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你就叫------”男鸨停了一下,思忖着着他的名字。
“阿陆。”他开了口。
“这里规定不许叫本名的。”男鸨神色不悦。
“这不是本名。”他回答,庶出的他没有名字,就连子谦,也是因为了大了,要有个名字才方便叫,随手起的。他本就是被陆家排斥的人,甚至连个姓名都不能拥有。因为他的娘只是卑贱的婢女,而自己只是陆老爷,一时欢愉后的一个意外。
“我说过,在这里要守规矩。首要的一条就是要听我的吩咐。”男鸨拉下脸来。
“只是一个名字,客人只会要听话的,而不是名字不好听的。您说对吗?”他对视着男鸨的眼睛。他从没有在意自己的姓氏,只因为阿陆是芊芊取的。
“随你吧。”男鸨笑了起来。看似娇弱的孩子,有着一股子韧性。温顺虽好,可是定了型,没有了可塑性;有棱有的角,虽然扎手,打磨后总能惊艳的,让人意料不到的好。
“签了契约,按了手印,你就是我碧烟阁的人,以后就是你亲生的父母来找,也是回去不的。”说了条件,白纸黑字的摆在面前,只等着他,签字画押卖了自己。
指间粘上朱红,轻轻一按。“芊芊,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了。”一颗心被碾碎,脸上的笑容却在嘴角撩起。百年陆家,彻底的毁了。
杏林国手陆家,自开国皇上至今,服侍过三代君王,历经百年,深得皇帝的恩宠。在京师,门生不下数百人,虽然不是世出皇族,可是享受的待遇不亚于正统的皇室。到了李毅在位时,陆家年青一代的才俊是个年仅十四岁的女子。这般的荣宠,谁不眼红。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盛极必衰,这祸事来临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不幸的被他们摊上。能在政治漩涡里,四平八稳的人,必然有着极度的过人之处。可陆家不是,他们所靠的只是祖辈流传下的医术,医治的了人的皮肉,可医治不了人的心。也从那一刻开始,阿陆不再认为自己所学的,可以真正的救人。
“阿陆,当家的找你去。”和他同时被卖进府里的琉璃叫着他。
随着龟奴穿过长廊去见男鸨,见他正在悠闲的喝着茶,抿上一口,舒服了叹了口气。“我说阿陆啊,你也来了不少时候了,该学的也都学了,今晚可就是要你大显身手的时刻。”他放在茶杯:“晚上要来贵客,我可是指着你给我一炮而红的。”
“是,阿陆知道。”他回答着,垂下的长袖中,修长白皙的手指,缓慢的握成拳头。哼,他终于来了。在芊芊死后,他偶然的从一个陆家曾经的门生口里才知道整个事情的始末。探听到仇人的消息,他卖身进了碧烟阁,精心准备了好久,今晚,所有一切的仇恨可以一了百了。
“你是好了,晚上的贵客,当家的推的是你。”跟在他后面的琉璃无比羡慕的说道。
“是吗!”阿陆淡淡的一笑,为了这一刻,他卯足了所有的精力和心思,纵使不推的不是他,也会想办法抢了这机会。
“也该让我尝尝做头牌的滋味。”他望着渐渐低沉的夜幕,一直都平静的心,此刻却跳的不安。
“常恨世人新意少,爱说南朝狂客......”阿陆舞动着红色的衣袖,低声吟唱着。今夜碧烟阁灯火通明,映衬着他如死寂中挣扎的凤凰,无火可浴,哪里有重生,不可救治的悲怆弥散在他的全身。
“好!”楼台上发出喝彩,慵懒妩媚。一双发亮的眼睛透过帘子投在他的身上,毫不掩饰着对他的赞许。
阿陆心里一惊,听声音不是自己在等的人。
“赏!”浑厚的男音响起,从楼上抛落一包东西,正好砸在阿陆的脚边,散了口,里面的却是女子的首饰,定睛看去,包裹着首饰的却是实打实的银票。
“谢过爷!”男鸨高声的说道,推着阿陆上楼:“你可把握住机会。”他喜笑颜开的捡起那些东西,对阿陆说道。
“千载难逢的机会,阿陆知道该怎么做。”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上了阁楼,推开雅间的门,隔着一道帘子,里面的人小声说着什么,走动间影影绰绰。
“叫什么名字?”来人掀起帘子,站在自己面前。高底、黑面、绣金线的官靴。
“回爷的话,小的叫阿陆。”
“抬起头来。”他侧过身子,伸手拉起了帘子。
阿陆的眼睛,似乎是轻轻的一瞥,看清了身边的人。哼,果然是他------聂庆宁!目光闪烁,现在他该是太医院的管事了吧,满面的春风得意。从陆家手里得到的一切,可不止是管事的名号,还有陆家被夷三代的,一百七十条人命。
“您看这个如何?”他没有注意阿陆的神情,只是讨好的问着坐在榻上的人。“嗯。”轻轻哼着,华美的衣饰,虽然梳着男子的发髻,可难以掩饰她身为女子的风流袅娜之态。
“你说怎么样?汉卿。”她扬起脸看着身旁站立的少年。
“您喜欢就好。”少年美的如同妖孽般的容颜,一双淡蓝色的眼眸看着他,眼里有着无法猜测的浅浅笑意。他似乎看了自己很久。
“那好,就是他了。”染着丹蔻的指尖,一指阿陆。
“那下官就送给您这个小玩意了。”聂庆宁点头哈腰的说道。
什么?阿陆一惊。今夜错过了聂庆宁,可就没有机会报仇了。想到这里,他的眉间一皱。怎么办?
