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明月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了去,只听心跳的声音犹如锣鼓般敲击的胸口。她不敢动,这怀抱这体温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不切实际。
归明月颤抖着又压抑着,直到眼眶发干,鼻尖发酸,喉咙发涩。
“月儿,你回头看看我。”姬云逸声音涩涩的。
归明月使劲摇头,她不能回头,回过头去便会发现这是一场梦。
许久,只听后面的人轻叹一声,归明月背后依靠的温热仿佛要离开。
归明月心中一急,迅速的转过身去,一头埋进他的怀抱。
“月儿,我好想你……”姬云逸喃喃的说道,手臂又收了收紧,只想把怀中的人儿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归明月挣扎的一下,拿起他的手不好意思的放在自己的隆起的腹部,糯糯的说道:“这是我们的宝宝,你先和她打个招呼。”
“我们的宝宝……”姬云逸伸手轻轻的放在上面,仿佛摸得是稀世的珍宝,亲吻却落在归明月的额头、鬓角之上。
趁着窗外的宫灯透过的丝丝光亮,归明月抬手抚向姬云逸的面颊。触手的却不再是那般的光滑细致,取而代之的是满手的粗粝坚硬。
归明月不禁满眼的心疼。
“你是如何回来的,可有人知道?”她知道眼下这个京城不是他该来的时候,毕竟他身上的罪名还没有完全的洗脱。
姬云逸抚了抚她的鬓角,说是混入木雅的商队进得京,让她不要担心。
归明月又问了一些他在北疆的事情,姬云逸挑着那些平和一些的、不让她担惊受怕的过往和她说了。
好在她有了身孕,精神不比平日,听着姬云逸低低的诉说,在他暖烘烘的怀中,不一会就睡着了。
待她睡熟了,姬云逸便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皇宫。
在宫墙外接应他的人,正焦急万分的等待着,一见他出来,脚步有些踉跄,显然是翻宫墙的时候扯动了伤口,于是有二人武艺高强的黑衣打扮的人立即上前搀扶。
后面却有一个操着生硬的汉语的人在有些抱怨道:“姬大人怎生才出来,难道不知这皇宫守卫森严,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见他不耐烦皱眉,又说道:“我们国主说了,让你不要轻举妄动,明日他便想办法将明月小姐给救出宫来。”
“跟他说,月儿是我的娘子,不需要他救。”姬云逸伤口又撕裂使得面色煞白,眼神却如利箭般的射了过去,那个木雅国人吓得立即噤了声。
第二日,整个皇宫都在胆战心惊。
因为陛下他昨夜里龙颜大怒,连夜下令禁军在整个汴梁城中搜查公主的去向。
谁知,昭和公主竟似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任凭禁军将整个京城搜的翻了个,愣是没发现昭和的踪影。
这下不仅皇帝暴怒,就连归明月都大吃一惊,她是当真没想到这神经大条的昭和竟还有这等本事,不仅逃出了宫去,还能藏得严严实实的,令人寻不到!
皇宫里丢了公主,而木雅国的国主又带着和亲使团进了庆德大殿。
在叩拜过皇帝后,面对着使团的疑问。
皇帝也没有隐瞒,只是换了个温婉的说辞,只说皇妹贪玩,昨天夜里私自溜出了宫去,不过相比很快便会回宫。
说着皇帝恨恨的瞪了一眼负责寻查公主去向的禁卫统领一眼。
昨夜……偷偷溜出宫去?
木雅国主眸子一眯,细细的品味了一番这话,突然脸上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让国主见笑了。”皇上不禁替那不省心的昭和脸红。
“无妨,无妨,”国主温声道:“本王也打算在这汴梁城中多居几日,也好多看看这座繁华的京城。”
“好好!倒是国主一定要在此好好赏玩几日。”皇上大笑道,没想到这来自偏远木雅国的国主,竟能说着如此流利的汉话,这样看来不仅是言谈举止还是仪表相貌都是人中龙凤啊。
坐在一侧的太后更是满意,听闻这位国主的母亲是位中原的女子,怪不得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又生的如此的温文尔雅英武非凡。
说起来这般出众的长相,这整个大东王朝,也只有昔日姬侯府的那位姬云逸能比了。
哎,怎生又想起他来了呢,太后看了看上面坐的皇帝,叹了口气。
“皇帝陛下,”这是使团中的一个上前跪下奏请到:
“听闻此次公主出嫁戴的一顶叫做玉叶冠的头冠,精妙绝伦,价值连城,不知能否先让吾等一饱眼福呢?”
“这有何不可,来人!”皇帝看向左右。
一旁的太监赶紧凑到他的耳边,低语几句,大意就是昨天夜里除了一些碎银子,公主大抵是抱着这顶叶玉冠一并消失的。
皇帝的剑眉一皱,将手中的救盅重重的摔在桌上。
这个昭和着实太不让人省心了。
“公主出嫁所佩戴之物,自是不能轻易的示之于众,”正当皇帝倍感尴尬的时候,木雅国主温文一笑,说道:“不若,让我等见一见这制钗之人,能制出如此举世闻名的叶玉冠的人必是非同凡响。”
“来人,着尚工局的吴尚工及白司珍觐见。”皇上立即朗声说道。
“皇上,”这是一直端坐在一侧的皇后,开口道:“制这叶玉冠的最大功劳可是非姬夫人莫属啊,何不让她也上前来拜见国主?”
