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天佑毫不客气地一句话就顶了回去“你实在硬要说成是分家就算分家吧,这日子过得也实在是没意思。我体重瘦了三十斤你当老婆的就一点没感觉吗,女儿都瘦成皮包骨了你照样也视若无睹吗?既然你认为博超跟你才是亲人,你就跟他一起过吧。”
崔月婵泫然欲泣,声音颤抖着问女儿“令仪,你跟妈也过不下去了,是吗?”
费令仪疲倦地说道:“妈,我很累了,你不要钻牛角尖了好吗?今天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先冷静一下,明天再说好吗?”
崔月婵却不管不顾“不要回避,直接回答我。”
费令仪只得说道:“妈,爸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不过还真不是无理取闹。爸上次跟你吵架是为了什么,也是因为吃饭,对不对?这几十年来,我爸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做的菜了?你要照顾表哥的口味我们都能理解,不过,你也应该多少考虑一下我和爸的感受吧。短时间我们都可以忍受,可长此以往,谁受得了?妈,你和表哥做的上海菜我跟爸真的没法吃,这段时间每天倒多少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让你不做我们俩的菜并没有其他意思,不过是想减少一些浪费,说什么分家呀。”
崔博超听了,忙解释道:“姑父,表妹,我做上海本帮菜给你们吃真的是一片好意,你们现在暂时不习惯,时间长了,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费令仪真是哭笑不得“表哥,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但是,一个人长期以来形成的味觉习惯,你硬要改变,是不是有点残忍。我爸六十多岁的人了,为什么一定要他改变来适应你们呢?我没有要求你接受滨江菜,只是现在大家的生活习惯不一样,谁将就谁都不公平,如果不能各自迁就,暂时分开做有什么不好,用得着上纲上线吗?”
费天佑心情沉重地说道:“月婵,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你的优雅、修养和善解人意到哪里去了?”
崔月婵今天跟周家人吃饭已经失了颜面,现在父女俩还当着侄儿的面数落她,不由得恼羞成怒“费天佑,我为这个家辛苦了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倒嫌弃我人老珠黄了。你不是说要跟我离婚吗?好吧,不管是分家也好,离婚也罢,我都同意。不过,家里的财产和公司股份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我也有一份。”
费令仪惊呆了“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费天佑冷笑一声“月婵,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却还强词夺理,胡搅蛮缠。我们只有一个女儿,不管你还是我,所有的财产在身后都是女儿的,你现在来争这些是什么意思?”
崔月婵脖子一梗“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不是也在拼命替费家在公司争取利益吗?你每个月那么多钱搬了多少回费家了?”
费天佑气道:“我为他们争取什么利益?他们都在工地上干活,拿的工资并不比别的工人多一分钱。我奉养母亲天经地义,跟你的行为能一样吗?”
费令仪疲惫地站了起来“咱们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都没这么吵过,都反省一下自已吧。我很累,你们根本吵,随你们吧。”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地径直进了卧室,颓然地把自已扔在床上。
费令仪扔下一句话就走了,崔博超有些恼怒,姑妈说话做事不通过大脑,姑父和表妹两人的性格哪里是能硬上的,她要是事先跟自已商量一下,事情何至于弄得无法收拾。见姑妈只知道哭泣,他只得出面劝解。
“姑父,姑妈只是一时气急才说了一些过头话,请你看在跟姑妈夫妻一场的情份上,不要跟她计较。还是表妹说得对,今天确实不适合谈事情,等大家都冷静下来了,一家人再心平气和地开个家庭会议,好吗?”
费天佑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良久才喟然道“你还是先劝劝你姑妈吧。天不早了,我先睡了。”说完,他也离开了客厅,把空间留给了这姑侄俩。
崔博超坐到姑妈身边,抽了几张纸巾替她擦眼泪“姑妈,你别难过了,我没想到我的到来会让你这样为难。我知道你疼我,不过确实也应该顾及姑父和表妹的感觉。我还以为他们父女俩的食量小,所以才吃那么一点,原来他们是吃不下,让肚子饿着。长此下去,也不能怪他们对你有意见。姑妈,我不想让你为难,要不,我还是回上海吧。”
崔月婵一惊“回上海,那怎么行,今天我刚跟周家人表了态,你走了,我怎么跟周家人交待。”
崔博超其实也是很反感相亲这个词的,他骨子里还是喜欢那种你侬我侬,两情相悦的爱情。一想起姑妈在席间跟周家一条一条的谈条件,他有一种被插上草标论斤论两出售的感觉。唉,要不是实在迫于无奈,谁又会出此下策呢?
