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一世纪初的一个夜晚,一个新生命来到了人间,孩子哭的很大声,是个男孩儿,这个小家伙和正常的小孩儿并无差别,然而到了母亲的怀里便安分了。
孩子的父亲焦急不安地在手术室外等着,听到一声哭喊激动的险些喊出来——他当父亲了!
那个时代并不想现在的医疗设备这么先进,孕妇是有可能难产的,虽然几率不大但风险还是有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年的婴儿逐渐长成了男孩儿的模样,学习成绩并不是很好,但他的父母并没有太过于责骂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上了初中,他已经有了自尊心,成绩开始逐步提升,然而他的父亲身为一名警察,在一次剿匪行动中连中数枪,最终因抢救无效离开人世,那一年,他刚满十二岁。
父亲出事那天,他从学校回来的路上还想着今天中午吃什么饭,然而被人接到医院后他才明白,一直身为自己的偶像的父亲离他而去了。
从小每当他提起自己的父亲都很自豪——我爸爸是警察!
下葬那天,所有人都哭的不成样子,只有他没哭,巨大的悲恸导致物极必反,他愣在那里,一时间大脑竟是一片空白。
身边的人忙来忙去,人们眼里的悲伤和不耐烦等等,他都看在眼里,他突然笑了,多讽刺啊!从小爸爸就告诉他要做一个好人,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呢?
人们的尊敬?社会的认可?国家的铭记?
他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好陌生,曾经的每一天都是充满阳光,而现在,天塌了,云层后面的黑暗露出来了。
再次返回校园的时候,正赶上星期一升国旗,他站在操场上听着国歌泣不成声,父亲教他的第一首歌就是国歌啊!
然而周围却是一阵哄笑,还有闲言碎语毫不避讳地传到他的耳里。
“你看那个男的,听个国歌还哭了,就好像多爱国似的。”
“别理他,没听说吗?他爹死了,那就是一个傻逼玩意儿。”
……
最终还是老师了解了前因后果鼓励他,初中三年都是他的班主任在学校给予他温暖,这个世界还有好人啊!
一只蜡烛,是要被别人点亮才会发光,他始终坚信善良,养成了刚正不阿的性格,然而却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上了高中,一次碰见一个同学被三个人欺负,他上去就打,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最终动静引来了教导主任。
主任问:“这是怎么回事?”
三个男生瞪了一眼那个同学,另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那个被欺负的男生竟然说是他打的,那三个同学是来帮助他的。
最终学校通报批评,周一的时候还要在升旗台下念检讨。
星期一那天,下着小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升旗台下的学生们,嘲讽,鄙视,嬉笑,他的心已经麻木了,眼里失去了光,检讨念完便大病一场。
仅一夜之间,他的心判若两人,然而从小接受的教育使他不可能变成一个坏人,对这个世界失望至极的他最终选择了跳河。
然而在过马路的时候却为了救一个小孩儿而被撞进医院,脊柱挫折性受损,他这辈子都直不起腰了,躺在病床上他有些想哭,他并不是因为残废而哭,而是在哭自己。
他救过的那个孩子的母亲在事后因为怕被要钱,早早地就跑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没有干过坏事,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情绪翻涌间,他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听得见周围有“人”的声音,眼前竟然出现了父亲的身影,那一瞬间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然而当医生和护士进来后以为出什么事了,直接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然后转身离开,他隐约还听见那个医生的话:
“还好没事儿,要是死了咱们上哪赚钱去?住一天就几万呢。”
醒来后,他变乖了,父亲告诉他,在黑暗中才能看清光明,但在光明中很难看清黑暗。
没过几天他出院了,连医生都有些惊讶,不过虽然身体恢复了,但依旧直不起腰来,他发现自己可以看得见周围的鬼魂。
从那之后他变得沉默寡言,只是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险些被抓进精神病院,最终只得休学在家。
他仿佛老了许多,母亲带着他回到了老家,没过几年便改嫁了,他只得辗转到乡下的爷爷奶奶家,刚开始每个月母亲还给个生活费,后来时间长了便杳无音信了。
又过了几年,爷爷奶奶因为岁数大了相继去世,他不想再看村里人的厌恶的神色,到了一处深山老林里,那一年,他十八岁。
山林里闲云野鹤的生活使他的心境好了起来,每天和周围的孤魂野鬼聊聊天,饿了就去食用一些野果,渴了就喝山间的泉水。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出去摘果子的时候碰见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像是出来玩儿荒野求生的,然而脚却卡在了山岩里动弹不得。
他轻轻一掰就将几十斤的巨石挪开了,惊讶于自己力量的同时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两人在他生活的山崖上彻夜长谈,互相了解成了朋友,他的心情好了起来,经过交谈他才知道,自己能看见鬼魂是因为他醒血了,他根本就没有精神病!
他对少年说:“如果你认识以前的我,就会原谅现在的我。”
在分别的时候那个少年回头道:“我叫张超,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将名字忘记了,然而一个字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脱口而出:“聻。”说着还在地上写了一遍。
从那以后他的生活似乎不是那么枯燥了,时不时就给张超写个信什么的,又过了几年,由张超将他引入组织,他还是在这里生活,只不过日子似乎过得慢了些,甚至还抽时间去父亲的坟前看了看。
这里虽然道气昌盛但修炼资源终归是有限的,这也导致他没有什么法器,张超本来打算给他找一件的,然而被他拒绝了,说自己每天也就是在森林里晃悠,不需要什么法器。
——
老张站在坟前突然有些后悔,如果当初自己坚持给他找一件法器的话聻是不是就不会出事儿?本来他们的修为就相差无几,况且聻是纯粹在山林里悟道突破的。
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做不到,而是你本可以。
身后响起老杨的吆喝声,张超闻言转身离去,然而没走多远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座孤坟,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孤寂。
万物得时如许,此生休笑吾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