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确实是有新衣服和白米饭吃,可却不是白白给他吃的。想吃的好、用的好,是要凭本事来争取的。而他也是最无用的一个,在家被欺负,在这里也被欺负。每日里能有口残羹吃就是师兄们可怜他了。
同住的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男孩子,天不亮,就被喊道院子里,一字排开,听师傅训话。
“你们啊,想要出人头地,就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会。学不会、学不好、学的慢的都是废物,就是出师了,日后也是给人当下人的份。”师傅手中的戒尺在他们面前晃动,一个动作稍微慢了一下,腿上就挨上一棍子。从不打脸和身子容易受伤的地方,不是舍不得怕出事,而是下手重伤着了,留了疤痕,以后卖不好价钱。
“师傅,我们学会了这些,日后是要做什么啊?”他还记得师兄这么问过。是啊,学这些是要做什么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该是他们学的。
“做什么?蠢东西,当然是做宠了。”师傅的戒尺敲了一下是师兄的脑袋。
“做宠?那还不是伺候人的吗?”师兄的话,引得大家连连点头,一帮孩子年纪虽小,却也对“宠”的含义知晓个大概。
师傅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是伺候人,不过是伺候上等人。这人啊,天生下来就注定了三六九等,你们看,王侯将相的子嗣都是富贵的人;而穷酸人家的还不都是要卖到府里做下人女婢,供人使唤的。你们将来要伺候的就是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就是去当他们身边的狗,也比做被人驱使的下等人要来的舒服。”师傅眼睛一瞪,“都给我牢牢的记住!”
是吗?做一条狗也比当被人驱使的下等人要过的舒服?他什么都不想当,只是想回家。再小再拥挤的破屋子,总比这里空荡荡的胜过百倍,可是他再也回不去了。他是被父母卖出去的,卖身契一签,死活一条命都是买他的人。早就和生养他的父母无关了。
为何要卖他?是因为那个吗?常常在午夜,他举起手看着掌中那段深深的纹路------断掌!总管的话又一次响起,“五两银子不少了,你也该知道他就值这个价。也不看看他可是个”想到这里,他的心都会疼了起来,他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情,他比谁都要听话,只因为是断掌就要被卖掉。把头埋在被子里,哭声不能被人听见,传到师傅的耳朵里又该是一顿训斥。
“小兔崽子哭丧啊!爹娘都不要的东西,还哭个什么劲。以后你们就只能笑,就是真的死了爹娘都要给我在人前笑。自己都是朝不保夕的,只要想着怎么活下去才是真的。日子久了,除了白花花的银子,谁还会记得谁啊”
师傅的话没有错,日子久了,他真的不再会想家里的人了。只是发疯似的用心学着,是啊,爹娘不要他了,而他只能靠自己活下来。春去秋来,每日清晨,他起身对着镜子,不自觉的就是一笑。他也明白自己在师傅和其他师兄弟眼里,是怎样的一种惊艳和惊艳后的的羡慕,甚至是其他别的什么。
“洛河,好好的学,师傅在你们一班孩子里,最看好的是你。”渐渐的,师傅不再是左一个小兔崽子,右一个小兔崽子的喊着,而是一口一个“洛河”。
最看好的就是我?哼,该是到了要卖我的时候吧。他只是一笑,低垂下头。对任何人都要笑,无论心里是喜还是悲,身为宠只有一种表情。
果然,他始终是件物品,还是被卖了。不过,他也是走运的,卖给了当朝的公主。走的那天,其他的师兄弟们都来恭喜他,无一不是羡慕他有了好出路。他还是笑着一一的接受,听说这位公主家里眷养了不少和他一样的宠,想来,就是要做她脚边的一只狗,恐怕也要争个你死我活吧。在这里,他亲眼看见平日里交情再好的人,在关键时候,也会为了卖给好人家,往往明争暗斗着。
“洛河,你算是好的了,能去公主府了,谁都知道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而且又是个大美人,你小子修来的福气。”
“呵呵,我们这里就属洛河最出众,卖的好,又什么奇怪,到时候你飞黄腾达了,可别忘记昔日的我们。”师兄弟们开着半真半假的玩笑。
“你们别笑我了,说白了我们都是伺候人的,哪里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他摇着头。
“怎么没有,公主身边就有一个,据说得宠到连皇上都御赐他封号,这可是王侯才能有的殊荣。”有人插嘴着。“搞不好,洛河以后也能得到皇上或者太后的青睐,哈哈哈!”
云乐公主的府上真的有这样的人?一个宠也能得到封号?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亲眼看见王汉卿之前,都在猜测着。很快的,他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他,一如所想,王汉卿没有让他失望。
才到公主府里没有几天,关于王汉卿的事情,在他们这些新来的宠中间就传开了。他公主身边最得宠的,几年来他得着公主的专宠,只有他能随着公主进出皇宫,只要他开口想要的,云乐公主没有一件不答应。这个府里,就是再多新来的宠,都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端砚,按公主的话给他杖责二百,记住给让他留口气。”站在台阶上的男子,嘴角勾勒出的一抹笑容,比春日里最绚丽的花朵还要明媚,可他的眼神冷的如料峭的寒冬。
原来他就是镇国侯王汉卿!洛河心里没来由的赞叹起他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