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可能没写,她是那么认真的一个人……我觉得自己何其幸运,怀着一颗不太温暖的心却能遇到那么温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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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坚持在足球场上跑了一阵,终于等来了张悦那句“我不玩了”。她理所当然地和张悦一起下了场。白苏现在一刻都不想在足球场上待着,她拉着张悦去了义工服务社。
大多数同学已经打扫完卫生,都聚集在这里了。王莹和几个女生坐在里面边写作业边聊天,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十几岁的青春少女该有的模样,李伟和一个男生在下象棋,一群男生在旁围观,杨瑶晶、刘岩还有几个同学在走廊上围坐在一起玩“谁是卧底”游戏,张悦立马跑去加入他们……
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心里的那个少年不像以前那样无所事事地在走廊上和一群朋友打闹了——他正在操场上迎风奔跑呢!
她心里还牵挂着他在足球场上奔跑的身影,只是她没法释怀他冰冷的背影带来的失落感。
白苏的视线在人群里扫来扫去,终于看到独自坐在角落里看书的王忆之,她把校服拉链拉到领子,立起的领子将她的脖子围住,白苏知道她是不想露出里面那件起球的棕色毛衣。不过,她这样穿仍不会影响她独特的气质。
她与他们格格不入,坐在角落里,若不是白苏了解她的脾性,肯定会心疼地冲过去抱住她。高一有多少个这样的时刻,白苏就和她一样,只不过没她那么坦然,白苏看书只是为了掩饰一个人的尴尬。
她走过去挽着王忆之的胳膊,王忆之合上书,抬眼望着她,说:“怎么变得这样腻歪了?果然是受了委屈的人呐!”
“嗯?”
王忆之把视线投向王莹那边:“刚刚那个女的一下来就和她们说这事儿呢。”
“哦!没事了……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她至于吗?”白苏底气不足地说着。她比谁都清楚王莹这种女生的心思,看别人出丑对她来说不就是件好玩的事儿吗!
“你觉得不好玩,在别人眼里可未必,毕竟出丑的又不是她!真他娘的恶心!”
“以后我也懒得和她们打交道了。我们现在去食堂吧,好不容易可以提前吃饭了,我想多吃点小吃。”
王忆之做了个“OK”的动作,起身把书放进书包里,一手拎着包,一手牵着白苏就往食堂奔去。
此时,李时光他们正从足球场下来。在她们去食堂的路口处恰好就碰上了,一个个大汗淋漓的少年们都脱掉了外套,白苏匆匆扫了一眼,依旧只注意到李时光,他穿着黑色打底衫,上面印着一根灰色羽毛笔和一串英文字母。
王择一跑过来问她们:“你们这就去食堂了?怎么比我们还积极?”
白苏扭头看着他,他穿了一件橙色圆领卫衣,手里拿着足球,肩上斜挎着书包,活脱脱一个阳光大男孩的形象。
她怼了回去:“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白苏。”他顿了顿,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她:“对了,你刚刚没事吧?”
“呃……你看到了?”
“废话!”
“你怎么还学会关心人了?”
“说得好像我没心没肺一样,好歹我把你当朋友了。”
白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谢了。”
她早就发现李时光走在他们后面,但她不会回头。
还真的变矫情了啊!她不禁感叹。
校园大循环结束了。晚自习白苏在拼命赶作业,基本上忽略班主任的大循环总结。
深夜,她仍在挑灯夜战,幸而今晚运气好,值班老师没来查寝。她一边补着作业一边在心里抱怨这些老师就喜欢趁着大循环的机会给他们布置那么多作业,大循环又不是用来写作业的。她听着室友们微弱的鼾声,就像催眠曲一样,加之脑袋昏昏沉沉,就倒在小桌上睡着了。
睡了半小时左右,她迷迷糊糊醒来把小桌收起,把台灯关上,盖上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早晨,她猛地惊醒,朝窗外望去,天灰蒙蒙的一片,要下雨的节奏。王忆之从厕所走出来,白苏问她:“现在几点了?“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昨天被球砸到的左肩还在隐隐发痛。
“六点左右,我本来打算上完厕所再叫你的。”王忆之无精打采地说着,拿着牙缸接水刷牙。
白苏右手中指上发痛的茧子时刻提醒着她还有作业没赶完,在她印象里貌似只剩下一个生物作业了,生物课在第三节课,她还有两个课间可以利用。不过,两个课间她也不一定能写完。她跳下床,胡乱折完了被子,迅速来到阳台接水刷牙,刷牙时还不忘用冷水冲了下脸。
