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木然地看着元一的分身穿过他前胸的双手,突然,他开始剧烈地咳嗽,鲜血呈雾状弥漫在空气中。
艾瑞莉娅掩着口鼻,持锋刃步步逼近。
劫此时若想逃离,只有斩爆分身,再施展影秘术.遁钻进自己脚下的阴影中,如此尚且有一线生机。
半年前,他曾与恶魔小丑.萨科本人在巴鲁鄂有过一战。那些从隐形中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惊吓墨盒”,还有从“惊吓墨盒”中高频次吐出的剧毒令箭,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劫心里清楚,分身爆炸的瞬间将会瞬间对他造成巨额伤害,纵使他可以凭借心魔的加持将其硬扛下来,但随爆炸触发形成的三个“惊吓魔盒”,他必定再无余力处理。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劫笑了,笑声极尽苍凉。
“艾瑞莉娅,我棋差一招,死而无怨。但终有一天,历史会评判我们的选择。究竟谁是艾欧尼亚的罪人,我们九泉之下自有公断!”
艾瑞莉娅扬起长刀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她冷峻地看着劫。
“艾欧尼亚人从不需要肮脏的胜利!”
她的刀向着劫的头颅狠狠地劈了下来,后者毫无惧色,眼睛死死地盯着迎面而下的刀锋。
刀砍在劫的头上,发出“嗡”得一声闷响,艾瑞莉娅看着自己卷刃的兵器眉头紧锁。
元一瞬步来到艾瑞莉娅身后将其拦腰抱起,右腿向后一蹬,一跃向后飞去。
空中飘荡着祥和的紫气,一道道金光普照在劫的身上,密林的周遭突然响起阵阵梵音,仿佛有万千僧佛齐聚于此,在一同念诵经文。
艾瑞莉娅问:“谁在保他?”
元一说:“秘奥义.慈悲度魂落。是慎,他是要替自己父亲还债了。”
他话音刚落,慎就落在了劫的身前。
元一发现自己的分身已经不见了踪迹,可他并没有见慎出手。他心想:这个人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
慎问:“可否高抬贵手?”
艾瑞莉娅不屑地说:“是他先对我们动了杀机!你说放走就放走?在我这儿你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元一深知自己能在现阶段赢劫,不是胜在了力,而是胜在了巧。若是一对一拉出来一招一式的打一局,自己的胜率最多只有三成。更何况现在要面对的是实力显然要更胜劫一筹的慎,如若不是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与其发生正面冲突。
正当他苦思冥想如何能和平、体面地解决眼前这场争端时,慎的回应让他着实大吃一惊。
“求你,放我师弟这一次。他欠你的,我来还。”
元一抢在艾瑞莉娅之前问:“你想怎么还?”
慎说:“以后你们但有驱使,我必定全力以赴。”
元一追问:“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事?不限次数?”
慎想了想,只回答了第四个问题:“三次。”
默认了三个,确认了一个,元一直接应允:“成交。”
艾瑞莉娅愤恨不平。
“元一,这不是交易!’七省会谈’近在眼前,留着劫后患无穷。我杀他半点都不为自己,为的是艾欧尼亚的未来!”
元一附在她耳边轻声问:“你我联手,有取胜慎的把握吗?”
艾瑞莉娅怔了怔,一脸不甘地回道:“没有。”
元一说:“慎明明可以选择用武力强行保劫,却偏要和我们谈判,恐怕又是和他那个均衡的信仰有关。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见坡下驴?”
他转向慎朗声说:“我要求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七省会谈’反对七省合并的倡议。你做得到吗?”
慎在艾欧尼亚本就是提倡“万法自然”的温和派,他向来反对七省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强行统一。因此对于元一的要求他立刻便应承了下来。
艾瑞莉娅自然清楚慎这一票的关键,便没有再说什么。
慎搀着摇摇欲坠的劫,向元一和艾瑞莉娅颔首。
“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们先行一步。下个月,我们尚赞行省再会。”
慎掏出魂刃向虚空一劈,一道空间的裂痕显现在众人眼前。他和劫的身形沉没在裂缝的中央,立刻消失不见。
猫爷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了好一会儿,它在元一的身体里有气无力地说:“他们进入灵体世界了,咱们也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小子,本大爷今晚要吃五条鱼,少一条就罢工!”
元一笑着连连称是,他拉着余怒未消的艾瑞莉娅,走向了回村的归途。
当晚饱餐之后,元一、艾瑞莉娅、猫爷一同在银色平原散步消食。
元一问:“还是意难平?”
艾瑞莉娅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元一说:“艾瑞莉娅,你知道吗,我的童年很孤独。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是书店。你能想到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捧着一本比他脸还大,比他肩膀还要厚的’大部头’,读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吗?书就是我的朋友,而我最喜欢的朋友就是历史书。”
艾瑞莉娅温柔地看着他,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
元一笑着说:“和书做朋友其实也挺好的,它们每一天都端端正正地摆在书架上,每一天都在静静地等着我去翻阅。我不必在意它们的喜怒哀乐,也不必担心有一天它们会离我而去。更难能可贵的是它们都是极慷慨的伙伴,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的讲述给我听。”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稍稍敛了敛神色说:“其中有一本书讲过这样一句话‘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艾瑞莉娅,你现在就处在政治的漩涡中。你所做的一切决定都关乎纳沃利行省百姓们的生死,关乎艾欧尼亚大陆的兴衰。所以很多时候,你必须放下个人的意愿,为你的人民作出有利于他们的妥协。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艾瑞莉娅点了点头,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忧郁。
“我从小只想做一名舞者,将我们赞家的绸舞发扬光大。直到今天,它依然是我的梦想,可是我发现自己已经离梦想越来越远了。元一,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放弃梦想?我是不是本就不配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