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这个世界不会再好了,我已经迈入30岁的人生也是如此,现在你来了,我想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变得灿烂一些吧。
严铮眉眼舒展开,他望着面前看似面无表情,可眼中满满都是担心的方淼,突然很想握住她的手,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手被紧紧握住,方淼视线稍转对上他的,静默不语。
她回握他,面向周围的记者,声音清晰有力:“我叫方淼,是汇和律所的律师,从现在起,也会是严医生的代理律师,你们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来问我。”
记者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跃跃欲试想上前。
方淼勾起唇角,趁机又说:“可是在警方的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你们所提出的任何带有恶意、无端猜测,人身攻击之类的提问,我都有权利保持沉默,当然也有权追究你们个人的民事责任。”
一听说可能会被追究责任,有人却步。
方淼弯身捡起矿泉水瓶,笑眯眯的:“包括刚才那位扔矿泉水瓶的先生或者女士,周围都有监控,再有下一次,故意伤害罪的罪名,你不陌生吧,我劝你你可以考虑清楚。”
该说的说完了,再没有敢贸然上前发问,有的记者直接收拾好设备走人,两人就这样牵着手,没有任何阻拦的上车离开。
车子走过几条路口,适时的赶上红灯。
“生气了?”严铮转头看副驾上的人。
“没有。”方淼从上车起就一直在看窗外。
严铮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侧脸,一种自我谴责的情绪浮上心头。
“你必须向我保证一件事。”她忽地转头,严肃极了。
“好,你说。”
“在你的嫌疑没有洗清之前,无论去哪都必须事先告诉我。”方淼语气很急,这事她考虑了一路。
严铮迟疑了,他坐正身体,看着前方涌动的车流,缓缓发动车子。外界的流言蜚语有多可怕,他已经体会过了,如果再把方淼牵扯进来,那他可能会连与那些质疑声对质的勇气都失去。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警局门口,方淼看穿他的犹疑,才特意多给了几分种作考虑,于是在下车之前,她誓要得到一个回复。
“就当是让我安心,不要拒绝我。”她低下头,态度几乎企求。
严铮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侧身双手扶住方淼的肩膀,在她看向自己时开口:“淼淼,我没关系的。”
他试图用这样委婉的回答拒绝她的请求,她又何尝听不出来……
“在你眼里吗,我就只能被你保护,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吗?”说完,方淼眼眶发酸,泪水就如开闸般汹涌:“你难道喜欢的就是一个柔柔弱弱,因为患了人格分裂所以要被你处处呵护的方淼吗?”
她第一次哭成这样,没几下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喘起来。
兜里的手机又不逢时地震动起来,震了一会儿没动静了。严铮脑子里乱哄哄的,依着感觉把方淼搂在怀里,她颤抖的很厉害,每一下都牵动着他的心。
严铮几番克制,凑近她耳边,声音很低:“淼淼,我也会害怕。一旦你参与到这件案子里,你可以想象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被他们编成什么样子吗?”
方淼抽了一下,猛然停止哭泣,水灵灵的眼睛转了一下,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可我已经说了,我是你的代理律师,我会站在你身边。”
她不忍让他一人面对,像今天目睹他被人扔矿泉水瓶,却无法飞奔到他身旁,即便知道严铮骨子里的温和淡然,面对这样无异于羞辱的举动他也不会发怒,可她会心疼啊,甚至厌恶如此无能为力的自己。
即使他面对那么多人的攻击指责,一句都不为自己辩驳,看似云淡风轻,她也会心疼到肝颤。
“这对你太不公平了。”隔了半晌,严铮说道,漆黑的眼底一片心疼。
方淼情绪渐渐平复,她用力抱住他,声音略微抽噎:“我现在连殷莱都可以压制,所以无论之后发生什么,都没有关系。”
——
10分钟后,两人一道走进警局,路过有认识的警员看到他俩牵手的样子,都不由愣了一下。
李潇案主要负责刑侦调查的是一名姓郑的警察,严铮把治疗记录交给他,接着具体了解了李潇的死亡细节。
警察取出事发现场拍摄的照片,往桌上一放,严铮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方淼也闭了下眼。
照片里李潇赤着身体,眼睛瞪得很大,嘴唇红肿,皮肤上还有许多处清晰可见的红色印记,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案发现场的保险柜确实被打开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另外我们还发现一团黑色灰烬,其中有一块没烧完的衣料,经确认是死者当天所穿的衣物。”
方淼皱眉,“凶手烧毁了衣物?”
警-察点头:“暂时无法确定这么做的原因,再有一点,死者有被性侵的痕迹,并且没有剧烈挣扎。”
方淼看眼照片,脖子没有抓痕,手部腿部没有勒痕,脸部完好,的确可以排除用强的可能性,假若是李潇情愿发生关系,那这样一来形势会对严铮很不利。
然而接下来,她就从警察口中听到了另一条相当关键的信息。
“事发房间里有一股异香,专业人员昨晚判定是市场上某种少见的安定剂,48小时内可以说不会完全消散,是凶手为了方便行凶才使用的。”
方淼脑子飞快运转,眼神猛地一亮,忙问:“那李潇又怎么会死呢?”
