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七郎驱车到达科研大厦,是晚上10:00,解春松伏在桌子上睡着了,一名技术员看管着仪器,观察着数据。
柳江离也睡着了,他预感到他快要出去了,对于出去要干什么,他进行了十几个小时的头脑风暴。
首先要吃好喝好,听说鱼香肉丝,大盘鸡,过油肉,辣条,薯条很好吃,一定要吃,听说可乐,雪碧,汾酒很好喝,一定要喝,在罩子里呆了十六年,每天都是科学家配比的药片,淀粉、脂肪、蛋白质、维生素、粗纤维,吃腻了,要不是怕饿死,早就不吃了。
柳江离在睡梦中露出笑容,赵七郎看着他的笑容,也在傻痴痴地笑。
看到早上8:31,刘秘书走进科研区,说:“董事长找你们。”解春松和赵七郎到卫生间洗脸,刘秘书说:“快走吧,董事长正大发雷霆呢。”
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地上都是碎纸屑,董事长看到他们,指着地上的碎纸屑,说:“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赵七郎二人不敢吭声。
董事长说:“这是机器人的审批报告,又一次审批失败,你们对得起我吗?你们来了公司十六年,就研究出一个机器人,一直通不过审批,一直没法上市,你们拿了公司十六年工资,没给公司创造出一分钱收益,你们对得起我吗?对得起公司吗,对得起和你们幸苦工作的同事吗?”
赵七郎说:“董事长,是我们的错,我们会依照反馈意见进行整改。”
董事长缓缓拉开抽屉,取出一封文件,说:“没有整改的可能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赵七郎打开文件,文件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销毁决定。他简单浏览了一下,感觉五雷轰顶,他瘫坐在办公椅上,解春松看了文件,也瘫坐在办公椅上。
董事长喝了几口茶,在办公室来回踱步,不时长吁短叹,说:“几百亿的资金啊,打水漂了,我就不应该信任你们。”
刘秘书说:“工程师都是书呆子,董事长就不应该相信他们,咱们是一家公司,不是科研机构,理想不值钱,产品值钱,咱们是要吃饭的。”
董事长摆摆手,刘秘书退下。
过了一段时间,等两位工程师缓过来了,董事长问:“还有补救余地吗?”
解春松说:“把他的独立思考的能力和叛逆属性拆了。”
赵七郎说:“解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独立思考和叛逆是这个机器人的亮点。”
董事长说:“我不要亮点,我要求的是能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
赵七郎说:“独立思考的能力和机器人的大脑相连,拆了独立思考的装置,机器人就是一个白痴,没什么商业价值了。”
董事长沉思半晌,痛苦地做了一个决定:“销毁,眼不见心不烦。”
这个消息对于赵工和解工是晴天霹雳,这是谋杀他们的孩子。
两位工程师头脑一片空白,如失魂一般走回科研区,柳江离看见他们木讷的样子,笑道:“解工、赵工又被领导训了?”
解工、赵工不搭话。
柳江离说:“这一天天过得好无聊,我申请,在透明罩顶端放一面镜子,这样我睁眼就能看到我帅气的长相。”
解工、赵工不搭话。
柳江离说:“你说你们,把我设计得这么帅,我会很自恋的,虽然自恋不是一种美好品德,但我实在是忍不住啊。”
解工、赵工不搭话。
柳江离说:“古语有云,一见杨过误终生,我是不是比杨过更帅,你说我隔两天出去,那不是迷倒万千少女,再加上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还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哎呀,简直了。”
解工默默地拿出销毁决定,逐字逐句读给柳江离听,柳江离惊讶到有如五雷轰顶。
决定念完了,解工泪流满面。
科研区所有工作人员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
柳江离看到众人这样,于心不忍,他说:“销毁我用不用办一个仪式?就人类那种告别仪式。”
赵工说:“你说的是花圈,纸扎吧,我去买。”
解工说:“还有吹鼓手,唢呐、笙、鼓、锣一定要齐。”
一个小时后,花圈纸扎买好了,吹鼓手也准备好了,赵工说:“仪式开始。”
吹鼓手演奏了《大花轿》,《纤夫的爱》,赵工很不满意,说:“这是办喜事用的,怎么能用在告别仪式上?”
吹鼓手连连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刚刚从结婚典礼上过来,脑子没转过弯来。”
吹鼓手演奏了《真的好想你》,《父亲》,《母亲》。赵工很不满意,说:“不是夫妻,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能不能吹一首《儿子》?”
吹鼓手说:“对不起,自打人类离开后,机器人不会创作歌曲,歌库就没有更新过。”
柳江离说:“各位乐师,我想听小跳蛙。”
吹鼓手大吃一惊,说:“棺材里的死人还会说话。”
柳江离生气道:“这不是棺材,这是透明罩。”
吹鼓手说:“现在的棺材这么先进了,棺材也要弄成透明的,好看是好看,就是不适用。”
柳江离说:“少废话,会不会吹小跳蛙。”
吹鼓手说:“会,当然会,幼儿园的开学典礼上请的也是我们。”
小跳蛙想起,告别仪式沉浸在欢乐、欢快的气氛中,柳江离跟着伴奏一起唱:“快乐的一只小跳蛙,滴滴滴嘀嗒嗒,会唱的跟我一起唱。”
赵工给他送上鲜花,说:“你是我这一生中最得意的作品。”
解工给他送上鲜花,说:“江离唱得真好听。”
唱完小跳蛙,赵工和解工问:“江离,还有什么话要说。”
柳江离说:“其实,人生一世,草长一秋,苦多乐少,生亦何欢,死有何惧,只不过不幸的是,我死在了春季。”
赵工竖起大拇指,说:“江离,深刻了。”
柳江离说:“无意间调出了金老作品中的感慨,不是我说的,是金老说的。”
解工眼泪盈盈,说:“还有什么话要说?”
柳江离说:“我不想死啊。”
“生死由不得你!”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是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