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查的顺利,判的也顺利。
应着苦主的要求,罪魁祸首姬大夫人以及她的家侄,被处以斩刑。
姬老夫人捐了全部的家当,姬侯爷最后被判处流放。
这样判决可谓是仁至义尽了,这里面有圣上的不忍,也有苦主那边一位幸存下来的唐公子的求情,他便是归明月当日所救下之人。
因着归归明月的救命之恩,给唐氏一族留下了一丝血脉,有了骠骑将军的招呼,是以在狱中时,并未受到什么亏待。
其他的人,就不好说了,每日里吃的比猪食还差,睡在稻草和破棉絮之上,棉絮上跳槽跳来跳去,底下的稻草里老鼠根本不怕人,经常窜出来跟人抢食。
几日下来,林展眉快要崩溃了。
“案子都判了,根本不关我们的事啊,为何还不放我们出去。”林展眉一边尖叫躲老鼠一边哭叫道。
哪里还有半丝昔日京城第一才女的样子。
几个人沉默了下来,对啊,上面为何还将她们关在这里面,迟迟不肯放人。
归明月低了头,她心里隐约能猜到。
唐家的案子了了,但是姬云逸的事还没了。
如果说唐家的案子只是一般的杀人案,姬云逸被按上的可是叛国诛九族的大罪。
是以开封府一直不敢放她们,也正是等着圣上发话呢。
打死归明月都不相信姬云逸会叛国,一日没见到尸首,她心里也就一直坚信自己的相公定然还活着。
可是她相信又有何用,那个人会相信吗,那位高高在上的一直视姬云逸为左右手的九五之尊能相信吗?
归明月低头猛吃了口外面送进来的饭菜,这些饭菜虽然没滋淡味,但是好在干净。归明月知道是兄长和邬静楠他们塞了银子在狱卒的手里,才换的这样的饭菜。她要好好吃饭,她要保护好腹中的孩儿,也要留着命等姬云逸回来。
想起邬静楠,她心里又多了一丝希望,他在外面定会奋力追查相公的事吧。
“呵,这没想到,你竟有个好兄长,”林展眉心里不禁带了浓浓的酸意,自己出事到现在,整个林家连露头都没露头。
不说她,连昔日里与姬老夫人交好的那些世家,一个都没有来探望的。谁也没想到竟是归明月一个商户之女,不仅有家中父兄使劲花银子打点,竟还有昔日好友冷家和苏家的千金来牢里探望。
“只是啊,我就是不明白,自家兄长上心就算了,连自家的妹夫都额外上心,”林展眉皮笑肉不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面色疲倦但是眼神明亮的归明月,不由得又一阵不舒服,索性不再去看到。
转头对着缩在一边,一直发呆的归采薇,嗤笑的很大声,自己的未婚夫,连看都不来看她一眼,使了大把大把的银子打点,竟是为了归明月。
真是荒谬至极,荒谬至极。林展眉说着又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别说了,您还是消停一会吧,”边上的如容担忧的看了一眼她凸起的大的可怕的肚子,以及几日下来她便瘦的脱了形的身子,总有种不妙的感觉。
“闭嘴吧,主子说话岂容你一个妾室插嘴?”林展眉瞪着眼睛,眼中尽是疯狂和兴奋,明眼人一见就知道她不正常。
玳瑁朝自己少奶奶的方向挪了挪,不动声色的用自个儿的身子挡住她。
果然,到了夜里,林展眉的肚子发作了起来。
她只觉得内里疼的要命,身上又痒的的难受,浑身发烫,在地上滚来滚去。
“玳瑁姑娘,你就救救她吧,孩子无辜,救救她肚子里的孩子。”如容上前苦苦哀求道,转身又对归明月磕头。
归明月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必如此,我们没打算袖手旁观,毕竟那是一条性命。
林展眉发出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玳瑁先前在宫中为轻鸾生子助产过,又因着自己少奶奶怀孕平时没少看有关妇人生产的医书。
但是真的要临了自己来的时候,还是不免被这场面给惊吓住了,出了大量的血,牢里太脏,只狱卒拿来一铜盆的热水,一把剪子一团布条。
玳瑁让如容和另一个姨娘抓住林展眉的手,阻止她疯了似的抓挠自己,玳瑁后来才断出她打抵是被牢里有毒或是不干净的东西给咬了,所以才有那般不正常的举动。
陷入疯狂的林展眉,手舞足蹈一阵,便陷入了昏迷。玳瑁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珠,林展眉身/下的血堵也堵不住,如容也焦急如麻,老夫人转动着自己手中的念珠闭目不语,其他姨娘们见到这么多血,有好些晕了过去。
“醒醒,醒醒!”归明月上前晃动她,没有任何反应,又狠狠的掐她的人中,见她微微转醒又要昏过去,归明月恶狠狠的骂道:“林展眉,你要是敢在昏过去你试试,我立即让玳瑁豁开你的肚子,将孩子抱出来!”