想起周逸霏一家人对他的态度,他就沮丧不已。想当初他跟金铃恋爱的时候,她母亲对他也不满意,不过,金铃一点也没让他为难,只在家里撒了几次娇,问题就全解决了。今天看周逸霏的样子,竟像个局外人似的,一脸的不在乎。他好心替她夹菜,这本是一种亲昵的表现,却被她一番“共餐制”和“分餐制”的高论弄得差点下不来台。离开的时候,连道别也没有一个,他感觉自已完全没有希望了。
“姑妈,周家人说的回去商量,肯定是托词,人家肯定嫌我年纪大了,跟他们女儿不般配。我也不必死皮赖皮地缠着人家了,要是今天表妹说的话让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看我呢。”
侄儿如此自轻自贱,崔月婵心痛得不能自已“傻孩子,都是姑妈让你受委屈了,可你要真回上海,留下姑妈一个人可怎么办呢,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知道姑妈的日子过得有多苦了吧。你要真心疼姑妈,就争口气,在公司做出成绩来。这个家,姑妈可不能由着他们胡来。”
崔博超这才看出姑妈柔弱的外表下,竟隐藏着一颗不屈不挠的心,他有点无奈,只得点头道:“天晚了,你还是快去休息吧。”
第二天上班,周逸霏借口跟林书墨一起到工地上巡视,一整天都没在办公室露过面,崔博超的心沉到了谷底。
直到第三天,他才在办公室外的楼梯间逮住了周逸霏“逸霏,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吧。”
周逸霏的表情有点古怪“晚上约了同学一起逛街,改天吧,改天有时间再约。”说完就想溜。
崔博眼鼓足勇气,拦住她低声说道:“我想问问,那天回去以后,你爸妈他们对我的看法。”
周逸霏眼睛忽闪了一下,狡猾地说道:“这事你可别问我,有官方渠道会向你发布正式通知的。不好意思,林工还在工地上等我呢,我先走一步了。”
周逸霏这样说,并非托词,实在是家里意见没统一。母亲的意思,两人年龄悬殊,地域差异,这些都会影响将来的夫妻生活。而且这个姑妈事事替侄儿做主,性格强势,女儿要是结婚过去,跟这个姑奶奶相处恐怕不太容易。
父亲却觉得崔博超人才出众,学历也高,工作能力也没得说,关键是背靠天港这棵大树,将来也许真的前途无量。女儿跟崔博超结了婚,起码衣食不愁。年龄和地域这些问题都是可以克服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崔博超是真心喜欢女儿。女儿从小被娇纵坏了,与其找一个她喜欢的,不如找一个喜欢她的来得实在。
哥哥周逸凡对这个人的看法比较简单,只两个字“无趣。”
周老师呵斥道:“你懂什么,过日子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有趣是什么,能吃还是能喝呀?”说得周逸凡哑口无言,再也没敢吭声。
周逸霏看看母亲,又再看看父亲,顿时没了主意。她怕在办公室里直接面对崔博超的诘问,只得远远地避着,今天被碰了个正着,只得像外交部发言人那样用官方语言来回复。”
崔博超寻思良久也不得要领,要是周家人不同意,直接回复了就是了,要说同意,周逸霏对他的态度却又不冷不热。她所说的官方渠道就是要通过吴老师和姑妈了。
无奈,他只得回家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姑妈。
崔月婵一听,却高兴起来:“博超,这事有希望了,逸霏这样说是因为人家姑娘家害羞,不好意思直接回答你呢。我明天就到学校找吴老师问去。”
周逸霏断定崔博超肯定会让他姑妈上学校找她母亲,也回家把事情跟父母汇报了,最后才翻着白眼说道:“这事你们今天晚上必须得拿个主意了,要不明天人家找到学校去,妈,为难的人可就是你了。”
吴老师气道:“姑娘,这可是你的婚姻大事诶,让我们拿主意,你就一点主意没有?”
周逸霏双手一摊“我无所谓,这段婚事可是你们拿着天平称出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吴老师倒吸了一口冷气“逸霏,你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女人要是嫁错了人,这一辈子就完了。”
周逸霏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不是在用秤在称吗,又怎么会错呢?”
吴老师痛心地道“逸霏,你都多大了,怎么还会如此幼稚。你呀,让你多看看文学作品你就是不听,爱情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文学作品里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感情的事情,不是用数学算式计算出来的,要凭自已的直觉,有了直觉才能上升到理性,懂吗?”
周老师却不同意了“吴老师,你这是公然对理科生的蔑视。风花雪月,山明海誓,不食人间烟火,小妹要是被琼瑶小说引入歧途,那才悲哀呢。”
周逸凡一槌定音“算了,你们都别吵啦,我建议,小妹可以先跟这个崔博超接触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感觉,真要好,可以继续发展,不行吹了就是,有什么可纠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