“先奸后杀,死者是窒息而死。”警察视线转到严铮身上:“其实今天找你们来,也是想告诉你们,警方已经锁定凶手了。”
……
出了警局,方淼愉快的原地转圈,一直到回家,整个人还处在十分兴奋的状态下,一转眼人又安静下来。
“你说凶手为什么要烧掉李潇的衣服?”
严铮把冷饮放到桌上,挨着她坐下,垂眸问:“很想知道吗?”
方淼躺在他身边,冲他点头。
严铮抬头,脖子靠在沙发上,仰头看天花板,就说了三个字:“洁癖症。”
方淼对这个词并不陌生,不就是和她不爱吃二手手抓饼一样吗,于是又问:“你是说,凶手也就是李潇的前夫因为有洁癖症,所以烧了她的衣服?”
这逻辑怎么说得通?
“我送李潇回家那晚,凶手就在房间里,他什么都能看到。”
有好几秒,两人谁也不说话,严铮起身来到窗边,想到离开前看到的那个黑影,又想到李潇非常大声地强调自己不是妄想,心终究还是落了下去,他一直以为是李潇在找借口,原来危险就在咫尺之间。
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住自己,严铮呼出一口气,“我现在终于可以更真切地体会到你的心情了。”
一条生命的逝去,追究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却发现有一条与你有关时,那种心情用自责形容也远远不够。
方淼了然,同时又心疼不已,紧紧抱住他,安慰道:“都过去了,今后会越来越好。”
这是她常常用来宽慰自己的话,如今要说给他听。
严铮看了看天,有大片厚厚的乌云从东边黑沉沉的压过来,A市终于要迎来一场大雨了。
而这一次风波真的会就此过去吗?
——
摆脱嫌疑后,外界对于诊所的非议声也渐渐消失了,毕竟每天都会有新的话题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于是,诊所就在某一个很平常的日子里重新开始营业了。
上班前,方淼送上了自己早前买来却未能送出的领带。
严铮拆封来看,当领带展现在他眼前时,便发自内心的笑起来。
方淼正打算询问他的心意,却见他伸手扯掉了原本系在领口的那根,又把她买来的那条塞到她手里,随后靠近她微微弯腰,“帮我系领带。”
方淼晃神,接着又没有任何推脱的帮他把领带系好。
“以前给自己系过,这么久了手艺还在呀。”她沾沾自喜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严铮趁机在她嘴上亲了一下,也不管她怎么羞红了脸,先走一步上班去了。
前后休息了一个月,方淼状态恢复了很多,当天心情愉快地回归工作。
几天没见,孟朝歌写文书的笔力也长进了不少,条理清晰、用词准确,终于不用像以前那样拿着笔给她勾画修改。
“不错,也不枉费我这一年来在你身上下的功夫。”方淼合上笔帽,点着头赞许。
孟朝歌摸藤上树,“那是,我的底子在同期里算是很好了。”
呵呵……本性难移还真不是说说的。
方淼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口舌,转到工作上。
“昨天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个委托人,是预约的今天吗?”
“是。”孟朝歌看看时间,“预约时间是下午2点。”
方淼习惯性在台历上打勾做了记录,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她约好和严铮一块儿吃饭,在这之前先去了趟卫生间。
汇和有句流传的话不假,不管是男厕所还是女厕所,从来都是八卦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
方淼还在里面蹲着,外面洗手池,奚媛和一个实习生谈论结婚的事。
“黎律师是要闪婚了?我一直以为她是母胎单身呢,哈哈哈……”某实习生笑得合不拢嘴。
奚媛洗完手,对着镜子摆弄头发:“是啊,这不手里的案子就剩下目前正在跟进的一个了。”
“那什么时候喝喜酒?”
“日期我肯定不知道。”奚媛把辫子梳起来,侧身靠在洗手池上,一脸神神秘秘:“但我知道新郎是谁。”
“谁啊?快说快说!”
是啊,谁啊?方淼顾着听消息,一时竟忘了自己是在上小号,就这么蹲了半天。
“新郎是……”
奚媛拉长声调,声音越来越低,方淼耳朵贴近门板,不自觉地呼吸也放缓了。
十几分钟后,方淼走出大楼,径直来到路边,严铮人已经等在那了。
他打开副驾的门,方淼坐进去后,他才问:“中午想吃什么?”
“吃麻辣烫吧,我还有工作得处理,吃这个快些。”
严铮自然依她,开车几分钟的工夫就到了,找了位置停好车,两人牵手往店的方向走。
转弯时方淼没有注意,被一个从地下美食城上来的女人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肩膀,她下意识去看那人的模样,对方和一个男人在一块,背对着她走远了。
“没事吧?”严铮问。
“就撞了一下而已,我们走吧。”方淼笑着冲他摇头,刚走出一步,脑海中一闪而过一张照片的影子。
与此同时,身后那对走远的男女,其中的青年男人脚下速度越来越慢,停下时立马回头望去,神情阴鸷。