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生辰,普天同庆。
皇帝御用的马车停在云乐公主的府前,王汉卿踏了上去,没有一丝留恋的垂下了帘子,这个囚着他十多年的笼子,打开了大门,恭送出他。当年他是被捆绑着进来,现在他在一众讨好、谄媚的声音里跳进了另一个更大的囚笼。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跳了下去。看着日出,悬挂在远处的金碧辉煌的宫墙上空,自己的不幸和梦想,在光怪陆离的尘世里,乏味、雷同。美好过往的一切,从今日开始如同一盆水泼在太阳下,片刻的蒸干,不留痕迹。
最后一丝坚守,就此在王汉卿的脑海中坍塌。
独孤息泪雍容华贵的坐在新帝的身边,她忍着脾气,看着王汉卿从皇帝御用的马车上走下,被邀约出场。抬眼间,淡蓝色眼眸里华光流彩。他的美,无论是在哪里,都仿佛向四周放射,又轻弹回来,笼罩在他左右。一身碧色,好似春色旖旎,恼的人眠不得。
“让汉卿为皇上添些助兴的节目。”他站在大殿之上,环视一周,嫉妒、羡慕、惊艳的眼光都注视着他。随手持起象牙箸,敲击着杯碟,清脆悦耳、节奏轻快;轻启歌喉,流光溢彩,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看的新帝喜上眉梢,目眩神迷。独孤惜泪不禁感叹着,王汉卿果然是个绝世的妙人,也难怪翟儿会为他痴迷。派了御撵去接他,如同昭告着天下,她对王汉卿独一无二的专宠。
一曲终了,李翟击掌表示赞叹。“朕还真的是不知道,侯爷有如此的好嗓子。单单一副象牙箸和几只碗碟就可以奏出堪比宫乐的曲子。”她从龙椅上走下,“朕要把你留在宫内,好好的为朕调教乐坊里的宫女。”此话一出,殿内恭贺、称赞的声音不绝于耳。王汉卿不用去看,也知道那一张张笑脸后隐藏着多少龌龊的念头。不过他现在的也如同他们所想的一样,又何必在意。
“哼。”他轻哼着,却还是万分恭敬的谢过李翟。余光中,他瞧见云乐阴晴不定的脸色,朝着云乐微微点头。公主,一切只是才开始,精彩的还没有上演。
李翟满意的看着眼前,她几乎是幽闭的活了十多年,王汉卿如一缕温柔的阳光,照耀着她原本幽暗的生活。冰冷的龙椅不是她想要的,如果多了他的存在,似乎一切都变的温暖起来。注视着他投来的眼神,有着期待良久的关切和柔情。“为了你,我负了天下又何妨。”
李情看着大殿上的一幕,皱起眉头。“乌烟瘴气。”他低声说着,不顾独孤弦月的阻拦,还是拂袖离开。原本不想出席新帝的生辰,碍于独孤曜还在京师,他还是去了。没想到许久没有见面的王汉卿,从公主姑姑的宠,竟然一跃成为新帝的宠臣,坐着御撵迎接入宫。新帝眼里对他的爱恋,谁人都能看的出来。“成何体统!”远离大殿,他心中憋闷的站在台阶上,一巴掌拍上玉石栏杆。叔叔生前辛苦创立的基业,落在独孤惜泪和新帝的手里,真是要......
“乱世出妖孽,现在妖孽已出,只怕是离乱世不远了。”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是你。”李情看着发出感叹的声的人。
“宇文风见过晋王。”谦和有礼的男子朗声说道。他是独孤曜帐下的第一谋士,也是当朝阁老的关门弟子。多年来一直都追随着独孤曜,生活在塞外边关,上次李情曾经见过他一面。
“宇文先生在禁宫里敢如此的说话,不愧是跟着独孤将军的人,胆识过人。”此人出生寒门,外貌文质彬彬、甚至可以说是弱不禁风。早年是落魄的教书先生,后被独孤曜看中推荐在阁老门下,最后留在身边。在沙场上的运筹帷幄、摆阵布兵,就是独孤曜都赞不绝口。
“多年没有回来了,想不到现在改变了这么多。”
“本朝风气一向开放,先生怕是在塞外多年一时间不习惯吧。”
“呵呵,可能是吧。”他笑着,“不过晋王久居京师,好像也没有习惯。”
李情只是一笑,他确实不习惯,不过皇上的事情,他也管不了。若不是牵扯到王汉卿,他也不会如此的生气。凝香落在公主姑姑的手里,现在生死不明,用了不少的法子都打探不到。王汉卿却成了皇上的宠臣,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难以预料。
“王爷还是回去吧,您长时间的缺席不在,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保不准明天又会冒出什么话题。”宇文风不去看李情的表情,“人言可畏,您还是要顾忌的。”垂下眼帘,“宇文风就此告辞,让旁人看见您和我在这里,偶遇也会成为密谈的。”
是啊,新帝的位子在独孤曜执意留在京师里开始,日益的稳固起来,几万的兵马从塞外回到京师,数量上虽然不多,李氏宗族却还是不能小觑的。前些日子里在宗族里推举的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候选人中,自己的呼声最高,怕是已经传到了新帝的耳朵里,以后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慎重再慎重。
独孤弦月见李情回到殿中,心里一松。“王爷。”还担心李情一去不复返。“皇上刚才邀我们晚上小聚,你会一同前往吧。”难怪李情会心里不快,自己也是才知道王汉卿被皇上招致宫里,太后默许皇上明目张胆的专宠男色,宫闱之乱,连独孤弦月也看不下去。而独孤曜避而不谈此件事情,只是调回了兵马,连宇文风也一并叫回。头一次她猜不出爹爹为何要这么做。
“会去,皇上的邀请自然是要去的。”李情答道。借此机会,他要问问王汉卿,以往的誓言是否不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