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想到了什么,明月公主抬眼朝来时的那扇门望去。
菜肴被端上来的时候,她没看见她的侍女。
她们该不会……
明月公主坐不住,腾地一下站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李星玮!”
她就不应该听他的,疯子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公主,怎么了?”李星玮笑盯着明月公主,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的人呢?”明月公主厉声质问。
“公主的侍女呢?你们可见过?”李星玮回头问那两个准备给千寻布菜的侍女。
“回公子,管家顾念两位姑娘在外面晒的太久,请她们二人去了廊下休息。”
李星玮对着明月公主做了一个古怪的表情,意思是你看。
明月公主见那丫头不似说谎,思忖一下重新坐好。
李星玮拍了两下手,说:“公主你也闻到了吧,血的香味!”
一个侍女应声打开了菜肴盖子。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明月公主屏住呼吸,皱起眉头。
白色的浅口骨盘上摆着两个鸡蛋大小的粉色肉球,表面布满紫色大小不一弯弯曲曲的细细血管。
那东西似乎刚从血里面捞出来,周围一圈都是血水。
“知道这是什么吗?”李星玮目不转睛看着明月公主,突然把手掌放在嘴边,身体前倾,悄声说,“这是刚摘下来的牛宝,很好吃的。”
明月公主听到这里,气血翻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难道李星玮看出来什么了吗?
她抖着手,掐着血刚刚凝固的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左边的侍女拿着刀,技法娴熟,竟然能在光滑的盘子上面把两个肉球切成圆圆的薄片,一张一张的排在盘子上。
“你知道这是怎么取出来的吗?只需一刀,在牛未注意的时候,咔嚓,”李星玮边说边比划,“血流如柱,能滋你一脸,那牛哀叫着,抬起后腿乱踢乱蹬。”
耳边听着李星玮恐怖的描述,明月公主却在做心理建设。
她缓慢舒口气,决定先看看李星玮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之后,把牛宝的外皮剥下来,就可以装盘了。这就是这道菜的来历。”李星玮看见明月公主又换上波澜不惊的表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侍女把最后一片摆好,收好刀,行礼退了出去。
“公主,尝尝看?”
“我吃一口,你就会放了我们吗?”明月公主执起筷子,作势要夹。
有些细节,做之前必须问清楚。
“我觉得你吃的够了,你们才能回去。”看到明月准备开始品尝,李星玮一脸兴奋地趴在桌案上。
听到这里,明月公主冷哼一声,面上不再掩饰心底对这个人的厌恶:“总不能吃完一盘还有一盘吧?”
这样厌恶的表情击中李星玮的心脏,快速跳动着,一股巨大不可名状的兴奋让他热血沸腾。
“没有没有,就这一盘。”李星玮声音急切,呼吸急促,一副等不及的样子。
一片一片的粉色肉片冒着血水,明月公主夹起一片,忍者腥味,猛然塞进口中。
浓重的血腥味和牛膻味呛得她抬起袖子,捂住嘴,小声咳嗽起来。
在李星玮的注视下,她夹起第二片,只看了一会儿,又塞进口中。
上一口还没吞咽下去,两片肉化成一大坨,在口腔里翻滚。
接着,又是第三片。
李星玮看到明月公主如此不拖泥带水的动作,眼中狂热更胜。
第四片。
红唇蠕动,血水溢出,李星玮觉得那红唇愈加明艳动人。
第五片。
一道血水顺着嘴角缓缓留下来,停在白皙的下巴上,欲落未落。
筷子已经伸到第六片上了。
突然,李星玮一跃而起,跨过桌案,四脚爬到明月公主面前。
明月公主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愣住了。
两个人大眼对着大眼,明月公主从对方琥珀般的眼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一只美丽纯洁的羔羊。
李星玮捏住她的下巴,越靠越近,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
李星玮伸出舌头,舔掉明月公主嘴角的血。
啪的一声,手中的紫檀筷子滑落,掉在骨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明月公主胸腔中的心重重地敲击一下。
下巴上又热又湿软软的感觉如此的真实,把她的魂神拉回来。
明月公主怒不可遏,一把推开这个疯子,扬起手补上一巴掌,声音气到颤抖:“李星玮!你……”
口中还有肉片,明月公主口齿不清,说了好几个你,就是说不出下一个字。
她用袖子狠狠地把嘴和下巴擦了一遍又一遍,不看跪在地上的那个人,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这次没人拦着她。
直到明月公主一行人都出了府门,李星玮才回神,痴痴地笑起来。
这个时候,府中的奴仆在门口小心地张望,没一个敢上前。
坐在轿辇中的明月公主呕吐不止,众人忙乎了好一会儿才打道回府。
枣红脸上是恶心和干呕之后的苍白,心里高兴终于可以回去,脚步也轻快起来。
鹅黄见公主完好出来,眉头舒展,回想着公主呕吐不止的样子,心中愈加愁闷。
明月公主靠在软枕上,轿辇中狭小的空间让她觉得很闷,很热。口中的腥膻味虽然淡了许多,但是仍旧让她不舒服。
早知道李星玮是这样的人,她当初一定不会来,上赶着给人羞辱。
想着想着,眼角不争气流出两行清泪。
等到回到府中,明月公主遣退下人。
枣红奇怪,正日落西山呢,公主现在就寝会不会有点早?
鹅黄看着公主越来越红的脸蛋,想要去给公主请御医。她检查过公主的呕吐物,是一些带血的生肉,怕她吃坏了身子。谁知道李星玮给公主吃的是什么肉呢?
可是这个好意被公主拒绝了。
鹅黄最后关好房门,站在廊下,让枣红回去休息:“今天我值夜,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枣红不依,她觉得鹅黄无时无刻不在和她争宠,今天本来就是她值夜。
“不行!”
鹅黄尽量柔声道:“你今天又是恶心又是呕吐,何况咱们值夜公主从来都不让进屋,你能在这里呆一夜吗?早点回去休息,也好早点过来换我。”
听到这话,枣红心思转了转,自己明天早点过来换她,那公主早上一起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自己。如此想着,似乎是她占了个大便宜。
鹅黄目送枣红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又抬起头,看着被夕阳烧红的云朵,幽幽叹口气。
“这样的日子,才刚开始呢!”
女子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耳边的风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