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听说,归典珍没进宫之前,颇爱听戏啊。”皇后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旁人都听不明白的话。
果然!归明月却听懂了,瞬间汗流浃背。当初为了与那盛怀虚斗,与白穆之合写了那出《黄粱梦》的好戏,谁知引起的蝴蝶效应,直接波及到了京城之中的百里家族。虽然最后导致了百里家族的族灭的缘由,终究是他们罪恶多端咎由自取,但是这部戏可以说是个引子了。
此等灭族大仇,皇后自是饶不了自己的。但是坐以待毙不是归明月的作风,她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突然上前跪拜,以整个大堂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皇后娘娘明鉴,关于多年前,罪臣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写的那出戏《黄粱梦》,并非有意指代百里家族,只是一时好玩。至于最后造成那般惨烈的结果,实非罪臣之过啊,罪臣也只是写了一出戏而已……”归明月索性就直接将此事捅破,让大家都知道自己因为那些罪人得罪了皇后娘娘,即使她想弄死自己,她也得考虑考虑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只是无意中写了一出戏,而参与取证弹劾的是那些大臣,下令处斩百里家族的则是陛下,一切都与你无关,是吗?”皇后嗤笑道。
“谢皇后娘娘体恤!”归明月赶紧说道。
“哼,既然此事已成定论,哀家岂会与你计较。但是,王贵妃的那件案子,你又怎么说?或是不想说,来人!”皇后目光摄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去。
“皇后娘娘饶命!”刑掌珍眼见着依然血淋淋的板子,就要打在自己的身上。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声喊道:“皇后娘娘且慢,罪臣有话说。”
“哦,终于有个识时务的,说吧。”皇后自得的说道。
“是曹尚服,是她做的!”刑掌珍赶紧说道。
“你有何证据说是曹尚服做的,莫不是为了推脱罪名,故意栽赃罢!”皇后眼睛眯起,不耐烦的说道。
“就是曹尚服,我尚工局制好的衣饰都是要送到尚服局的宝库保藏的,而能进入宝库的只有曹尚服一人!所以,就是她,害了贵妃娘娘。”刑掌珍说道,见皇后良久不语,犹豫了一下,后来牙槽一咬,索性豁出去又说道:“并且这曹尚服是贤妃娘娘的表妹,她这样做也是能说通的,必是为了给二皇子扫清障碍……”
“你!给我住嘴!”吴尚工听了心中大乱,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刑掌珍,为了保命怎可在此信口雌黄。
“哦?你是说是贤妃和二皇子害了贵妃?”皇后神情莫测,后厉声呵斥道:“大胆!无凭无据竟敢陷害皇子皇妃,其罪当诛!”
“皇后娘娘饶命!”吴尚工一听连连磕头哀求道:“刑掌珍她一时口不择言,还请皇后娘娘饶她性命啊。”
此时的刑掌珍已经完全吓傻了,等到刑役过来将她拖了出去,才反应过来,哭喊挣扎着,但也已经无济于事、为时已晚。
“记住,本宫决姑息任何人做出陷害皇嗣皇妃之事!”皇后义正言辞的缓缓说道。
“是!”堂中的各位开封府的大人被皇后一上来的这一番打杀,惊得人人噤若寒蝉,连连点头称是。
“来人,带尚服局的曹尚服上堂觐见!”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杨公公喊道。
曹尚服见到一脸威严的皇后坐在堂下,知道自己此行在劫难免,只一个劲儿的告饶,最后被打了几板子,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醉酒进宝库的罪责。
但是皇后显然对她的说辞并不满意,并不喊停,便一直打,直到她身下一片血肉模糊。
尚工局的诸人都不禁牙齿打颤,归明月更是膝下发凉,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了古人的残忍,一个高位者夺取一个低位者的性命真的就是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人命在这里就真的有如草芥一般。
此时杨公公特有的怪异的声音响起:“说!贵妃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可是受了她人的指使?”
此时曹尚服依然被打的意识有些模糊,迷迷糊糊中叽咕了几句。
“启禀皇后娘娘,她说表姐救我……是贤妃娘娘!”杨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到大殿上。
“这么说,她是招认了。府尹大人,你怎么说?”皇后问道。
开封府尹此时上前一步,朗声说道:“皇后娘娘,微臣认为此行不妥,这曹尚服分明就是,就是屈打成招!”说完摘下官帽,伏身跪到地上,以示不赞同。
这倒是个忠直的好官,在此等情形下竟能保持刚正的言行,归明月不禁心生敬佩。
“你!是在质疑本宫?”皇后大怒。
“微臣不敢。”开封府尹抬头不惧皇后的怒意,说道:“本宫只是想秉公办案,否则将万死不辞!”
“好,好,好一个秉公办案的开封府尹!”皇后怒极反笑,突然眼睛危险的眯起,说道:“这件案子牵扯到了贤妃,你这般推诿,莫不是?”