这话说的,要多血腥就有多血腥,不只是林展眉,就连在座的姨娘们以及蜷缩着不说话的归采薇,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姓归的……你……你休想!”林展眉咬着牙一字一句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不想被豁开肚子,便自己好好生,”归明月又狠声道,转身从贴/身的荷包中,神奇的掏出一小片参片,给她塞到口中。
“谢大少奶奶,谢大少奶奶,”如容感激的直跪地磕头。
林展眉此时因着巨疼,清醒了一些,含着参片,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归明月,终于不符以前仇恨的样子,但是一阵阵非人的巨疼又让她顾不得其他……
整整一个晚上,孩子出生了,是个小公子。
但是林展眉因着出血过多,有因着早就染上了病,只匆匆的看了孩子一眼,又看了如容一眼,便合上了眼,去了。
如容抹了一把泪,抱着满是血污的小公子,颤颤巍巍的自言自语道:“世子有后了。”
一大早,狱卒进来将林展眉的尸首拖了出去,随意找了张草席便扔到了乱葬岗。
毕竟每日里死在牢里的人,可多了去了。
大家伙眼睁睁的目睹了林展眉惨死在眼前,一些胆小的不由得哭泣起来,嚷着让狱卒换一间牢房。
“不要在这里,这里面死了人,让我们怎么住的下。”几个极其年轻的姨娘不依不饶的叫喊着。
“啪!”一条鞭子抽了过来。
姨娘嗷的一声误了嘴巴,呜呜的疼的直叫唤。
“安静!都给我闭嘴,谁在敢嚷嚷,老子手中的鞭子可是不长眼的。”狱卒恶狠狠的说到。
牢里的女人们再也不敢叫嚷,大气也不敢喘了,待到狱卒走了过去。
那几个不死心的姨娘又转到归明月面前,面带讨好的说道:“大少奶奶这里面你最有本事,你就想想办法让他们给咱换个屋子吧。”
吃馊了的粥饭,屋里全是跳蚤老鼠,她们都忍了,可是不能忍这屋子里刚死了个,那血糊糊的场面仿佛就像一直在眼前一般,想想就头皮发麻。
谁知归明月竟然摇了摇头,平静说道:“这里是牢房,那间房子里没死过人?换也白换,别想就不怕了。”
“大少奶奶您真的就不害怕吗?”
“她害怕什么呀,咱们这里谁有事她都不会有事,你们还不知道吧,就是她救了那个姓唐的,才使他们回来找父亲和母亲报仇!”说话的是姬旖旎,自打进了牢房她就一直恶狠狠的盯着归明月看,想从归明月的脸上看出心虚和愧疚。
可惜看了近十日了,对方没有任何她想见到的表情。姬旖旎再也忍不住,开口骂道。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丧门星,还有你嫁的那个庶子,也是个死有余辜的叛国/贼!你还了我爹娘,我要杀死你!”姬旖旎再也忍不住心里愤恨,起身扑向归明月。
可惜还没等她靠近,玳瑁一个猛子敏捷也扑上去护住归明月,拉扯住姬旖旎的胳膊,不让她上前。
小妾们谁也不敢上前,这俩人一个侯府唯一的嫡长女老夫人身边的红人,一个是财大气粗有娘家时时相护的长媳,这俩人她们一个也惹不起。
归明月面色铁青,突然往前迈了一步,伸出手,“啪”的一声,一耳光甩到了姬旖旎的脸上。随即开口。
“你可以说我,我就是看不过有人作威作福滥杀无辜,我救的是我认为该救之人。你要恨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你不能诋毁他,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叛国/贼,谁若再敢说这样的话,我便将她的嘴打烂,听到了吗。”
玳瑁从小在苗寨长大,有一股子蛮力不假,又懂得医术,抓了她胳膊手的时候,在她疼痛的穴位上狠狠的一捏。姬旖旎便立即杀猪一样叫唤起来。
那里还有半分侯府大小姐的风范。
“都给我坐下,”姬老夫人终于也发话了:“归氏说的对,以后谁也不许提逸哥儿是叛国/贼这样的话,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他定然是无辜的。”
姬老夫人在姬侯爷和大夫人被处斩那一刻起,便知道了,如若她们想要从这个大牢里出来,甚至是侯府能否再站起来,这都取决于姬云逸,取决与他是不是真的叛国了。
如若是真的,那么大家都得死,如若是假的,她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眼下她不能得罪归氏,甚至不能恨她,她只能等待,等待着外面有人告诉圣上姬云逸是无辜的。
可是又半个月过去了,老夫人什么风声也没等来。
牢里却突然传来了圣旨。
圣旨宣姬府大少奶奶归明月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