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乐琥珀色的眸子半敛着,望着龙椅上的新皇帝。一袭明黄的龙袍在他瘦弱的身子上显然过于宽大,苍白的面容上因为过度的紧张泛起潮红。确实,他自小就是个药罐子,几乎在太子殿里足不出户。先帝突然暴毙,把他推上帝座,突如其来的变故压在他瘦弱的肩头,让他一时难以承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朝文武大臣齐声恭贺。
“平身吧。”极力压住紧张他说道,眼里还瞄着坐在身后帘帐中的独孤弦月。她满意的朝新帝点头,斜睨着殿下的文武百官们。被人俯仰鼻息的滋味原来是这般的美妙。
“哼”云乐冷冷一笑,这个位子不是单凭一张诏书就可以决定谁坐的稳的。她的眼光与帘帐后的独孤弦月不期相对,电光火石间亮起一道无形的闪电。
独孤弦月从朝堂里退下,穿过太平馆,来到宫里的西偏殿。才进殿门,独孤曜高大威武的背影让她不安的心里充满了力量。
“爹爹。”她扑在独孤曜的怀里,“您回京师怎么不事先通知女儿。”
“先帝突然驾崩,得到丧讯我就赶了回来。”他摸着弦月,她比原来要瘦了,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飞驰在大漠边关的无拘无束的悍丫头了。
听独孤曜这么一说,弦月才发现爹爹的身边竟然连一个亲信侍卫都没有带。“您一个人回京,连侍卫都不带,是有什么顾虑吧?”爹爹的性情刚直,最容不得被人在背后非议。
“新帝即位,我们独孤家更是要万分小心。”他忧心忡忡的对弦月说道:“爹爹手里握着数十万的兵马大权,而现今又是外戚,这外戚专权,自古一来都是要遭世人唾弃的。虽然我独孤氏一族几代为李家效力,可在外人眼里看来,难免不是功高盖主。”还有更深的一层他不想对弦月提起,若是继续让惜泪继续下去,独孤氏怕是要负了李家的。
独孤曜的担心她知道,自己的婚事也曾经是姑姑计划里的一部分,不过选择李情却也是她自己的意愿。“爹爹现在孤身在京师一切都要当心。”独孤弦月的心里清楚,新帝岌岌可危的帝位和李氏宗族之间终始是要撕开这层表明平和、暗地却剑拔弩张的虚伪面纱。
新帝登基典礼后,王汉卿急匆匆的往宫门外走去。“侯爷。”云乐贴身的婢女早已经在宫门处等着他,“公主要见您。”
意料之中,这个照面不能不打。王汉卿淡淡一笑,“走吧。”
虽然是新帝登基,但还在国丧其间,宫内都还是以素服为主,云乐也是穿了一件素色的长裙,裙面暗花在夕阳下闪动却泛着浅浅的蔷薇色。王汉卿一看,果然是云乐的一贯作风,永远都蔑视宫中所有的规矩,我行我素。她见了王汉卿,嫣然一笑,对他招招手儿:“最近都跑哪里去了?要不是新帝登基,本宫还看不到侯爷的面啊。”
“在冷家的老宅子。”他没有丝毫的掩饰。
“唉,你呀就不能对本宫说一次假话吗。”云乐凤眼一挑,“不过,本宫就是喜欢你的实话实说。”走近王汉卿,“那丫头福薄,给情儿生了个儿子,偏偏被独孤弦月嫉妒,弄的孩子也死了,该就不是享福的命啊。”她随意的聊起冷凝香,眼睛却在观察他的举动。见他不语又道:“这些天,本宫给够了你时间,你人也看过了,照顾也照顾了,决定什么时候回公主府了吗?”
“汉卿没有想过。”
“你想和冷凝香白头到老?”云乐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怒意。
“公主肯给汉卿自由。”语气平淡的如同闲话家常般。
云乐的手臂勾上他的脖颈,“汉卿,你要的太多了。自由?连本宫都没有!”贴近他的面庞,那双淡蓝色的眼眸里永远都有她不能驯服的野性。这匹狼,养了他十多年都没有被完全的驾驭,心居然还向往着着自由。
“呵呵”云乐环绕着他,笑的花枝乱颤,“汉卿,你知道得到自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王汉卿疑惑的看着云乐,突然间他似乎预感到什么,慌忙的站起往外飞奔出去。云乐的笑声还在身后响起,“宠,从来都是没有自由的!”云乐大声的说道。尤其是背叛她的,在她云乐的人生里永远也不接受任何人的背叛。
“告诉洛河,本宫想看好戏了。”她止住笑,对身边的婢女吩咐道。
院门边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往院内东张西望的看着,一脸的迟疑。阿陆顺手捡起一颗晒干的药果子砸了过去。
“哎呀”一声女子细微的呼声传来。
“都来了,怎么不进来。”阿陆从药房里看出去,果然是她。从上次青儿的事情后,每次画眉见了他都躲的老远的,却又时常的跑到自己这里偷偷看一眼,每次都会放下些他喜欢的糕点。他也不拒绝的收起,只是次数多了,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
“阿陆少爷。”见自己被人识破,她倒是大了胆子走了进来。
“来都来了,还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情找我吗?”阿陆低着头忙活着。
“奴婢刚才听见洛河少爷要去冷家的老宅子,就想来问您是否也去?如果去的话奴婢想托您帮奴婢带东西给凝香。”
“洛河要去冷家的老宅子?你没有听错?”阿陆停下手里的活问道。
“嗯,奴婢确定没有听错,刚才洛河少爷还吩咐林管事今夜给他留门,说是要顺道去见侯爷,回来要晚一点。”画眉肯定的说道。
“你知道凝香的家在哪里吗?”阿陆抓住她的手急切的问道。
“知道啊,奴婢以前去过。”
“那好,你带我去!”不等画眉回答,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