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皇室礼仪厚葬新帝,派人照看太后,任何人都不准伤害她。”他吩咐着宇文风。不忍再回首看金銮殿上的母女,拥着弦月和孩子走出正殿。
殿外,一众俯身下跪,俯首称臣,对他三呼万岁,人声响彻在皇宫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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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殿外,一把大大的铜锁挂在门上,上面是斑驳的锈迹。宫中的宫人们,全部都集中去大殿朝拜新皇,还有谁会记得这孤零零的地方还有人。
沐燃筝穿着大婚当日的喜服,脸上未施脂粉,浓密的长发梳理成发髻,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稚气的脸上,不再是以往开心的笑容,哀愁过早的掠上眉头。
门外是锁被打开的声响,好快,他们已经来了。若有若无的一丝浅笑浮现唇边,也好,迟早的事情,何必再拖至最后一刻。她没有回身,挺直了脊背等着。
“燃筝。”
猛然转身回眸,是你?!”语气里有着哀怨、更多的还是心碎。最初的相见让她陷入他爱的深渊里,他的背叛与出卖早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凝眸看着他手中托盘上的白绫,最后的一程也是要由他来相送吗?呵呵,真是好大的讽刺,这一世,我沐燃筝始终还是无法摆脱你!
“是我。”洛河抬眼,她一身的红妆,已然是在等着这一刻。
“最后一程由你来送,也不算太凄凉。”她站起身子,行至屋中梁下,背对着洛河,仰起的脸上神情平静。
“燃筝,我知道你恨我。”
“不恨,那是假话,洛河师傅。”眼眸中浮现的泪水,是她短暂的十多年生命中,最后一次为这个伤透她心的男人而流,只是这一次。
稳了呼吸,她用力逝去腮边的泪珠,伸手从盘中拿起白绫,滑腻的白绫如蛇般缠绕在她手里。罢了,过了今世,也了结她和他之间的纠缠,这样也好。在抬头时,手臂上扬,三尺白绫在空中腾起,横过屋梁,在另一端垂下。乌凳上,她踮起脚尖,将脖颈套进里面。
“燃筝!”他背对着,急促的叫住她,顿了顿才道,“此刻,你悔不悔当初?”
悔不悔当初?他是再问她和他的一段情吗?
“不悔,从未有悔过!”她的脸上神情坚定,透过窗棂望着屋外一片红霞,如果时光重来,她依旧不会后悔与他的相见。合起眼帘,她踢倒了脚下的乌凳。
哗啦一声响,洛河的心没由来的一颤。燃筝!没有回身,他知道,什么都已经晚了。燃筝是他唯一真正拥有过的人,却也是他亲手葬送的。
我这一世,拼命的想掌握住自己的命运,到头来什么都不在掌握中,只有你,只有你是我唯一能带走的!他神情恍惚,跌坐在地,凝望着屋梁上燃筝的身体,眼里一片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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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冷凝香被独孤息泪派去的侍女带到王汉卿身边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躺在那里的是他。一身的伤痕,胸口赫然处插着一支箭。飞奔到他身边,却不敢抚上他,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你来了。”王汉卿全身乏力,连眼皮都撑不开,声音虚软。艰难的想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想让她相信自己无事。只是手一点力气也使不上,颓然的落回床上。
“躺在那里不要乱动!”冷凝香咬紧嘴唇,上前跪下,半身靠在床沿上,双手握住他的手,俯下身子,靠近他的耳畔,忍住眼泪,努力的平缓气息,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来了,我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王汉卿握紧她的手,微微点点头。原以为凝香见了他这般光景,一定会伤心难过,想不到她这么坚强,他倒是放心起来。
冷凝香回眸,看着一旁的阿陆,“他怎么样了?”
阿陆会意,“箭从前胸射入,伤了心肺,离心脉只有一寸,最难办的是。。。。。。”他看了看王汉卿,没有说下去。
“是什么---”冷凝香急了。
“箭头上淬了毒。”
冷凝香倒吸一口冷气,“什么毒,要不要紧?”
“不知道什么毒,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箭拔出来,知道了是什么毒,才好用药。”
“那赶紧拔箭啊!”
“汉卿一直不肯,一路都忍着不让军医给他拔箭,他一定要见到你。”他俯身靠近冷凝香耳边,声音小到几乎不可闻。“汉卿中了毒,而且伤势不轻,一路颠簸的回来,心脉极其弱,若拔箭,恐他一口气提不上来-----”
“拔箭!”冷凝香握紧他的手,口气没有丝毫的迟疑。你赌了这条命回来,我一定要你活!
“好。”阿陆听冷凝香一说,赶忙准备。
王汉卿回握下她的手,“凝香,若是我万一不行了------”
“万一什么?‘死’吗?明珠,你不许胡说,你不会有万一的!”
“若是真的有万一,答应我,你为瑶瑶好好的活着。”
“若是真的有万一,我陪你一同去!”
“那瑶瑶怎么办?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你若是真的心疼瑶瑶,就好好给我活着,你忍心看着我们母女两个孤零零的在这个世上吗?”她看着王汉卿肩上的中箭处,暗黑色的血汩汩流出,赶紧拿起纱布为他止血,雪白色的一团按上去,不消片刻染透黑红一片,可无论怎样,伤口的血源源不断的冒出,压根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