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成了?”女红课上,路嫣然悄悄的凑到刘娉婷身侧。一众小姐赶紧支棱起了耳朵听着,连那在后排昏昏欲睡的归明月都起了八卦好奇之心。
刘娉婷闻言后,羞涩的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成没成啊?”点头又摇头的,让大伙儿摸不着头脑。
刘娉婷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说道:“只是说后日一起游湖采莲,姬少爷倒是顺口称赞了一句,说,说头上带的这玩意是当真有趣儿。还说其清新宜人之姿,与我颇为……颇为相似。”说完这些话,刘小姐已经羞臊到掩面了。
“哈!有戏。”路嫣然为好友感到高兴。
“你快给我们说说,这天下第一富商家公子的及冠礼,到底是怎样的光景?”另一个乡绅家的千金也来凑热闹。
“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特别,无非是排场富贵一些,去的人多一些……”在座的都也是些非富即贵人家的小姐们,即使家里的财势比不得姬家,但也都是见过世面的。
“不过,当天请的两位舞姬尤其的引人瞩目,听说是名动天下的飞鸾、轻凤……”
“我知道,这飞鸾轻凤岂不就是咱郡中拥云楼的二位台柱嘛。”苏汀薇素日里活泼爱玩,这飞鸾轻凤的名声她自然是听过的。
“听闻这二位舞姬是身轻如燕,那舞姿啊,更是曼妙多姿,天下少见。”
“好想去看看啊……”
“哎,算了吧,你我是女子,怎能出入拥云楼那种地方。”
几位本来还兴致勃勃的小姐,也只能作罢,继续唉声叹气的绣着手中的花鸟。
只有归明月抬起头,与苏汀薇打了个照面,使了个眼色,而后二人心照不宣的会心一笑。
锦绣街上的拥云楼,河曲街上的红袖招,这俩不是普通的青楼,更比那城西的窑子妓馆要高档太多。
来这两处地方的人大多是有钱又好风雅的翩翩公子,里面的姑娘大多从小接受专业的培养,色艺才情情操,那都是绝佳。并且大多卖艺不卖身,除非是她自己看上眼了的。
而能被姑娘们甘愿委身的,当然是那除了能一掷千金,更重要是才华过人的公子。
“什么?让我哥带我们一起去?不行不行。”苏汀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归明月也知道苏汀薇她哥苏子歇最为古板学究,让他逛青楼,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是眼下除了他,没有合适的人选啊。自己和苏汀薇两个人都属白净的女孩子,扮男装只要一去就会露馅,不若跟在一个男子身后,装作书童模样,不引人注目,最为稳妥。
“我有办法!”归明月一早就听说这苏子歇对汉代钟繇的书法极为推崇,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而她恰好在一个偶然的时机,得到一本钟繇书法孤本……
第二日散学的路上,苏子歇无语的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妹妹和她那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
想要置之不理,又见着那狐朋狗友归二小姐手中的孤本,陷入了天人交战的两难境地……
最后归明月将手中的孤本,往他手中一塞,大笑扬长而去。
苏子歇气的不打一处来,这女子也太张狂,她怎知我就会妥……妥协。看着手中的孤本又很难压制住内心的激动。
“以后离这归二小姐远点,好好的女孩子家,抛头露面开铺子不说,如今竟还去那烟花之地。真是成何体统。”苏子歇不禁训导起自己的幼妹。
“好好好,”苏汀薇在她二哥面前总是没皮没脸的:“晚上我们戌时在当归阁集合,别忘了。”说完噔噔噔就上了马车。
当归阁恰好与这拥云楼在同一条街上,归明月让店里的小厮回家,跟俞氏告了个假,说当归阁生意走不开,自己晚上会晚点回去。
而她与金锞儿难得有闲暇,可以在城中逛上一逛,看天色尚早拥云楼还没营业。便在附近找了家酒楼,用个晚膳再说。
“听说了吗?这拥云楼与红袖招要进京献舞了!”邻桌两位着亮色绸缎、大袖宽袍戴方巾年轻男子正在窃窃私语。
“竟然有如此大的荣耀?能在天子面前舞?”
“当然了,这南阳郡的拥云楼和红袖招的名号,那是响当当啊。而且听说这次献舞是这两家要在天子面前,一决高下呢。”
“竟有如此奇事?”
“可不”如今圣上年迈,越来越好年轻的好颜色,又好热闹,此番网罗天下美女美姬,正是为了在中秋佳节助兴而用。
“听闻这拥云楼飞凤轻鸾舞姿轻盈清雅,而那红袖招的媚姝极尽妖娆妩媚,真是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啊。此次殿前献舞,头魁花落谁家还是未可知啊。”
“既如此,李兄可见过这三位佳人的真容?”
