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世回来的这半个月,艾瑞莉娅已经将自己所知的,瓦罗兰各国、各地区的情况全部告知于元一。
有些观点,他无法与艾瑞莉娅交流,比如这个——
“现在看来,论一统天下,赢面最大的无疑是诺克萨斯。”
郭嘉像是已经料到了他的答案,大笑着摇了摇头。
“诺克萨斯军国一统,以武治国,看起来强横非常,但在我眼中已是强弩之末。陆贾曾对汉高祖说:‘居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四地之中,属诺克萨斯国力最强;四地之中,属诺克萨斯内政最乱。善用刀剑者必死于刀剑,如此穷兵黩武能全身而退者,奉孝纵观史料未尝有幸见其一。”
元一问:“不是说斯维因才华经天纬地?难道他对此就没有觉察和补救吗?”
郭嘉的神色有些飘忽。
“那个家伙啊……唉,小兄弟,等你有一天坐到了一个帝国的王座上,当你俯视台下的文武大臣,眺望远端的芸芸众生。诚然,你贵为一国之主宰,却发现自己在很多事上依然心有余而力不足。朝堂上各种势力的错综复杂,言官的互相攻讦,野心家暗潮汹涌的阴谋……你的执行力就这样被内耗掉了。你会悲哀的发现,甚至一郡太守都比你能令行禁止。到时候,你或许就能体会到斯维因的无奈了。”
元一不禁想到了一句话:大有大的难处。
“诺克萨斯如果不行,那就只有德玛西亚有这个实力了。肥沃的耕地、广袤的森林资源,大到吓人的矿产储量,再加上全军配备德玛西亚钢铸造的装备。艾瑞莉娅说,这个国家拥有整个符文之地上最为强悍精锐、训练有素的军队。这样看来,德玛西亚的军、政建设看起来无懈可击,说它是一个加强版的诺克萨斯也不为过吧。”
郭嘉狠狠地啐了一口,一脸鄙夷地说:“不为过?在我眼中,他们的皇帝嘉文四世给斯维因提鞋都不配!这个国家每天都在上演着诛灭异己的惨剧。任何有魔法的人或物都会被无情摧毁。我从未见过实力如此强悍,内心却如此胆怯的国家。有人说生活在这个国家的臣民有着无与伦比的自豪感。自豪感?这是盲目的自大!这是固步自封的愚昧!一个全民愚昧的国家也配问鼎瓦罗兰?做梦!”
元一惊讶地看着气喘吁吁的郭嘉,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在德玛西亚自荐失败了?”
郭嘉眉毛一竖,大喝道:“干你屁事!接着说,下一个该是谁了?”
元一温和地说:“没有下一个了。”
郭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玩味地说:“你击败劫的消息早就传开了。我本以为你和那个蠢丫头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主分派’,现在看来你的头脑还是挺清醒的。艾欧尼亚和弗雷尔卓德的症结一样——分裂。乱世之中,哪有一根手指能掰得过大腿的?最起码也要十指双拳,才有一战之力嘛!”
元一说:“艾欧尼亚的情况要比弗雷尔卓德更加复杂。我知道那边,北地之怒.瑟庄妮已经在和寒冰射手.艾希争夺弗雷尔卓德统一的主导权,可是艾欧尼亚至今还在为分与合争执不下。艾瑞莉娅代表的是初生之土普罗大众的意愿:万法自然,自由自在,没有等级,没有压迫,没有制约。他们从骨子里对国家的概念心怀恐惧,就好像艾欧尼亚国家的建立必然意味着自由的毁灭。”
郭嘉问:“你知道如果是丞相在世,他会怎么做吗?”
元一摇了摇头。
郭嘉说:“他会先杀一批。衣带诏的那帮家伙,反对他的,领头的,毫不留情全部斩首,诛三族。汉朝的忠臣不是害怕我曹孟德篡汉吗?那我就用一个更大的恐惧替代尔等心中的疑惧——死亡。反民和顺民只在一念之间,这一念便是敬畏之心。艾欧尼亚的人民散漫太久,是时候有个让他们心怀敬畏之人,为初生之土的未来指明一个方向了。”
元一问:“这个人是艾瑞莉娅吗?”
郭嘉伸手一指:“是你。”
元一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地问:“为什么?”
郭嘉抬起右手在眼前搭了个凉棚,眺望着夕阳西下的晚景。
“诚然,你现在对艾欧尼亚无功无德,在民间也没有什么威望。不过人呐,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现在没有的不代表以后没有。可是资质这个东西却是天生的,‘内圣外王’这四个字,有些人修了一辈子也达不成真意。”
他将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收进眼底,转头冷峻地看着元一说:“可是我是不会看错的,你行。元一,你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狠劲儿,又对众生不忍之心,但最让我欣赏的,是你的不虚伪。就比如现在,你对我选中你没有半点惊讶,也没有推让。你自信自己配得上我的青睐,不是吗?”
元一慨叹:“我看《三国演义》的时候,看到太史慈的遗言‘大丈夫生於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每次我坐在赛场打比赛时,总会回想起这句话。我打职业,不拿冠军与咸鱼有什么分别?我既然降临到这瓦罗兰,不建功立业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美意?更何况有你这样的人杰对我主动示好,我要是推脱再三,你一气之下不干了,那我不是亏大了?”
郭嘉拍手大笑:“好!好!好!你我果然对脾气。元一,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郭奉孝的主公,我以臣子之礼侍奉在你左右。什么银饷俸禄我一概不要,我只求两件事。”
“你说。”
“我不求你言听计从,但只要有碍于大业之事,你一概不许做,若做了,休怪我不辞而别。”
“我答应你。第二件?”
郭嘉搓了搓手,两眼放光。
“这第二件是在功成名就之后。大业既成,我不在你的朝堂担任任何官职。我只求一个行业的垄断权。”
“什么?”
“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