她利用穿鞋子的空隙对王忆之说:“我不去吃早餐了,作业还没赶完,忆之,你帮我带一下早餐,一袋奶黄包就够了……对了,顺便帮王择一刷一袋肉包。”说罢,她把两张饭卡扔到王忆之床上。
“行!”王忆之回答。
白苏在脸上抹了一点面霜,往书包里面塞书塞笔塞校服外套,背上后,拿着一把梳子准备冲出寝室。
“等一下!”王忆之突然叫道,白苏闻声转过去,只见王忆之从柜子里拿出一把伞递给她。白苏忘了,她自己没伞,她之前买的一把伞被带到化学实验室后忘了拿出来,就被人顺手牵羊带走了,后来她就一直蹭着王忆之的伞。“把伞带上。”王忆之说这话的语气像极了一个温柔的大姐姐。
“那你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她会低下头去问班里的女生借吗?还是说会打电话给刘御或者王择一到寝室门口来接她?白苏明知道不太可能,但她还是接过伞了。
她狼狈地跑到教室,这个点钟班里人很少,里面没有多少热气,白苏紧了紧在路上踉踉跄跄套上的校服,然后开始埋头苦干。
在同学们陆陆续续到齐后,早读开始了。她的作业也基本上补完。
站起来早读时,白苏特意看了一下王忆之,她没有淋雨,总算心安了些。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一个矮矮胖胖的男老师,快六十岁了吧,他的脾气可比他的年龄大得多,在众多老师中,白苏最怕的就是他。
这不,刚一上课就要检查作业。嗯?检查什么作业?语文作业不就只有一篇作文吗?昨天下晚自习后语文课代表已经收了呀?白苏怔住。
她慌忙问王择一:“语文不是就一篇作文吗?他还要检查什么作业?”
王择一指着他桌上的语文高考领航低声说:“他前天在语文课上布置的,你不会没听课吧?”
完蛋了!
凶巴巴的语文老师走到她桌边时,脸色登时变得铁青,他用眼神示意她站起来,凑近了看她——从他戴的镜片厚度来看,他是高度近视人群。全班42名同学,他只认得几个语文成绩拔尖儿的。他问白苏:“你叫什么名字?”语气很平常,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白苏生硬地回道:“白……白苏。”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了她细小的声音。
语文老师的耐性是出了名的差,他紧皱着眉头,本就对她没有完成作业很不满了,再加上她小得令人心烦的声音,他拿起她的练习册砸在她身上,吼道:“我问你叫什么名字!”这声响,引来了几乎所有同学的目光。
白苏强忍住眼中的泪花,稍微提高了音量回道:“白苏。”她的声音里携着颤音,让人听着别扭不舒服。
“全班还有谁的作业没做,在我查到之前自觉站起来!”语文老师又面向全班问道。班里没什么动静,同学们就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白苏现在很渴望有同学和她一样,哪怕只有一个也行。可是,语文老师的作业谁敢不做?只有像她这种上课不听的人才会不知死活。她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语文老师忽然说:“就只有两个同学是吧……你们两个给我拿着作业到走廊上去,今天的语文课就不要听了,作业都做不完还听什么课!”
白苏抬眼望见前方一个突兀的身影收起书本走出教室,她拿着练习册跟在后面。
潮湿的走廊上,站着两个孤单的身影。雨点像一颗颗断了线的珍珠在她们眼前落下,“滴滴答答”的雨声奏出奇妙的旋律,教室里传来语文老师夸张的教课声音,即便他讲得过分声情并茂,教室里沉闷的气氛仍旧纹丝不变。白苏和王忆之靠着墙面相视一笑……
拼命赶了那么久的作业,还是没法逃脱这悲惨的命运啊,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以为自己侥幸过了这关,实则老天正在用另一种方式惩罚你呢。白苏在心里自嘲。
她向着水雾弥漫的前方望去,高耸的建筑物朦胧显现,突然觉得它太遥远,太不真实,远不如身旁这个瘦弱的人儿真实迷人!
白苏感觉自己何其幸运,拥有一颗不太温暖的心却能遇到那么温暖的人。
中午放学后,她和王忆之被语文老师留下来抄写。刘御和王择一帮她们带午餐就提前走了。
“你作业写完了吧?”白苏问王忆之。
“写完了呀!”她回答得很干脆,白苏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沉默片刻后,王忆之又说:“反正我也不想上那老头的课,听了等于没听……”
“……”
“我觉得两个人一起被嘲笑比一个人独自面对好得多。”许久,王忆之又补充了一句。
“你……今天早上问谁借的伞?”白苏问。
“金鑫……我在寝室门口遇到他,他把伞借给我,自己淋雨了。”王忆之很少会提班里同学的名字,她一般都是说那个怎么怎么样的女的或男的,由此白苏看得出来她对金鑫不反感。
“你们怎么不一起打伞啊?”
“他不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