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入了三伏天儿,身穿绯红色双蝶团花绸裙的王桂芝端着一盆子衣物,到村东边的河里浣洗。路过归家的时候,见着这黑瓦白墙的高门大院,心里更觉不是滋味。
“庄磊家的,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料子啊?摸着清清凉凉的又软又滑。”一块洗衣服的是几个佃户的婆娘。
王桂芝啪的一声打掉了那皮肤黝黑的婆娘的手,说“哎,你别摸呀,这是绸缎,衿贵着的……没见过吧?”
“这种小姐太太们穿的衣料,咱们哪里见过呢,又是庄磊给你买的吧?”
“你们家真是幸运,跟着归先生一家做货,如今看这日子真是吃香的喝辣的啊。啧啧啧”几个洗衣服的女人都羡慕不已。
谁料这王桂芝开始时候还得意的笑呢,一听此话,扔了棒槌,气呼呼的走了。
“庄磊家的是怎么了?衣服也不洗了。那脸色可真够难看的。”
“牛气什么!我听说啊,当初她嫌庄大强家穷,订了亲又退了。后来啊听说庄家赚着了银子,又死乞白赖的找人说和嫁过来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衣裳不洗,晚饭也不做,咱娘制了一天的钗,还得回来给大家做饭。”庄磊埋怨道。
“你竟埋怨我,如今天这么热,你看我们这个破屋子,破瓦破墙,日头一晒,热的流油。你们可好,去了归家那宽敞凉快的大屋,就不管我了。”
“哦?你是想去娘那边,跟着做学徒工吧,明儿我去求求二小姐。别生气了。”庄磊见媳妇儿生气,赶紧软了态度。
“我才不稀得去做什么学徒工,我家全家人都去给他归家赚钱,没有我们,他们能又盖新房又开铺子?你再看看我家,出多少力,都还是个下人。”
“闭嘴!”庄磊厉声呵斥到。
“我为何要闭嘴,难道我说错了?”
庄磊闻言,神色未明,欲言又止。
且说归明月,自那日在学堂里当众出了丑,便在心里恨上了这个姓姬的,想着有朝一日定要报这私仇。
只不过眼见着天儿越来越热,学堂里便给孩子们放了假。姬云逸他们更是自从那日出现后,匆匆回了京都。看来归明月这仇,是一时半会也报不了了的。
回到家中,归明月也是个不得闲的,一会去俞氏的作坊看她们制钗,要么又胡不归帮着插花包花束;她最喜欢的便是去到羽山中静静带着,空谷树荫下,枕山石、吹山风,归明月有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作坊、花铺、山中,金锞儿跟着归明月轮流转悠。
“金锞儿,要不我们今天去个别的地方?”夏日的清晨,还是有一丝清凉的。
“好啊好啊”小姐说什么都好,金锞儿点头如捣蒜。
“走吧!”
作坊门口,庄磊装好了首饰匣子,正要担起来。
“庄大哥,我们今天要与你一起去卖货。”
“二小姐……您别说笑了。”庄磊明显一愣。
“我没有说笑啊,你只管卖你的,我们不掺和。”归明月正色说道。
“可是,这天太热了……我怕晒到小姐。”庄磊继续推脱。
归明月笑了笑,帮着庄磊扶上货郎架,说了声走吧,语气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