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现在住的地方,是他租的一套小院,有两层小楼,收拾的还挺干净。他现在一个人住,白天也就是叫几个打杂的过来收拾下,反正这地方就是他用来睡觉的。
之所以租这么大的地方,也是为了暗地里能和一些人联络和聚会。
把萧楠接过来后,小方按照以前侍奉他的礼节,依旧把萧楠当主子迎接。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萧楠了,再次见到萧楠,他觉得萧楠哪哪都都有点说不出的异样的感觉,但是又说不清楚那种感觉。
如果硬要说这是什么感觉,就是感到萧楠似乎更让人感到有一丝丝害怕了。
到了小方家里,萧楠终于松了口气。条件有限,喜欢洗澡的他也只用热水擦了擦身体。苗枫也不知道萧楠为什么那么喜欢洗澡,明明他身上什么异味都没,却恨不得一天洗三次澡。而对于苗枫来说,就算是数九寒天,用水冲冲屁古也就算洗澡了,实在脏的过意不去,就去河里扑腾一下。
但是萧楠这个人讨厌在于,他自己喜欢洗澡,也要强迫别人洗,还逼迫苗枫连脚丫子缝隙都要仔细洗干净,以及及时剪指甲。
所以每次萧楠洗澡,也是苗枫洗澡的时候,因为这样,苗枫都变白了不少。
就算是仅仅用热水擦擦身体,萧楠还是会认真洗脚,哪怕他只有一只脚。洗漱好后,他换上了小方干净的中衣,坐在床边揉已经红肿的残腿——这一晚上的折腾,他穿着假腿实在是有点吃不消。
小方把他自己的擦脸油让给了萧楠,因为他记得萧楠有专门的护肤霜保养残肢。苗枫一边洗脚一边看着他给残腿搓擦脸的乳霜,便道:“明天就别带你的假腿了。”
萧楠的假腿少说也有接近十斤,对他来说拖着假腿虽然起到了锻炼的作用,但是也着实是负担。
“没事,一夜的时间消消肿,明天还是可以穿的。这样起码不会让你们太累赘些。”萧楠道,“毕竟有了假腿我还是有一定行动能力的。”
“你就算两条腿齐全也是个累赘。”苗枫道,“这玩意儿明天别用了。我拿走了。”
说罢他把双脚从脚盆里直接抬起,连擦脚都不擦,就提着床边的假腿出门了。
“喂!”萧楠叫了几声,直到苗枫又回来,他才有些不悦道:“你重新洗脚再睡觉吧。”
因为房间里床铺不够,今晚他们两人要挤在一张大床了。
苗枫撇撇嘴,用脚把盆里的水踩得哗哗作响,崩得到处都是水花。
“都崩到我脸上了!呸呸!”萧楠叫道,“你多大了!”
“我就喜欢这么洗脚。”苗枫道,并摆出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吊样。
第二天,萧楠还是被苗枫给叫醒的。他睁开惺忪的眼睛,发现外面和黑夜没什么区别,就稍微了亮了一点点。
和睡相不好的苗枫挤在一张床睡了一晚,他只觉得腰酸腿疼。而苗枫则活蹦乱跳的下楼了。
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小方的确是个能人,给萧楠带来了合身的冬季长衫和衣物,以及可供他行动的拐杖,并买来了早饭——刚出笼的荷叶包裹的肉包子。
婉月帮萧楠穿好了衣服,扶着他下了楼。她知道经过昨天一天的奔波,萧楠的残腿肯定肿了,没法穿戴义肢,便叫他不要急,慢慢走。
等到萧楠坐在了椅子上,婉月道:“先把早饭吃了,再说其他的事情吧。”
萧楠用筷子夹起包子,却仍然忍不住问小方:“现在萧府的情况如何了?”