开封府尹此时大惊,立即又拜,说道:“皇后娘娘明鉴,微臣绝无设计党争之意!”
“最好是,来人,去请贤妃娘娘过堂一问。”皇后恢复了不紧不慢的说道。
“皇后娘娘,不必劳烦了,臣妾这便来了。”贤妃的柔和的声音从堂外传来。
“哦?妹妹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可是心里发虚,所以来一探究竟?”皇后笑眯眯的含枪夹棒的说道。
“皇后娘娘多虑了,臣妾此行前来,是因为抓住了谋害贵妃的歹人。”贤妃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道。
抓住了?!归明月听了心中一喜,他竟是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做到了吗!归明月一想到姬云逸,心里竟莫名的有些踏实了起来。
“哦?贤妃妹妹的意思是歹人另有其人?可这曹尚服口里一直说的都是妹妹你呢。”皇后指着哼哼唧唧含着表姐的半死不活的曹尚服,冷冷说道。
这个没脑子的!大抵只一心想让自己救她,所以才口口声声念叨着,可就是如此才会给皇后留下把柄。
“你闭嘴吧!”归明月忍不住忘了眼下自己的情形,对这猪一样要坏事的曹尚服呵斥道。曹尚服被这一嗓子喊得,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只在痛的抽气,不再敢多说一个字。
“归典珍,你貌似忘了自己的处境了,竟敢扰乱公堂,来人,给我掌嘴!”杨公公受了皇后的眼神指使,便直接下命令到。
又要掌嘴?归明月不禁想起前段时日被王贵妃掌掴的经历,不禁火从胆边生,
“你们谁敢!要是敢打我一巴掌,我立即撞死在这大堂上,让你们落一个草菅人命的名声!”
归明月此时已经豁出去了,反正也早早的得罪了皇后,反正早晚都是一死,但是这耳光她这辈子是再也不想挨第二次了。
包括皇后在内,开封府的大堂之中,所有人都被归明月震惊了,他们震惊的是不是归明月的勇气,而是古往今来竟然有人敢于高高在上的皇室说这样的话,她脑子是不是被吓坏了?
皇后被她的愚勇一时惊,哑然片刻。
“皇后娘娘,我们何不先审一审真正的凶手?”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贤妃赶紧岔开话题,说道昨夜捉到的那个女史身上。
等女史被带了上来,曹尚服立即直了眼睛。
“竟然是你!你,你竟敢陷害于我!”说着又气又急便痛晕了过去。
女史薛梅是曹尚服身边最得力的徒弟,素日里曹尚服都对她颇为看重和爱护。
薛梅不禁愧疚的看着浑身被打的触目惊心的曹尚服,只可惜她一早就是皇后的人,家人的性命又在皇后手中攥着。
她竟还没死!这帮人是怎么办事的?皇后不禁狠狠的看了一眼自看到薛梅进来就紧张难安的杨公公。
“就是你将幼狼之血浸入贵妃的披风吗?”皇后装模作样的问道:“你既是曹尚服的爱徒,又怎会干出这种事,可是受了什么人的威胁嚒?”
“嘁!”饶是贤妃好性子,见了皇后这般装模作样的做作样子,也不禁嗤笑一声,说道:“你要是还有半丝良心,你就说真话!本宫在此承诺,不会动你和你家人一个手指头,只需要你凭着良心说话,想想平日里你师傅是怎样待你的。”
“师傅终归是师傅,怎抵的亲人的养育之恩,为了你的家人,你也该说实话才是。”皇后见贤妃的气定神闲,此时心里已经有些打鼓,这个薛梅不会跟她说了什么吧?于是便拿出薛梅的家人来威胁她。
薛梅见皇后眼中闪过的狠戾和威胁,知道如果自己若说错一句话,自己家人的性命,便会不保。
可是,若如不说,那他……
薛梅眼中浮现出一丝绝望,“噗通”一声跪下,一口气说道:“一切都是奴婢一人干的,奴婢与贵妃娘娘有过节,所以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那日趁着曹尚服醉酒,偷了她宝库的钥匙,做好了一切后,又引导曹尚服去宝库,好把一切都嫁祸到她的身上。”
“你说谎!曹尚服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对她?此言说不通。”贤妃呵道。
“呵呵,待我不薄?只是见我手艺好想留在身边利用我罢了,待我不薄为何到如今还不肯升我为司宝,只让我做个无名无位的女史?”薛梅振振有词,讽刺道。
“你竟如此不知好歹!亏曹尚服一番栽培的苦心。你还有何话要讲,是谁给你提供的狼血?你的同伴是谁,说出来,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此时贤妃上前厉声问询。
“要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们都不要再问了。”说着薛梅爬着向前,在晕厥多去的曹尚服身前,郑重磕了三个响头,突然起身,重重的朝堂中柱子撞去,随后气绝身亡。
皇后见此,哼声甩袖离去,这次真是便宜了贤妃母子了!眼神扫过归明月之时,眼中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似是恨意似是嘲弄似是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