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进入腊月。
归明月愈加的乏懒,每日里只想窝在暖烘烘的屋内。
姬云逸时任的是兵部侍郎、枢密直学士,兼任禁军统领,每日里公务繁忙,尤其是临近年节的最后一个月,京城治安更为重要,姬云逸有时候很晚才着家。
这让心中所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他,心里颇为焦躁,长长的一日见不得月儿,不禁有些唉声叹气。
且说正院姬侯爷那边。
宅子没能顺利扩建,新进门的几房姨太太只能委曲挤在同一个院子。
每日里听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妾们抱怨哭诉,姬尚昌烦心的很,心里更是对那不知好歹的人家恨得牙痒痒的,就凭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何曾这样的憋屈。
那是一家不知好歹的,不怕死的劲儿真是令人恼火和头疼。
让你们将他们全家都悄悄做了,怎么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去顺天府等地告状,你们这群饭桶!姬侯爷训斥底下的侍卫。
幸好这段日子圣上一直在宫中,如若听到了风声,那他可是官帽不保。
侯爷,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在汴梁城中的都灭了口,奈何他们家的儿子多,又有一些在外地经商为官的。在加上这户人家的老家整个村子都是一个家族的,总不能……下属犹豫道。
姬侯爷眼光一闪,已经杀了那么多了,竟还有不怕死上告的,真是野草除不尽啊,姬侯爷最终缓缓吐出两个字:
屠村!
是!下属手一颤,但是很快肃然应道。
跟京兆伊、顺天府、应天府、开封府那几处打点好关系,如若有漏网之鱼去告状,请他们务必将案子压下,姬侯爷又吩咐道。
“是侯爷,京兆伊隋大人是侯爷的老部下,早已经打点好。开封府那边的府尹大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过属下已经私下里打通了一个少尹和几个狱卒,保管那些告状的状子达不到府尹那里。”下属说道。
“着人尽快阔充院子,老夫人年节之前便要回来了,这些工时务必在节前完工,莫要惊扰到她老人家。”姬侯爷揉了揉眉头,恨身到:“此事交给姬富做吧,不许那个姓薛的小子在插手。”
“是侯爷,可是大夫人那边万一不悦……”那位薛公子也是大夫人的亲侄子。
“她还有脸不悦,要不是她这没脑子的侄子,今日这件事能这般棘手吗?”姬侯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下属出去后,迎面正碰上一身香风的三姨娘,三姨娘风情万种的瞟了一眼他,他赶紧红脸低下头快步离开。
“侯爷,妾身知道您为了宅子的事,这几日劳神费心的,特意给您煲了参汤,快尝尝。”三姨娘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也有别个年轻姨娘没有的这个年纪的风情,说着还坐到了姬侯爷的大腿上。
“好好,就属你最乖。”
姬侯爷就喜欢她这妩媚大胆的性子,虽然抬了新的姨娘进门,但是三姨娘在姬侯爷心里总是占上一席之地的。
“妾身听闻世子如今被提拔到了枢密院里任职,”三姨娘一边给姬侯爷揉捏肩膀,一边轻声细语的说道:“大少爷文武双全,又得圣上青睐,兼任文官武职,试问这大东王朝谁能有此殊荣呢,侯爷真真是好福气。”
姬侯爷一听这话,更是受用,自得缓缓的唠起了家常:“哲儿这孩子算是失而复得,这几年未见,倒是长进沉稳了不少,不似先前那帮的怯懦胆小。”
谁能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还失踪多年的孩子,最后能回来坐上这侯府世子的位子,还是被圣上所认可的,对于姬侯爷来说,先前失了个儿子,如今又回来了一个,可谓是无限欢喜之事了。
三姨娘撇了撇嘴,说道:“侯爷,如今大少爷和世子都在仕途上顺风顺水的,就只有咱们的豪儿还一事无成,您就忍心?”
“这,”姬侯爷知道她是着急云昊那孩子,叹了口气说道:“逸儿如今的一切说起来也都是他先前跟着圣上在战场上打拼回来的,至于哲儿能进枢密院,也是由他举荐的……”
姬侯爷先前不是没举荐姬云昊去兵部,可是他从小娇生惯养的,武艺不通兵法不识,去了没几日便待不下去了。素日里只知道和些自恃清高的学子吟诗作赋附庸风雅,是以只能走文官闲职的路,这便有些难为了姬侯爷,他最头痛与那群看似文弱实则刚正不阿嘴不饶人的文官打交道。
三姨娘气恼的直跺脚,都怪自己当初投错了阵营,只当是当时作为世子的姬云逸娶了国子监祭酒家的千金,只要把南苑的巴结好了,自己的昊儿便是大好的前途,可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世子还能说换就换的。
如今整个府里谁不知道姬大少爷宝贝那归氏比眼珠子心肝儿还要紧的!
