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恬和道谪卿在修行之余,偶尔会领着李仙和林北平去外面逛逛,唐棠恬想看看北宗这个屹立在大陆西北的‘磐石’究竟是怎样的。
他们去过术脉,拜访过道脉三支,‘巡查’过北宗外门,看得多了唐棠恬也腻了。
但李仙不会腻,他只要活着便好了。
李仙想活着,不管怎么样,活着总是好的,但是他看不到希望。以前想着拜进北宗就能活着,但是入了剑脉,开始修行了,李浮道却告诉他没有经脉,没有窍穴。
他想拿却邪剑,想拿墨阳山心,尽管他花了三年也没踏上通往十三层的最后一步,尽管剑灵告诉他墨阳山心是无形精怪看不见摸不到,但他还是想做些什么,最起码能有个让自己慰藉的希望。
可李浮道让他等。
等待是痛苦的。
特别是等死。
就像他脑中浮现过的画面,‘他’穿着金黄龙袍,坐在山巅,安静的看着下面的无尽兵甲朝自己涌过来,他什么都做不了,安安静静的坐着,安安静静的等死。
......
李仙这三年等死之余,在看书,在练剑,在炼丹,还在教两个徒弟和道谪卿剑道,带着他们开剑冢碰机缘,偶尔还会带长不大的小狼崽在墨阳山四处闲逛。
如果不是在死亡的压抑下,肯定会是最好的时光。
唐棠恬、道谪卿、林北平这三年变成了好友,他们一起修行,一起练剑,一起挑战李仙,一起落败,除了这些他们还‘一起’做了个梦,梦里主角是李仙。
三人的梦境一模一样,但三人却都没有给彼此说过,因为这个梦在他们醒后便会忘记,他们什么都不会记得,只有这个梦境再次出现时,他们才会想起,这个梦已经做了无数次。
梦里李仙在杀人,他拿着一把血红的邪剑,在道启帝国国都肆意杀戮,他的脚下是唐棠恬穿着嫁衣的尸体,他的胸口被红莲剑刺穿了,红莲剑在他胸口穿过后什么都没给他留下,只剩个空荡荡的洞。
这个梦境出现时,三人脑中还会有一道声音——‘不能让李仙去道启国国都,否则一切都是徒劳~不能让李仙去道启国国都,否则一切都是徒劳~不能......’
这声音似是不知疲惫,永远在梦境回荡。
.......
“咚~咚~咚~”
三道钟声将北宗激起波澜。
李仙推开归剑塔大门,看向天边,不知在想什么。
唐棠恬、道谪卿、林北平已经跑到归剑塔了。
“走吧。”
李仙说完便朝山下走去。
响的是‘醒天钟’,‘醒天钟’响了便是集合宗门弟子。
李仙入北宗近五年,从未听到过钟声,也不知这钟声来自‘醒天钟’,更不知‘醒天钟’是何物。
但这并不影响李仙知道现在要干什么,因为清隐上个月便和李仙说过这事。
“听到钟声,便立刻去讲道场。”
......
讲道场中央,宗主行不忧坐主位,李仙坐右,顾盼在左。司常袁和林还真坐在顾盼后面,清隐则坐在李仙后面。
“五峰十年大比从今日开始,为期三年,五峰之人三十岁以下必须参加。”
宗主行不忧坐在主位开口了。
“接下来我给你们讲讲这次的规则:
一、出宗历练三年。
二、期间不得透露北宗门人的身份。
三、不得归家,遇事不得借家族之力。
四、三年后归宗,归宗时间为半月。”
讲完规则,行不忧看了看眼前这些弟子,然后继续开口:
“三年后,归宗时拿出你们期间获得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前十名胜出此次十年大比。”
“刚刚说的规则,违反了任何一条就只能退出这次大比了,这次大比的奖励之物会是千年来最好的一次。”
“好了,你们去准备准备,明日出宗吧。”
“谨遵宗主法令。”
弟子们行完礼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诺大的讲道场只剩六人。
“师弟这次也出宗走走吧。”
行不忧看向李仙说道。
“好的,师兄。”
“散了吧。”
行不忧起身,其余五人行礼。
讲道场变得空荡。
从人齐到人散不过半刻,这件谋划三年的事便这样开始了。
修行者的时间很宝贵,他们不会把它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不会有激励弟子的鼓励,不会有冠冕堂皇的说辞,对于他们来说,那些是没有意义的。
......
李仙回到中区峰后便看到唐棠恬道谪卿和林北平站在归剑塔门口等他。
“准备准备吧,把该拿的都拿上。”
李仙看了他们一眼,说到。
“你和我们一起吗?”
唐棠恬看着李仙。
“一起。”
李仙摸着唐棠恬的脑袋,带她走入归剑塔。
两人同时开口。
“你的病怎样了?”
“你的病如何?”
唐棠恬:“每天都一样,我现在有点明白你习惯流血了。”
李仙:“你师祖让我等。”
唐棠恬:“你要活久点。”
李仙:“好。”
唐棠恬知道李仙身体的情况,知道李仙修行的问题,知道李仙随时可能会死。但她从未向李仙提起过这些,就像她不想别人提起她的病一样。
有的事情说起之后,能做的只有哀其不幸,与其如此平添哀意,还不如索性不去管它,不去说它,或许这样不会显得那么沉重。
所以李仙三年来也没提过唐棠恬的病,就算那次在竹林看到唐棠恬蜷缩在那块石头旁颤抖后,他也只是每天准时去竹林等她,在她颤抖时抱住她。
“这次出去我会给你找找其它办法,你那血脉之力确实很棘手,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预言上。”
李仙如白玉的手理了理唐棠恬被他摸乱的头发。
唐棠恬:“这是老祖宗去算天阁求的,别处能解决家里早就解决了。”
李仙:“试试。”
唐棠恬:“好。”
说完,唐棠恬有些怜惜的看着眼前这个如白玉的人。
李仙现在很白,全身没有半点血色,就像白色玉石一般,这都是三年放血的成果。
塔外。
“你师父这么偏心,你不吃醋吗?”
道谪卿逗着林北平。
“我...”
林北平很想反驳,但却有些笨拙说不出话。
沉默半天,林北平开口:
“你连万象峰都回不去了。”
道谪卿在中曲峰带了三年,期间回过万象峰,但没待多久便会被清隐赶到这边来。
“去练练?”
“剑道你比不过我。”
“这次放开打。”
“我不。”
“怕了?”
“你都点窍开穴了...“
林北平经脉虽然好了,但毕竟耽搁得太久,如今只是开脉圆满。
归剑塔内,李仙站在十二层通往十三层的最后一个台阶上。
李仙喃喃自语:“有些事情总要试试,或许和他们说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