小方道:“我早上出去顺便打听了下,今天姚家的人要去萧家。”
“怎么又要去萧家?三天两头的。”婉月嘟囔道。
“这次是姚二公子带着他那个新媳妇回门。”
“他们不是回过一次了么?”婉月道,“姚大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不管他们卖的什么药,我们从原本我那个小院子的后门绕进去。”萧楠道,“看门人我认识,他应该给我几分薄面。”
“那我替您去叫一辆黄包车。”小方道,“昨天米粮进了城,今天城里会热闹一点,只是萧家正门前的那条御街不能过人,全封了。”
“十三少没有脚力,你去再帮他找一辆轮椅。”婉月道。
“姑娘您放心,这一点我已经备好了。轮椅在走廊里放着呢。”小方道,他办事周到得很,无怪乎冬少将这么信任他。
其实萧城的冬季并不算太冷,起码比城外要温暖得多。萧楠再次站在萧城的天幕下,觉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萧城冬季要好很多,他记得未来时代的气候可是比现在要低起码十几度。
这种温度,使得他穿衣服也不显得那么臃肿,比起以前的装束,除了加了保暖的里衣,就是多了条围巾。
婉月却还担心他冻着,要给他披上毯子。
在等黄包车的这会儿功夫,他亲眼见证了雾霾的极致,萧城里真的是浓雾锁城,两米外就看不见人影,幸好这个年代汽车不多,不然不知道要多少车祸。
而这种雾天,也使得他们不用太过伪装。
黄包车叫了半天,终于叫到了一辆,若不是实在缺钱,车主估计也不会出来拉车,因为最近人人都传说姚大公子的部下见人就杀,在街上走走可能会要命。
车主很热心的帮忙把萧楠扶上了车,并给他在黄包车后面用绳子绑好了轮椅。
萧楠的意思是自己先去侧门那边开门,苗枫和婉月会尾随在他身后。因为他在车上,这样不会太引人注目。毕竟在城里用轮椅推着一个残疾人到处走其实很招眼,尤其是在这样的敏敢时期,有了黄包车的蓬顶遮挡就好得多。
上了车后,萧楠把路线告诉了拉车人,拉车人一听说是去萧家,立马就地起价,把原本几个铜子的车费直接提到了三块大洋。
萧楠应允了他,车主便拉着车就跑。
只是跑到了偏僻的巷子里时,他忽然停下车,坐在一边的路牙石上开始擦汗,又拿出个葫芦,往嘴里倒酒,磨曾了半天。
“老板,你还走不走?”萧楠问道。
“走啊,这么远的路,怎么着也得让人歇一歇吧!”车主耍赖道。
“你是不是嫌弃钱太少了?”萧楠直击要害。
车主嘿嘿笑了一声:“客官,你看,我平时就拉一个人,您这还带着个椅子那么重,我平日拉个客人跑一条街都要三块大洋,您要我走好几个街口,你说我亏不亏。”
“那你要多少?”萧楠问。
车主掰着手指算一算,道:“怎么着也得要十五块大洋吧?您说是不是?您一看就是萧府里的贵人,这点钱不会跟我们这种卖苦力的过意不去吧?”
萧楠叹了口气道:“行吧。十五块就十五块。”十五块大洋,等于人民币七八千元了,这一趟黄包车可够贵的,简直比坐飞机还贵。
一听说给十五块钱,车主于是又有了赶紧,终于舍得重新干活了。
但是,在赶了十分钟路后,他竟然又又一次停下来,道:“客官,您看,现在这个天气,这个时节,出来拉车的没几个,你全城都找不出我这么卖力干活的车夫了!唉,我们可是个辛苦活啊,吃的是卖命的饭,说实话,要是有一分容易,我都不出来干这么杀千刀的活,还得给人陪笑脸,还受气受累,还要给各种街面上的大爷打点,一年到头自己手里落不得几个子儿……我上有老下有小……”
“看来你觉得十五块大洋还是少了。”萧楠道,“那……”
“五十块大洋,”车夫道,“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一单重要的活儿,您得把我那单的损失补上,其实这五十块大洋我也落不到多少,都是孝敬什么巡捕房、还有黑帮的大爷……”
萧楠道:“这样吧,你把我拉到地方,我以后给你在萧府里安排个舒服的活计,这样你也不用风吹日晒的出来跑活了。”
“真的?!您来头不小啊!您是萧府的管家么?!”车夫惊讶道。
“也差不多吧。”萧楠道。
“哎哟!那您还真是年轻有为!”车夫顿时开始吹起了萧楠的彩虹屁。
但是,就在他们绕了路,从小巷穿过去,距离萧府的最偏僻的侧门还有个几百米的路程时,车夫又唉声叹气起来:“您看呢,我现在住在房东的房子里,每个月全家的房租都……”
“我给你安排在萧府里包食宿。”萧楠道,“你可以把你老婆也接过来。在我院子里做些缝补就好。”
“我老婆可不是个会缝补的婆娘。”车夫有点不高兴萧楠的安排。
“那她会做什么便让她做什么就好。”萧楠扶着额头道,不愧是在这种大雾天还出来做事的,真是会讲条件。
“那她的工钱……”
“和萧府其他人的一样。”萧楠只得把萧府的福利和工钱跟他说了一遍,他才满意的把萧楠送到了侧门门口,并且就杵在门口不愿意走了,还说除非萧楠通知里面的人来接自己进入萧府,否则他就在这里等到死。
萧楠只得先拍开门,看门的还是原来熟悉的那个老仆人,看到萧楠回来了,老仆人很是惊喜:“十三少!您可回来了!都说您去外地做生意去了!”
萧楠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车夫打断了。
“客官,我的工钱麻烦给结下!”那个车夫添着脸跟过来道。
“你要不跟我去里面走一趟吧。我去了我自己的院子里才能给你拿钱。”萧楠道。
“那可不行,都说你们萧府深似海,万一我进去了您叫人把我打死可怎么办?我就在这里等着。”车夫还挺有头脑的。
“你这个莽货!你知道他是谁么?还问他要钱!”老仆人骂道。
“我不管是谁,您要是个大人物,不给车钱,还耍赖,传出去是你们萧家脸面无光。”车夫抱着手臂道。
“老伯,麻烦你去帮我叫下最近的管家过来,随便什么,报我的名字就好,让他带着五十块大洋过来。”萧楠只得对看门仆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