“不如这样吧。”少年突然开了口。“夜晚了,大人你明早把他送来府里好了。”他扶着榻上的人:“早些回去吧,莫让其他的什么人看见您,再多嘴说了什么,惹的上面不高兴。”他劝说着。
“也好。”她起身。经过阿陆的身边,她只是高傲的一笑。阿陆慌乱的低下头去。她是谁?能让聂庆宁这般奴才样。不过,自己知道不知道也无所谓了,过了今晚,他也许连命都保不住的。
目送着少年和那女子的离去,聂庆宁摆出了一副往常般和蔼的笑脸。“你叫阿陆是吧。”他端详着,半晌,似乎也不敢确定什么。
“爷,您在瞧什么啊。”阿陆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没有什么。”他咳嗽几声:“你是哪里人氏?”
“京城。”
“京城!”他眼里一惊:“你可知道陆家?”声音一颤。
“杏林陆家怎么会不知道。”阿陆故意道:“而且还颇有些渊源。”转身倒上茶,递给他。
“是什么渊源?”接过茶杯,手里微凉。
“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阿陆温柔一笑,顺势坐在他的身边。“爷,春宵苦短,您不是想这么坐着吧。”
“呵呵。”他笑起来,没有了刚从的紧张,眼里也不住的打量起阿陆,手指攀上了他的肩头:“早知道碧烟阁里有你这般的人儿,本官倒是早来了。”
“阿陆今日见爷,也不由生出相见恨晚的心意。”阿陆忍住心中的恨意,任由他的手在自己的身上开始摸索着。朝廷命官又如何,成日喊着女子是红颜祸水的他们,标榜着自己不贪恋女色,却都扑到这里寻着男色来补了。亏了聂庆宁喜好男色,不然自己还真是找不了下手的机会。
衣服凌乱的掉了一地,他的呼吸愈发的粗重起来:“你给我吃了什么?”他游走在阿陆身上的手,猛然抓住阿陆的手腕。看似凶猛,却没有任何的力道,只消轻轻一甩,他便到在地上。
“你是陆家的人?”他瞪大了眼睛,费力的说着。能让身为太医院管事的自己,被不知不觉的下药,除了陆的人外,再也找不出旁人。
“色胆包天,真是个不怕死的。”阿陆半裸着身子,冷眼看着地上的他:“聂大人,管事的位子坐的可舒服。”
“陆家的男丁都该被斩杀了!”他惊恐的说道。
“我也早该死的。”他嘴角的笑意说不出的诡异,“可阎罗王没有收我,因为你聂大人还没有去,我陆子谦怎能先死。”
“你是陆家的那个......”他想起来了。“早说过老张贪恋女色,不该听了那丫头的话,留了个祸害下来。”眼里的悔恨交加。
“大人想起来了啊。”他看着瘫软一团的聂庆宁。“芊芊也是因为你才会死的。”
“陆家的大小姐是自愿的,我们可是没有逼她的!”他看着阿陆手里的东西,急忙的解释着。
“你到地府里去和那一百七十条人命解释去吧。”手里的药粉倒在杯中,转眼溶入水里:“这一杯,是阿陆给爷送行的。”端起,送在聂庆宁的嘴边。
“只要他一条命,岂不是太便宜了。”门被推开,淡蓝色眼眸的少年,看着阿陆,笑的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