“真是如此,皇后说的是,宣姬夫人来见。”还没等皇上说话,太后立即觉得皇后说的有道理。
皇后笑着吩咐身边的宫女去宣旨了,端起酒盅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看了皇上一眼。
依着她做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陛下对那姬夫人的态度有些怪异,似是……似是……
有些事她不愿想,但是又不得不想。随之普天之下的年轻女子皆可为皇上所有,但是这归氏依然嫁为人妇还有了身孕,倘若皇上执意要留下她,实在难堵天下悠悠众口啊。
归明月没想到这木雅国的使团来了,竟召自己觐见,一时摸不清状况,只得换了宫装跟着小丫鬟去了。
昨夜里难得的睡了个踏实温暖的觉,虽然清晨醒来的时候相公依然离开,但是被子中属于他的温热和气息还是将归明月紧紧的包裹,这让她在这莫测的深宫中感到一丝安全感。
今日虽然被突然召见,但是心中并不慌,好似心因着见着姬云逸而一下子踏实了起来。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归明月近前跪拜。
“起来吧。”皇上淡淡说道。
“姬夫人怀了身子多有不便,赐座。”太后怜惜的看着她,说道。
“谢皇上,谢太后。”既然赐了座,归明月便赶紧翩翩然坐了下来,自怀了身子,她便感觉这身子比平时更要娇贵了些,易困又易累的。
“这位便是木雅国的国主,国主对你的叶玉冠很是欣赏,还不快上前拜谢国主。”皇后说道。
归明月站起来参拜,方要抬头的时候,打眼看见一个身影急急的从座位上奔了下来,扶起她的胳膊,拦住她拜下去。
国主的这番动作,不禁让在座的三位上位者面面相觑,皇帝更是面色不悦。
“你……!”归明月终于看清楚这位木雅国的国主。
厉陌白,他是厉陌白。
“夫人不必多礼,是本王莽撞,未知夫人怀有……身孕,贸然求见,还请夫人莫要见怪。”厉陌白紧紧的盯住她,眼睛一眨不眨。
不过半年未见,彼此已是此去经年,沧海桑田之感。
是了,如今的她怀了身孕,怪不得那目中无人的姬云逸会开口让自己带他一起来汴梁。
昨夜,他们二人该是见过了吧。
从她脸上厉陌白看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幸福甜蜜的笑意,跟在她的身边这么多年,何其了解她。厉陌白只觉得被她那丝笑意刺痛了眼睛。
归明月吃惊也只是一瞬,随即恢复了常态,不顾厉陌白的阻拦,盈盈拜倒:“见过国主。”
见她如此,略有失态的厉陌白也赶紧恢复了常态。温和说道夫人平身。
这一幕落在皇帝的眼中,使他不禁眯起了眸子,不过后面归明月与这为国主之间的互动,倒是如常,教人挑不出漏洞。
在皇帝审视的眼神下,以及厉陌白时不时担忧的看过来的视线中,归明月不得不等宴会结束,变借身子不舒适之故,跟太后道了声罪,偷偷的溜了出来。
“明月,等等。”走到半道上,不知厉陌白用了何借口也跑了出来。
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但是厉陌白没有丝毫的迟疑,仿佛他想叫这样叫已经很久了。
“不知国主有何吩咐。”归明月回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只是来看看你,你过得还好吗?”厉陌白喃喃说道,不管他在外人面前如何,他在她的面前总是不能那般率性,说出的话也总是瞻前顾后。
其实他想告诉她,他不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但是他不知的是,归明月早已经查清楚了他是木雅国王子的身份,如今对他没有好脸色,只是气他一去便是半年,丝毫没有来信而已。
“好啊,就是每每想起当初白白丢了二十两银子,便愤懑的很。”归明月没好气的说道。
厉陌白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怪叫道:“后来我可明明替你卖命,赚了很多银子,奸商啊你!”
“你也要感谢我给你提供了机会,否则你能那样迅速的聚集势力,这样快便当上木雅国的国主?”归明月得意的说到。
这几年厉陌白恰好借着走南闯北做生意的机会,招兵买马、联络木雅旧部,最后一举歼灭夺权的王叔。不过这期间他也确实为她赚取了大量的银子,也可以说他俩是各取所需罢,是以归明月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并不怪他。
“是,我自然是感谢你,一辈子都记得。”厉陌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缓缓的轻声:“永生不忘。”
“咳咳,”归明月有些不自在的转过了脸去,她可是把他当做亲人一般的存在,这般的小暧昧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拍了拍手说道:“最好是,你现在也是一国之主了,倘若以后我当归阁开到了木雅去,可否啊?”
“哈哈,欢迎之极。”厉陌白大笑说道,为何每次与她一起,都是数不尽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