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悦慵懒地托着腮,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半晌道:“你腰间那块玉佩不错,扔上来给我瞧瞧。”
田時也不扭捏,他大方地将玉佩解下来,走到二楼窗下,抬手往上一抛,南悦又伸手一抓,一块洁白的小鱼玉佩就安稳地躺在了她的手心里。
这块玉佩雕工极细,一须一鳞毫发毕现,最难得的是它光滑温润、细腻雅致,放在手中不过片刻便由凉变温,与人十分贴合。
“你这倒是个好东西呀。”南悦啧啧称赞道。
“小娘子若是喜欢,不如收下?”田時笑吟吟问道。
“我才不拿你的东西呢!”南悦想起之前的事情,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你们中原规矩这样大,哪日谁再告我个私相授受,我可受不起。”
说罢,她径直地将玉佩从窗口扔了下来,幸而田時手疾眼快,及时伸手接住了。
“你!”田時拿住玉佩,有些羞恼地抬头,就看见南悦从窗口向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嘻嘻哈哈地关上了窗户。
秋风微微起,园子里的芙蓉花整齐地摇摆向一处。田時手里握着尚且温热的玉佩,突然笑起来。
为什么要笑呢?
秋日天光这样好,明日复明日,还是要办一样的公务、巡一样的街道,长安城里的鸡零狗碎一点都少不了,可是这一刻,那些烦心的事情似乎都离自己遥远起来。
像个傻瓜一样被支使得团团转的当下,为什么会觉得开心呢?
田時不明白,也不想弄得那么明白。
……
明日便要入宫,阿卜大人近几天着急上火,嘴上起了好些燎泡,说一句话往往要“嘶——”上好几声,十分好笑。
“明日、明日该怎么做,你们弄清楚没有?嘶——”
“南悦!你笑什么笑!那些妃子娘娘的座次你搞清楚没有?还有那些皇子公主的名头你可记住了?!嘶——万一搞错了名字,可不是闹着玩的!”
南悦睁着大眼睛摇头晃脑,似点头又非点头,瞧着她漫不经心的样子也不知记住了几分,阿卜大人心里真是有苦难言,幸而两人之中还是有一个靠谱的。
他刚刚这么想到,就见阿碧举起手来,指着名册认真问道:“自古宫中皆以为双生子不吉,或弃或杀,择一而留。为什么六皇子、七皇子一母同胞,却能安然长大?”
此话一出,阿卜大人骇然跳起来,他急急冲过去关上茶厅的木门,转身回来道:“这是宫闱秘事,岂是你我能够置喙的?”
他情绪太过激动,满嘴的燎泡也未能制止他的话音;“入宫要万万记得,谨言慎行。不该知道的,不要问!知道的越多,是非也越多!”
南悦歪着脑袋,老神在在道:“那我怎么分哪些是该知道的,哪些是不该知道的?”
“除了名字和位份,你什么都不必知道!”阿卜大人板着脸看着面前的惹祸精,“你能老实待在宫里,学着汉人姑娘读读书、写写字、绣绣花比什么都强!其余的种种都跟你没有关系,不要插手!嘶——你听懂了没有?”
南悦撇撇嘴,并不以为意地转过头去。
阿卜大人被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气得不轻,只觉得嘴上的燎泡又多破了几个、嘴里又疼了几分。
这时一旁的阿碧开口了,她软声斡旋于两人之中:“南悦是小孩子脾气,平日里爱闯些小祸,大的错处是没有的,您且宽着心吧。”
她这么一说,阿卜大人也不好再教训什么,只能轻哼一声,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待三人在茶厅商议完毕,再各自回到屋里。
南悦同阿碧并肩走在二楼的走廊上,她突然转头神色戒备道:“你不要以为你今天帮我说了话,我就会原谅你。你昨天说你会杀了我,我还记着呢!”
“你记着就好,”阿碧款款将一缕落下的发丝挂到耳后,她本应是媚眼如丝,此刻却是满目的冰凉冷意,“我只盼你永远不要忘了。”
说罢,她不再管顾落下一些的南悦,自己悠然向前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