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的部下们丢下火器,拔出腰刀试图和纪天平的部下们近战厮杀,这份勇气已经足以超过南明所有火器部队了(此时大顺、大西政权的部队还未与大明合作)。但是这样的勇气维持不了多久,因为战况是一边倒的屠杀。他们的腰刀太短,敌人的长枪太长;他们的阵型被冲散,而敌人却结成紧密的阵型稳步前进。
纪天平与兄弟们并肩作战,一路拼杀到了距离孔有德本人只有二十米的距离,这段距离只要一个冲锋便可瞬息而至。而这个距离上,也层层叠叠布满了披挂重甲,手持长刀的战士。他们的定位挺像过去中世纪的步行骑士,是骑兵都不愿意冲锋的对象。
杀到此时,骑兵们手中的战马也损失严重,不得已只能将骑兵们组成两个分队,保有战马的一部分继续走反复冲击的路线,而没有战马的兄弟们,则和纪天平一起像中世纪的步行骑士一样,徒步砍人。那些手持棉甲的火枪手根本不是纪天平等人的一合之力,他们的刀砍在翼骑兵或者胸甲骑兵的板甲上只会发出“乒乒乓乓”的清脆的金属击打声。但是骑兵们的剑砍在火枪手身上,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孔有德试图抢先喊话,扰乱敌人的军心。
“那位将军,你是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还是英吉利人?我知道将军会说汉话,不必遮遮掩掩!将军,听我一言,我也曾与像将军这样远渡重洋的人合作过,十几年前在山东,我们合作的可是非常愉快。不远千里而来,无非只为求财,将军何不投奔我大清国。不管南朝给洋将军多少银子,我孔有德做主,给你加倍!还可以让朝廷把海路贸易之事全权委托给将军!”
纪天平自然是听得懂孔有德说的话,孔有德的条件越是说的多美好,纪天平心中就是越是反感:“好嘛,今天出卖贸易主权,明天就可以割让领土,这大清朝结交友邦的本事,从开国之初便培养起来了。”
纪天平回答孔有德的方式,便是从猎骑兵手中接过一杆卡宾枪,朝着孔有德脑袋的方向开了一枪。
“将军,你今天完全可以杀了孔有德,但是你也得想清楚了,你若击杀了大清朝的王爷。那你就得和未来主宰中国的朝廷和它的百万大军为敌。将军,这实为不智之举啊!”
孔有德还在试图劝纪天平“回头是岸,”真是难得的苦口婆心了。对南朝的大部分“聪明人”来说,压根不需要满清这样费尽口舌,聪明人们便屁颠屁颠的投奔过来,嘴上还说着“良禽择木而栖”、“传承周礼”的话,让整个朝堂充满快活的气氛。但纪天平可不是聪明人,他也不需要有一个“充满智慧”的人设。
纪天平此时扮演的可是一个欧罗巴蛮子啊,要什么聪明才干?莽就完事了。没有丝毫迟疑的挥起骑兵剑砍在孔有德亲兵的重甲上,剑刃都被崩开了一个口子,孔有德的亲兵也毫不示弱的挥起长刀砍在纪天平身上的板甲上,“乒乒乓乓”两人互砍了一阵,都把手里的武器崩的不成样子。
步行的翼骑兵和胸甲骑兵们则勉力推进着,他们用手中的骑兵剑当做长矛使,让骑兵剑成了破甲剑。但这也得要看运气,看孔有德的亲兵们身上的甲胄质量是不是过硬。没多久,战士们的骑兵剑剑尖便被磨平,而距离孔有德本人,依然有三层亲兵护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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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能取得一锤定音效果的,则是最开始被纪天平视作铁憨憨的古斯塔夫方阵部队了,遇到脆的就用一波长枪冲锋带走,遇到硬茬子就来一次古斯塔夫雷霆(火枪齐射),甭管孔有德的军队摆出什么组合,全都被这套组合碾碎。
然而似乎是早有预料,孔有德在古斯塔夫步兵方阵的方向上,摆出了两排手持大盾的步兵,盾牌立在地上,手握盾牌握把,用身体顶住盾牌不向后倒。在盾牌兵身后是站在战车上居高临下射击的火枪亲卫,他们的枪法足够好,枪械也是上乘精良,居然用火绳枪打出了燧发枪的感觉。
一度让方阵长枪兵和火枪兵进退两难。
“混蛋,盾墙和车阵,哦,这落后而又有效的战术,狗屎......但这并非无解的战术,让那些普鲁士人快一点!再快一点,火枪手也去帮忙,把六磅炮推上来!”
约翰·巴内尔要采用的,是当前欧陆战场上比较激进的打法,如果对手不是太落后或者本方的微操不够强大,是用不好这一招名叫“大炮拼刺刀”战术的。
“六磅炮喷出的霰弹,一定可以给你们带来深刻印象,啊哈......向上帝祈祷能在第一时间被炮毙吧,否则被霰弹削去身体部位的感觉可是让人痛不欲生。”
双方的火枪手都在烟雾缭绕的环境中互相对射着,简直就是在瞎打,这也是双方的默契。孔有德只期望能阻止敌人前进的步伐,好让其他方向的清军抽调兵力来救援自己,而约翰·巴内尔则利用烟雾和这种默契掩护自己的炮兵连队上阵。二十步之内,火炮装填霰弹,一字排开,一轮齐射就可以把面前的所有敌人轰倒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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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良佐与孔有德虽然都是汉人,但地位的差别可是天壤之别,所以当听说孔有德被西夷军队攻击,连孔有德本人的亲兵卫队都陷入危机时,刘良佐内心是崩溃的,因为敌人正是从自己所驻守的后军突破,如果满清的第一个阵亡的王爷就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出现的话,大概......除了反正,没有第二条活路了,满清不会放过自己的。
现在似乎还有救,孔有德的王旗还在,只要孔有德没事,满清多半不会砍了自己。于是刘良佐豁出所有本钱,拿出了自己的所有亲兵,火速前往救援,一定要抢在那帮西夷对王爷造成伤害前赶到。
刘良佐更是亲自带队,把所有的战马(骑兵为了远距离赶路,常常一人三马的配置)全都派发下去,让手下的精锐步兵们也奢侈了一把,全都骑马上路(骑马步兵不等于骑兵)。
“还好,还有数百亲卫保护王爷,时间上来得及,儿郎们,随我......”
刘良佐只听得轰轰轰的一连串枪炮轰鸣,焦躁不安的内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因为他看见那一连串的枪炮巨响正是在西夷步兵和王爷的亲兵之间传出。强烈不安的预感席上心头,只是因为枪炮轰鸣带来的硝烟遮蔽了战场才没有把心中不好的预感结果确认。
但是紧随其后的欢呼声让刘良佐惊恐到差点落马,整个江阴南门的战场上,都可以听到西夷们操着别扭的口音齐声喊道:“孔有德授首!鞑子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