“哎,说来惭愧啊,这拥云楼红袖招的姑娘其实吾等相见就能见得,为兄去了不下七次,次次输在了这个遣词造句上。”
“噗嗤!这俩人真是忒闲了。小姐,原来这拥云楼进去了是要做出那锦绣文章才能见到人啊。”金锞儿吃饱喝足,不禁发出了个带着饱嗝味儿的嗤笑。
归明月倒是爱听这八卦之事,听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并且为今晚拥云楼之行愈发期待了几分。
夜幕降临,南阳郡的初秋,白日还也是有些燥热,到了夜里,则是极为凉爽舒适的。
拥云楼中,衣香鬓影,仙乐飘飘,门前并无招揽生意的姑娘和龟奴。然而来的人依然是络绎不绝,众人抱着一种心态,即使见不到那飞凤轻鸾,见见依人红玉姑娘也是不错的嘛。
身穿鸦青色衣袍的苏子歇,此刻正襟危坐,见并无所说的那般恬不知耻的女子靠近身来,便也松了一大口气。
“轻鸾小姐请诸位公子文章。”龟奴拉着长长的声音喊道。
厅中便有几位白衣翩翩的公子,走到笔墨前,略微思索挥毫写上自己的词作。
“二哥,你也赶紧去写呐。”苏汀薇焦急的催促道。
苏子歇老神在在,“我只答应了陪你们前来,并没答应还要替你们写诗。”
“你!明月,那我们怎么办啊,今天岂不是见不到那两位美人儿了吗?”苏汀薇好不气馁。
归明月凑近苏汀薇的耳边,嘀咕几句。苏汀薇眼睛一亮,噌的站起来,便奔上那案前去。
“归二小姐,你又有什么诡计?”苏子歇皱着眉头质问归明月,汀薇这丫头本来单纯天真,如今被这诡计多端的归明月指使上,不知道又要干什么丢脸的事情了。
“苏二少爷,你多虑了。”要不是看在苏汀薇的面子上,归明月才懒得和这古板教条之人多说一句话。
苏汀薇写完回来,得意洋洋的坐下等着那轻鸾小姐的接见。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是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轻鸾将纸笺上的词轻轻念出声来,良久不语然后竟然有些痴了。旁边抚琴的飞凤停了琴,轻轻走过来,“看这字迹,虽然稍显娟秀稚嫩,这词倒是深入你我之心了。”
随即回头朝着丫鬟轻轻点了点头。
小丫鬟赶紧出门,扶着栏杆对着楼下望眼欲穿的公子书生们,脆生生的喊了一句:“有请苏眀汀公子上鸾凤阁。”
这鸾凤阁正是飞凤轻鸾二位小姐的香阁,众人闻之,纷纷艳羡这个叫苏眀汀的公子竟能得到青睐。
“我们走吧,二哥”苏汀薇兴奋的戳着苏子歇的肩膀,归明月闻言也微笑的站起来欲上楼。原来着苏眀汀正是苏汀薇写完那首词后的落款。
在众人的艳羡和起哄下,苏子歇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与苏汀薇归明月上了楼去。
苏子歇年方十四,相貌堂堂,眉宇间一股浩然正气,素日里严肃认真惯了,突然面对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娇人儿,也难免耳畔微微泛红。
跟在他身后的归明月与苏汀薇倒是不拘谨,左看看又瞧瞧,这飞凤轻鸾二位姐妹果然是冰肌玉骨倾国倾城啊。
几人良久不语。
飞凤性子较为俏皮,轻笑一声:“公子莫紧张,我姐妹二人不吃人。”
轻鸾坐在案前煮茶,动作行云流水,又带着女子特有的韵味和雅致,为这三人斟茶之后,眉眼含笑、轻启朱唇,说的话却让归明月等人震惊不已。
“看来写下那首词的人不是这位公子了,公子端方肃穆不应来此烟花之地;至于这二位小姐,想必是出于好奇,来我这拥云楼猎奇来了。”
好一个冰雪聪颖的妙人儿!
“那你说,那首词是谁写的?”苏汀薇来了兴趣。
“那纸笺上的字娟秀玲珑,而这位小姐娇俏可爱,想必正是您的字迹了。不过嘛……”轻鸾掩唇轻笑,烟波自然流转。
“不过什么?”苏汀薇好奇死了,这轻鸾果然非同一般。
“不过,我猜这词的主人是这边这位归二小姐的。”
“啊!”
嘎?她怎么知道我。
轻鸾似是看出归明月的疑问般,说道“听闻当归阁头面首饰新颖精巧不一般,我姐妹二人神往已久,只是怕我二人出自青楼去了,有污当归阁的名声,不过那日在阁前观望,正好见到归二小姐的芳容。”
是了,不管拥云楼多么有名,多么高级,但是青楼毕竟是青楼,在世人眼中,自是低人一等。更何况头面铺子是女人们常常光顾的场所,在那里见到青楼女子,她们心中必是不喜的。
所以诸如飞凤轻鸾她们做首饰,只能找匠人定做,而不能去当归阁那种公开的场合。
归明月一听,突然陷入了沉思,这青楼女子的首饰头面,可真是一片很大的无人挖掘的市场啊,回去定的好好研究一番。
飞凤突然走到归明月面前:“归二小姐,今日既然有缘相见,飞凤有个不情之请。”
轻鸾也满含期望的看着归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