如今是肠子都悔青了,可她与那归氏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哪里能说解开便解开的。
且说西院里,丫鬟凝香呼呼的从院外奔了进来。
手里拿的是信笺,犹如拿着圣旨一般的,神圣中又带着一丝小八卦的欣喜。
交到了她的“顶头上司”金锞儿姑娘手里后,也不急着走,只等着大少奶奶拆开。
金锞儿忍着笑将信笺递到正在望着院子里那棵含苞待放的腊梅发呆的大少奶奶归明月。
说,大少爷的信。
归明月收回了视线,落在手中的信笺上,苦笑不得,这个姬云逸,明明今早还一起用的早膳,这才晌午又来了信,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每日一封……
但是还是忍不住打开。两行字,一幅新月图。
相思从何寄?
明月知吾心。
看着小丫鬟们促狭的笑意,饶是一向厚脸皮的归明月也不禁有些两颊泛红,每日一封情书。
这谁受得了。
突然亦有些想他。
“大少奶奶,时日还早,不如咱们出府去看看?”金锞儿看着归明月脸色,不动声色的提议到。
“也好。”
“好嘞,我给大少奶奶梳妆,巧儿去拿那件银雪狐斗篷来。”金锞儿轻快的吩咐道。
“银雪狐斗篷就不必了,就拿我平日里披的那件雪青色狐裘。”归明月抚了抚额,那件银雪狐斗篷实在太过华丽耀眼,穿着到街上岂不是被人围观……
“让荷香做一些点心,再做些暖身子的汤水来。”归明月又吩咐道。
“大少奶奶,奴婢去帮她。”玳瑁闻言麻利的从一堆医术里起身。
这些医书是姬云逸前几日给从各地搜集来的,都是稀世的孤本,玳瑁见了后两眼直冒光,她自是晓得大少爷肯费心给弄到这样的医书,为了就是她能好好的长本事,也好保护好大少奶奶。
殊不知,这些年来,加上归明月给她弄到的各种独门医书,在来就是归明月肯为她花银子购置各种各色的药材练手,又有已故老太医许太医的真传,玳瑁的医术不说举世无双,总之比京城里那些医馆的知名的大夫也是不遑多让了。
准备停当后,已是午后寅时,归明月带着金锞儿和玳瑁一道出了府门。
此时的汴梁城并不如往日的热闹,有些店铺已经关了人也都回老家准备过年节了。
寒风萧瑟,有些冷清。但是天气很好,有金黄色的夕阳光线斜穿过这座古老的城池,犹如在画中。
归明月难得出来一次,又见此美景,主仆三人便没有坐轿,决定步行抄近路从镇国侯府走到姬云逸所在的禁卫军所。
啊!小姐,你看墙角那是什么?
金锞儿突然指着小路边上的一个一动不动的红色身影叫到。
归明月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是个浑身是血的人。
玳瑁受到归明月的示意,赶紧上前为他把脉。
大少奶奶,没死,他还有脉象。玳瑁说他虽然没死但是受的伤不轻。
“大少奶奶,咱们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他是个歹人……”金锞儿担忧的说到。
玳瑁边走着,什么都比不上大少奶奶的安全重要。
归明月点点头,金锞儿说的不错,圣母心很容易惹祸上身,况且她从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边走着,归明月不禁好奇的说道,这个人究竟是何人呢?
出现的地方离侯府不远,难道与侯府有关系?
“啊!会不会是……”金锞儿小声靠近归明月耳边说了几句话。
难道他真的是那户人家里的?归明月之前侯府扩建宅子与另一户崔姓的人家起了冲突的事,也是略有耳闻,后来又听说那个崔家一夕之间人都被灭了口,但是整个京兆伊都没有动静,她与姬云逸私底下不是没怀疑是姬侯爷的手笔。
“回去!”归明月决定赌上一赌……
半个时辰后,等归明月她们从镖局里出来后,天已然有些黑了。
“我送你们回去。”厉陌白不放心她。
“不用了,那几个暗卫都还在呢。”归明月笑着挥挥手。
“好,路上小心,”厉陌白白着脸,缓缓开口:“小姐。”
归明月点点头,拎着已经冷透的食盒,决定回姬府。
“大少奶奶,既然,出来了,还是去见见大少爷……”这时一个侍卫,实在忍不住出声说道。
“噗嗤!”金锞儿不由得笑道:“原来你们会说话啊。”
这些个暗卫,说是暗卫,实则金锞儿她们都常常见到,一旦有人靠近大少奶奶,他们便噌的一声出现将人隔离开;出来陪大少奶奶买东西买多了的时候,他们又噌的一声,拎着大包小裹的在后面。
刚才也是他们将那个受伤的人扛到了镖局。
“那大少奶奶您就去找大少爷吧,虽然饭菜是凉了,您可以接着他一起回府呀。”金锞儿替这几个笨嘴笨舌又衷心的护卫说话儿。
护卫红着脸朝她感激的看了一眼,这位金锞儿姑娘人如其名,长得圆圆的可爱的紧,人又善良大方,素日里也总是给他们几个送吃的送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