年,得灵泉灌溉便修炼成了人形,后来神女将我推荐给鬼王,鬼王带我来幽冥之渊,方便随时向他汇报这里的情况,外面的棺材其实都是我的树子树孙所化,为的是更好地适应幽冥,刚刚带你进来的就是我的小孙子,刚刚修炼成形,不过只能维持小半会儿的人形。”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八百年前我拿南海观音送的净瓶去灵泉那装了满满一瓶,打算去蓬莱找精卫,让精卫尝尝我们东海灵泉的滋味,谁知刚上岸,龟伯就追了出来。边追边喊:“这灵泉是东海至宝,怎可乱用?”
我在前面跑得气喘吁吁:“反正多的是,我就拿这一小瓶不会有事的。”
他追我跑,一来二去,净瓶离手,全数洒在了蓬莱的一颗仙树上,我和龟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颗仙树变成了一个老者。
龟伯咬牙切齿的说:“这下你相信灵泉不可乱饮了吧?”
我咬着唇小声回答:“是啊是啊,现在怎么办?”
龟伯也学着我轻声在我耳边说:“趁着你大哥还没发现,赶紧找你二哥,让他把这棵树精带到幽冥去,不然你大哥迟早会知道。”
之后我好说歹说让二哥答应在幽冥给那棵误饮灵泉的树精找了一处修炼地,为的就是不让大哥发现,但我没想到二哥竟然是在幽冥之渊给他安排了仙职,看来他在这里过的不错。
想去那只面目全非的恶鬼,我阴沉着脸问:“你是不是授意你的树子树孙猎鬼以增长修为?”
他听到我的质问,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我教子无方,我罪该万死,神女遇到的那个是我的第五个儿子,因为资质愚钝一直修炼平平,就想着走捷径,趁着其他树精吸纳吐息之际去了幽冥之渊北岸,与那里的沙妖做了交易,他给沙妖提供了幽冥之渊的舆图,沙妖有了舆图,很快就占领了北岸的大块修仙福地,沙妖法力高强以快著称,我那不孝子就是跟着他一起把幽冥之渊搅得天翻地覆。”
我神色凝重,按他说的,沙妖才是搅动幽冥之渊的罪魁祸首,那为什么外面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呢?十二鬼将与二哥进来幽冥之渊又去了哪里?我沉声问道:“既然你早已知道是沙妖在为非作歹,为何从不上报?”
听到我的责问,他激动得全身颤抖:“不是我不上报,而是消息根本传不出去,沙妖在入口施了法,一接近就会陷入迷阵,这里的鬼出不去,我也出不去,消息更是传不出去。”
“你刚刚是怎么知道我的?”
“自从我那不孝子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后我就随时观察着他,虽然杀不了他,但能追踪到他的位置,有的时候还能救下被他追击的恶鬼,孙子刚刚密信通知我从外面来了一个女仙救了那只恶鬼,我看他变化出你的模样,我就知道是神女了。”
我想起刚刚被困在黄沙阵中的情形:“那个沙妖是何方神圣?”
“据说是在人间修炼了千年,因吞了不少人命,被鬼将抓进了幽冥之渊。”
原来在人间就害过人命,关进了幽冥之渊还不安分,以前大概是人生地不熟不敢轻举妄动,等到树精找上门有了舆图,就开始了他的猎鬼之计。
我不解道:“问天不是经常去‘会友坊’吗?他怎么可以出去?”
“我等法力低微的精怪怎么能跟问天比,他可是有改天换地的能力。”
我暗暗惊于他的话,心里越发对问天好奇起来:“既然这么厉害,他就不管管沙妖吗?”
“问天隐姓埋名住在这幽冥之渊,他待在自己的府邸很少出来,对这里的内务也不感兴趣,我猜就是他去‘会友坊’时,他手下的恶鬼把这里的消息带出去的。”
我跟他告了别,打算去北岸找二哥,他给了我一顶白色的幕离,现在沙妖已经占领了这里的大片领土,到处黄沙漫漫,说是在荒漠中行走戴着总比不戴好。
上了岸,我戴上幕离,那根头发从袖子里飞出来,我跟着它朝北岸走去。二哥在北岸,沙妖也在北岸,沙妖一定知道有我这个入侵者可二哥还不知道我进来了,前路漫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